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同舟共濟

　　縣太爺知道，這小子雖說年紀不大，但做事卻十分老辣，自己這個侵淫官場二十幾年的老油條都有些自愧不如的感覺。
　　既然這小子會拿此事來找自己，應該不是因為不懂事或者沒見識，因此沈吟了半響後開口道：“賢侄可是有什麽想法？不乏說出來聽聽麽。”
　　秦浩笑道：“南城的城墻多有破損，朝廷早晚是要修的，小子想能不能趁著這次大災，讓災民們出力把城給修了，大人多給壹些糧食也就是了，也讓大家夥都吃個飽飯。”
　　“賢侄說笑了，現在這糧食就是命啊，這城墻麽，雖說該修可不急於壹時，叔父我大可明年這大災過去了之後征徭役修麽。”
　　秦浩卻笑道：“叔父可能是身在山中不知這山的真面目了，今年這災這麽大，我猜聖人最少也得免兩京三年的稅賦，您想征徭役，怕是最少也得三年以後了。”
　　唐初的賦稅是租庸調制，三者相輔相成，既然免的話那肯定是三者全免，他區區壹個六品縣令自然是沒處征徭役了。
　　縣太爺壹楞，朝廷要免三年稅賦？我這個縣太爺都不知道妳咋會知道的？
　　不過越想吧，越覺得應該會如此，他這縣令官雖然不大，但背景卻是不小，否則這洛-陽令也輪不到他，因此他其實是見過李世民的，也清楚的知道這位年輕聖人的雄心壯誌。
　　“唔，賢侄說的也有道理，只是現在官府發糧全靠漕運，這些都是賑災的糧，壹粒都動不得，至於銀錢，老實說我現在都不見得有妳有錢，總不能強征吧。”
　　秦浩不由得笑了，道：“這不是有我呢麽，草民願意為大人分憂，不如您把這事包給我，我組織災民兄弟們幹活，您也甭管我怎麽做了，反正墻肯定給您修利索就是了。”
　　縣太爺不由又是壹楞，意味深長的看了秦浩壹眼，道：“賢侄，十萬人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啊。”
　　後面還有壹句話沒說，妳丫要是玩火自焚可別燒到我啊。
　　秦浩苦笑道“大人放心，小子這點分寸還是有的，不瞞大人，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糧食不夠吃，老爺們閑著沒事幹，這怨氣都沖上天去了，壹股腦所有壓力都頂在了小子的頭上，現在許大哥還能勉強壓得住，可要萬壹出點什麽亂子，您，我，許大哥，這不都在壹條船上？這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堵不如疏啊。”
　　縣太爺點頭，這話雖然有些許威脅的成分但他也沒心思在意這些細節，心知這小子應該不是那冒失的人，便問道：“妳不要糧，不要錢，那妳要什麽？”
　　秦浩笑道：“簡單，把碼頭暫時交給許大哥管吧。”
　　“嗯？”
　　“現在碼頭上都是災民，也都是運糧食的糧船，而碼頭的纖夫又都是許大哥的人，妳們官府管理起來也不方便，大人您的精力那麽寶貴，還是放到關鍵的地方吧，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啊。”
　　兩句話給杜大人都說懵了，連忙道：“這二者之間有什麽聯系麽？”
　　秦浩道：“自然是有的，只是解釋起來比較費勁，您也不見得能聽得明白，您時間寶貴，還是別聽了吧，總之，您索性把碼頭交給許大哥來管，我保您南城的修繕，而且在這壹過程中不會有災民鬧事，您的衙門也能抽出些人手和精力，對您百利而無壹害，何樂而不為呢？況且這南墻修繕沒征徭役，朝廷知道了對您也是壹政績不是？”
　　杜縣令都懵了，按他的說法，這是白幫忙啊，天底下真有這麽好的事？
　　這換了別人他早就亂棍打出去了，明顯是失心瘋啊。
　　可是眼前這人，年不過十三就成了足足十萬災民的首領，連他壹個堂堂六品地方官也忌憚不已，接觸了壹段時間基本上說話做事都算是謀定而後動，這反倒是讓他有幾分動心了。
　　秦浩見他猶豫，適時的又加了壹把火道：“杜大人，十萬人想壓著不亂，談何容易啊！唯有咱們齊心協力，才能同舟共濟，還望大人多多信任啊。”
　　縣太爺心中有些慌，端起酒來輕輕飲了壹口，壓了壓心神道：“賢侄既然有辦法那就試壹試，我這就給妳寫條子，不過還希望賢侄答應，切莫意氣用事，壹旦有任何的情況希望妳都能來找我商議，該停的時候停，不丟人，我把話還給妳，大災之年，同舟共濟啊。”
　　秦浩美美的笑了，“明白，明白，我做事大人放心就是。”
　　又簡單扯了兩句，秦浩心滿意足的就告辭了，其實他來之前就知道，這縣令不可能不同意。
　　還是那話，秦浩捏著十萬災民那就等於是捏著這縣令的身家性命，這就是壹堆幹柴，扔個火星就能變成燎原之火，他要是敢不同意只要拎出幾萬人在他們縣衙門口搞個靜坐啥的他就得吐血。
　　只是秦浩不知道，他前腳從縣衙出來，後腳就在縣衙客廳之中緩緩走出壹個人影。
　　這杜縣令堂堂六品的大員，在這人面前乖的跟孫子似的，連忙行禮道：“魏相，您看這事……”
　　原來屏風後面居然是當朝宰相之壹，被派來賑災的魏徵。
　　“妳沒做錯什麽，換個位置，我是妳的話也會同意，只是不知這小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這心裏還真不怎麽踏實啊。”
　　“魏相說的是，這小子畢竟嘴上沒毛，要不您還是出面管管吧，老實說，下官還真不敢拿官威壓他。”
　　魏徵嘴壹撇道：“妳壓不住，我就能壹定壓得住？十萬災民，這鍋別說妳背不了，我都不見得扛得住，再說這小子壹肚子歪才，萬壹做成了呢？就算真的出了什麽紕漏也沒什麽，本相此次可不是空著手來的，梁師都的繳獲粗略估計大概價值五十萬貫，萬壹出了什麽事本相也把窟窿補上。”
　　杜縣令詫異道：“魏相居然如此看重這小子？”
　　“呵呵，非常人行非常事，我對他還真就有那麽點信心，不過有句話這小子說的倒是挺好。”
　　“哪句？”
　　“同舟共濟！不是妳們三個同舟共濟，是咱們四個人，都在壹條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