第四百三十八章

　　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韓朝陽把王建平請進裏間，帶上門問：“王隊，怎麽回來得這麽快，淩斌呢？”
　　“他回了旅社，我是看著他進去之後才過來的。”
　　蹲守熬人，跟蹤監視壹樣熬人，韓朝陽又問道：“上午沒收獲？”
　　“沒有，他去高新區目的明確，是找壹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叫什麽名字不知道，只記得姓魏，只有壹張跟萬小霞壹起拍的半身照，高新區那麽大，只有這點線索怎麽找。”王建平點上支煙，語氣中帶著幾分失落。
　　“姓魏的婦女與萬小霞是什麽關系？”韓朝陽追問道。
　　“萬小霞生馨馨時請的月嫂，後來又請魏某做了壹年多保姆，我們掌握的暫時只有這些，但從淩斌找的第壹個人就是魏某上看，萬小霞與魏某的關系應該不是表面上這麽簡單。”
　　“他應該不知道張子月這個身份是假的，他也不可能沒看過萬小霞冒用的張子月的身份證，不可能不知道張子月的娘家在哪兒，不去找馨馨的外公外婆，反而來燕陽找壹個保姆，這件事是有點蹊蹺。”
　　“所以我想請妳幫個忙，幫我去問問他，為什麽不去‘張子月’娘家找，反倒先找壹個保姆。”
　　韓朝陽擔心這會引起淩斌警覺，低聲問：“王隊，我就這麽跑過去去問合適嗎？”
　　“應該沒問題。”
　　王建平再次捋了捋思路，分析道：“我和小丘應該沒暴露身份，他應該不知道被我們盯上了。所以對他來說‘張子月’不辭而別有無數種可能性，唯壹想不到的是‘張子月’涉嫌販毒。畢竟對他這樣的普通人而言毒品似乎很遙遠，並且很難把壹個溫柔、體貼、漂亮甚至‘善良’的女人與壹個女毒販對上號。”
　　韓朝陽反應過來，喃喃地說：“撫江的公安問很正常，但追到燕陽來問就不正常了。我盤查過他，他甚至把馨馨變相拜托給我，所以我問也很正常，他應該不會起疑心。”
　　“我就是這麽考慮的，朝陽，忙不忙，不忙就幫我去問問。”
　　“王隊，再急也不急這壹會兒，走，我們先去吃飯。”
　　……
　　淩斌跑了壹個上午，很累。
　　之所以急著回來，壹是發現人海茫茫不太好找，二是不放心孩子。
　　回來壹看，卻發現真沒什麽不放心的。
　　黃媽很喜歡既懂事乖巧又漂亮的馨馨，早哄她吃飽了飯，正壹起坐在鋼琴前彈多、來、咪、發、索、啦、西、多。
　　“爸爸，爸爸，妳去哪兒了，妳不要馨馨了……”
　　看不見“爸爸”沒關系，甚至玩得不亦樂乎。壹看“爸爸”，馨馨猛地撲過去，緊抱著他雙腿哭喊起來。
　　淚流滿面，鼻涕都出來了，聲音撕心裂肺，聽著讓人心疼。
　　“馨馨不哭，馨馨乖，爸爸怎麽可能不要妳……”淩斌壹陣心酸，俯身抱起馨馨，緊摟在懷裏，和聲細語地哄勸。
　　不知道是哭得太傷心太累，還是上午玩得太瘋太累，小丫頭哭著哭著竟趴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通往廚房和鍋爐房的過道邊有壹個為值班員工準備的小房間，考慮到他帶著個孩子不住集體宿舍不方便，黃媽壹早就把小房間收拾了出來。
　　生怕把小丫頭吵醒，打了個手勢，走過去輕輕打開門，示意淩斌把小丫頭放床上。
　　淩斌放下孩子，壹邊繼續低聲哄著壹邊幫著脫下棉褲和上衣，黃媽很默契地攤開被子幫小丫頭蓋上。
　　“阿姨，謝謝啦，馨馨很調皮，不好帶，讓您受累了。”確認小丫頭睡熟了，並且不會凍著，淩斌走出房間反帶上門，掏出壹張百元大鈔。
　　黃媽早上聽張貝貝說過他和孩子的事，覺得眼前這個小夥子和小房間裏的孩子特可憐，暗想什麽錢都能賺，唯獨這錢不能賺，立馬推開他手：
　　“小淩，別這樣，妳這是搞什麽。妳是我們的顧客，幫妳帶會兒孩子是應該的。”
　　“阿姨，這是我的壹點心意，對您來說可能沒什麽，對我來說真是幫了大忙。”
　　……
　　正客氣著，韓朝陽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朝陽，妳來得正好，我就帶了壹會兒馨馨，小淩非得給錢！”
　　淩斌楞了楞，下意識問：“韓警官，黃阿姨是您媽？”
　　“我嶽母。”韓朝陽走壹邊把手放暖氣片上烤，壹邊笑道：“淩先生，沒必要這麽客氣，把錢收起來吧，我媽是真喜歡馨馨，真喜歡帶孩子。”
　　“我以為妳不知道呢。”想到馨馨那麽乖巧那麽可愛，黃媽走進吧臺嘀咕道：“總說是瑩瑩不同意，我看妳也是不著急，又不是沒到結婚年齡，非要拖，拖下去有什麽意思。”
　　韓朝陽使了個眼色，找了個借口，腳底抹油。
　　淩斌忍不住笑了，回頭看看黃媽，跟進廚房。
　　“淩先生，有沒有吃飯？”
　　“謝謝，吃過了，在回來路上吃的。”
　　韓朝陽拿起開水瓶，找了兩個杯子，倒了兩杯水，坐到餐桌前不動聲色問：“今天找得怎麽樣，有沒有頭緒？”
　　“不怎麽樣，暫時沒頭緒。”淩斌發出壹聲長長的嘆息，下意識掏出煙。
　　“怎麽會呢，有名有姓有家庭住址，應該不難找啊！”
　　“韓警官，您是說子月吧？”
　　“嗯。”韓朝陽重重點點頭。
　　“這就說來話長了，”淩斌點上支煙，解釋道：“我的童年不快樂，子月的童年更坎坷。她親生父母重男輕女，已經有了兩個女兒還想生三胎要個兒子，結果依然不是，子月就這麽來到這個世界。當時計劃生育管得的嚴，她親生父母因為生二胎、生她二姐就被罰過，家庭很困難，日子過不下去，就狠心把她送人了。”
　　“張子月”說什麽妳都信！
　　韓朝陽暗嘆口氣，不動聲色問：“後來呢？”
　　“收養她的那家人原來以為不能生養，結果她三歲的時候她養母懷上了，給她生了個妹妹，過了兩年又給她生了個弟弟。”
　　淩斌打開窗口，把煙灰彈到窗外，回頭道：“親骨肉肯定比抱養的好，她在那個家根本沒地位。她的脾氣我太清楚了，她說不回那兩個家，就永遠不會回！”
　　這個故事很不錯，貼近現實，臨山鎮老家就有這樣的事。
　　韓朝陽看著這個愛上女毒販，很可能也被女毒販愛上了的男人，追問道：“我還以為馨馨外公外婆家在高新區呢，既然不是找馨馨的外公外婆，那妳是來找誰的？”
　　“找魏姐，子月生馨馨時請的保姆，不過子月從來沒把她當保姆。她呢，也沒把子月當主家，對子月像是對待親生女兒，也很喜歡馨馨。”
　　“妳認為張子月會來找她？”
　　“除了魏姐，子月還能找誰，她還能投奔誰！”
　　韓朝陽趁熱打鐵地問：“妳見過魏姐？”
　　“見過，”淩斌又點上壹支煙，吐著淡藍色的煙霧確認道：“但也就見過壹次，去年9月份她去看子月和馨馨，給馨馨買了好多禮物，子月看到她別提多高興，真激動得哭了。”
　　“然後呢？”
　　“她就在撫江住了三天，我送她去汽車站的，我幫她買的票，她說她家在燕陽開發區。”
　　“這麽說妳未婚妻應該有魏姐的聯系方式。”
　　“子月這兩年用的手機號是我幫她去辦的，平時都在網上繳費，在網上變更業務，知道手機號和密碼，能查話單，能看通話記錄。”
　　淩斌掏出手機，翻出幾張翻拍的通話記錄照片，苦著臉說：“這上面沒燕陽的電話，也沒歸屬地是燕陽的手機號。我想想不服氣，只要是陌生號碼全撥了壹遍，沒有魏姐，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