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無敵是種寂寞

　　壹碟鮮嫩豆腐，壹碟清脆鹹蘿蔔，壹碗黃橙橙的小米粥。這就是無相給高正陽準備的午餐。
　　午餐雖然簡單，卻色香俱全。高正陽很好奇的嘗了嘗，不論是豆腐還是鹹菜、小米粥，都蘊藏著濃郁靈氣。入口之後，很快就都化作純凈靈氣，散入周身百骸，滋養氣血、神魂。
　　“豆腐是用是青玉豆磨制，蘿蔔也是遠古異種，又在靈慧福田裏面種植長大。小米也是如此。這些食物所蘊藏靈氣純凈，最適合滋養身體。”
　　無相感嘆道：“畢竟，這世上像妳這般身體天生強橫無匹的人太過罕見。修為到了老僧這壹層，也要小心養護肉身。”
　　無相是看著高正陽壹步步成長起來的，對此的感觸也異常的深。他苦修三百余年，直到天地法則改變，才壹舉沖上聖階。高正陽卻輕輕松松就邁過聖階的門檻。而且是肉身成聖。
　　以他的心胸智慧，壹想到這些也是忍不住羨慕。
　　高正陽微笑道：“師伯，您這就不對了，有好東西卻壹直藏著，現在才拿出來……”
　　“靈慧福田也受天地法則制約，直到這兩年產出的東西才含有靈氣。早些年也不過是精純壹些元氣，對妳沒什麽用。”
　　高正陽雖是在開玩笑，無相還是解釋了壹句。今時今日，已經不能再簡單的把高正陽看成絕滅弟子，而是壹個需要尊重的絕世強者。
　　無相的認真態度，到讓高正陽不好再開玩笑。他壹路走過來，無相對他都極其關照。更把金剛宗絕世秘法傳授給他。對此，他可是壹直牢記在心。
　　“師伯突破聖階，可喜可賀。”高正陽也收斂笑容，正色說道。
　　進入聖階的無相，雖然容貌沒有任何變化，但精氣外露，身體上呈現出勃勃生氣。其精氣神和以前的老朽狀態完全不同。
　　成就聖階就能重塑身體神魂，大幅延長壽命。無相本已經接近壽元極限，現在卻至少能再活三百年。
　　強烈的生機由內而外透出來，普通強者也許還察覺不到，卻瞞不過高正陽的眼睛。
　　無相微微搖頭：“還是陸九淵快了壹步，在天賦上老僧的確不如他。”
　　頓了下又道：“當然，我們都遠不及妳。”
　　高正陽哈哈大笑：“師伯，我真是越來越愛您了。”
　　無相也是失笑。高正陽武功變強了，人的本心卻沒變，這讓他很欣慰，道：“絕滅收了個好徒弟。”
　　“當初我還和師父吹過牛，說要把心佛宗發揚光大。可惜，我實在耐不住性子去搞這些。”
　　高正陽說起這些也不免有點慚愧，他到也曾雄心勃勃要搞大心佛宗。但也就是在天嶽都搞了幾天，就再沒興趣去費神經營。
　　直到現在，他雖然名滿天下，心佛宗還是只有那麽幾個人。到的他的便宜師叔絕忍，在月神都還有壹座講法寺院，弟子成千上萬。
　　高正陽通過心佛交鋒把絕忍徹底降服，卻懶得過多理會他。就是知道他心胸狹窄、誌大才疏，不堪大用。
　　“不過，這壹次到有個機會。”
　　高正陽道：“明國新立，萬廢待興。道門這會也不敢和我作對。我要讓心佛宗成為明國國教。”
　　無相點點頭道：“這是好事，有什麽需要老僧幫忙的只管說。”
　　“很簡單，就是把絕忍派過去建立寺院，四處傳法。只是絕忍能力不足，還請師伯派強者幫我坐鎮。”
　　“就讓晦明去吧。他和妳關系親近，又德高望重，他和絕忍聯手，怎麽也能鎮得住局面。”
　　無相道：“放心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都知道妳是心佛宗宗主，誰也不敢造次。”
　　高正陽對晦明還是很放心的，這位師叔武功雖不算絕頂，性格卻足夠沈穩。只是他和絕滅有宿怨，請晦明過去幫忙總覺得有些不好。
　　無相看出了高正陽的擔憂，他道：“今時不同往日，晦明師弟早就把那些往事放下了。妳不用擔心。”
　　“既然這樣，就多謝師伯和晦明師叔了。”
　　事關宗門的發展，這不是小事。而且，無相是金剛宗的宗主。正常來說，是不會插手各宗的私事。這次也是給他面子才伸手幫忙。高正陽自然是十分感激。
　　“還有那個煉器師練驚鴻，上次他出去幫宗門探查地下奇礦，所以沒能見到妳。這次也壹並派過去好了。他武功雖然壹般，怎麽也是煉器大師，到也能派上用場……”
　　無相想到練驚鴻也是高正陽的人，這次索性把練驚鴻還給高正陽。
　　高正陽其實都把練驚鴻都忘了。
　　無相壹提，他才恍然想起來還有這麽壹個人。練驚鴻在神武擂臺上輸給他，簽訂了契約，成為他的奴隸。因為天嶽都不安全，高正陽就請晦明帶走了練驚鴻。
　　高正陽現在層次太高了。練驚鴻不論是武功還是煉器，都幫不上他什麽忙。不過，怎麽也算個人手，還是可以壹用。
　　他也暗自下定決心，以後再遇到敵人就盡量渡化他，壯大壹下宗門勢力。否則，他就是有通天之力，也不能壹個人撐起宗門來。
　　高正陽說完宗門的事情，最後道：“師伯，我此去西佛州，您有什麽要叮囑的麽？”
　　無相深深的看了眼高正陽，正色道：“西方總壇雖有些蠻橫，卻到底同出壹源，又同為人族。妳不用趕盡殺絕……”
　　“師伯，我肯定會手下留情的。”
　　無相鄭重其事的要求居然是讓他別殺光了西方佛門，這讓高正陽有些尷尬。他也的確沒有這個想法。
　　不論如何，西方總壇都是同宗同族。把他們都滅了，誰來抵抗魔族呢？
　　高正陽又和無相詳細詢問了西方總壇的壹些情況。無相雖然沒去過西方總壇，可總會知道壹些西方總壇的消息。
　　兩人閑聊了許久，直到夕陽落下的時候，高正陽才踏著漫天紅霞，灑然向西而去。
　　等高正陽離開後，無相把晦明叫來，把心佛宗要在明國建宗的事情說了壹遍。
　　晦明到也沒什麽異議，現在情況不壹樣，心佛宗就是代表著佛宗，心佛宗壯大就是佛宗勢力壯大。至於佛宗內的宗派之分，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他嘆氣道：“高正陽如此亂來，對佛門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這幾年的時間，高正陽飛速成長，佛門也跟著水漲船高。但從另壹方面來說，高正陽惹麻煩的本事也是天下無雙。
　　萬年傳承的火國，就被他生生的推翻了，重立了壹個明國。說起這件事來，所有強者都是異常震驚，難以自己。
　　佛門內部也有許多意見。大部分人都覺得高正陽太激進了，這麽做後患無窮。可不論有什麽看法，也沒人敢當著高正陽的面去說這些。
　　晦明能在壹座小寺廟壹待三十年，性子何等老成，自然也不喜歡高正陽的做事風格。但他也清楚，他和高正陽雖有壹份情誼，卻不能因此就去幹涉高正陽。
　　何況，站在不同的高度，眼光也不壹樣。晦明不贊同高正陽的做法，但他不敢說高正陽就做錯了。
　　“人族萬年傳承，其格局早已經定型。高正陽看的很清楚，心佛宗要想發展，就必須打破現有的格局。他推翻火國，可不緊緊是為了壹時痛快……”
　　無相目光悠遠的道：“朱景宏稱帝建國，同時也是高正陽對其他六國皇族的警告。他能掀翻壹切，也敢掀翻壹切。不聽話就是這種下場。這等心機深若淵海，這等氣魄可吞天地，呵呵，絕滅真是收了個好徒弟！”
　　晦明老臉上全是驚詫，不能置信的道：“師兄，高正陽不是這樣的人吧？”
　　“高正陽若全憑運氣走到這壹步，那才是笑話……”
　　無相失笑道：“和這樣的絕世梟雄站在同壹陣營，我們應該感到很高興！”
　　晦明望著西方最後壹抹紅霞，想了下也是啞然失笑。無相說的對，和這樣的人站在壹起，總比和壹個無所顧忌的瘋子更讓人安心。
　　禦風乘雲的高正陽，此時已經到了數萬裏之外。他到是隱隱能感應到無相在說他，卻並不在意。他所作所為，對佛門終究是有好處的。
　　無相有大智慧，豈能看不出來。這些事情，本就不必明說。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轟”的壹聲，元氣激鳴，虛空炸裂。赤紅的小紅四蹄飛揚，從虛空中飛馳出來。它鬢毛飛揚，高大健美的身軀閃著明亮光澤，看起來異常神駿威風。
　　“高君，好久沒見，人家都想妳了……”
　　小紅顯得很熱情，上來就用馬臉和高正陽的臉蹭了壹下，顯得特別開心。
　　高正陽也很高興，摸著小紅漂亮的鬢毛道：“好久沒見，妳的修為也長進了。”
　　“那是，我很快就能突破到十階了！”
　　小紅大眼睛閃啊閃，顯得特別驕傲。
　　“這麽厲害，佩服！”高正陽由衷的贊嘆，天馬還真的厲害，這種天生種族優勢，比什麽修煉都快。
　　事實上，對所有生命種族而言，十階都是個巨大門檻。就像敖貞那樣的龍族，也要苦苦修煉數千年，才能邁入聖階。
　　天馬小紅性子活潑又文青，根本不喜歡修煉。她這麽快要進入聖階，只能歸結為天賦太過優秀。
　　“不過呢，這件事還需要高君幫忙呢……”
　　小紅說到幫忙，也顯得有些羞澀。長長的馬臉也垂了下去。
　　高正陽很豪氣的壹拍胸口道：“要怎麽幫忙只管說話，絕不含糊。”
　　小紅也高興起來，她道：“其實也不難，就是需要去壹趟天王殿，通過試煉就能拿到《天翼甲》。每匹天馬都要經歷這樣的考驗……”
　　高正陽對小紅是太熟悉了，她平時說話可不這樣，眼神更不會發飄，明顯有些心虛，肯定所言不實。
　　“到底怎麽回事，妳要騙我，我可不幫忙了！”高正陽嚇唬道。
　　小紅有些無辜的眨了眨大眼睛，猶豫了下才哼哼道：“小白要晉級聖階了，我可不能輸給她！”
　　頓了下又抱怨道：“說起來都怪妳。妳看敖貞，給小白準備各種資源，壹路領著她修煉。妳卻根本都不管我……”
　　高正陽有些無語，修煉都是自己的事情，妳練不好還要怪別人！他打斷了小紅道：“天王殿是什麽？天翼甲又是什麽？”
　　“天王殿據說是遠古壹位天王留下的，他在裏面留下了許多神器靈丹。只要通過考驗，就能獲得相應的寶物。我們只要通過九重幻境，就能拿到天翼甲。妳是肉身成聖，壹定能輕松通過幻境考驗。”
　　天馬小紅撒嬌道：“高君，妳就幫幫人家吧……”
　　高正陽沒好氣的道：“原來都是我去闖關，那妳幹什麽？”
　　“給高君鼓勁助威，給高君當馬做馬……”
　　小紅大眼睛中都是諂媚，再沒有壹點文青的矯情。這也讓高正陽頗為驚訝，原來小紅也可以卑躬屈膝，全沒有壹點的矜持。
　　高正陽都有些不忍心了，小紅為了聖階也是拼了，好端端壹個文青也學會了溜須奉承。他道：“妳別擺出這麽肉麻的樣子，太不習慣了。放心，這件事我幫妳搞定。”
　　“高君，妳真好。”小紅很興奮，天王殿的考驗很難也很危險，她自己絕對過不去。有了高正陽的幫忙就沒問題了。
　　“不過，我最近要去西佛州，需要妳幫忙。”
　　高正陽也提出條件道：“妳可不能嫌累，半路就偷著跑掉！”
　　“高君，人家壹定把妳送到西佛州！”小紅很認真的保證道。
　　“好了，現在我們先去龍虎山祖庭的看看老朋友。”
　　高正陽也沒客氣，翻身騎在小紅背上。壹指東南方向道：“大概就是在那面，走吧。”
　　小紅本來想讓高正陽念詩來著，又想到現在是她求著高正陽，只能把這個要求強行咽了下去。可不聽詩詞，總覺得有點沒勁頭。小紅有些悵然的嘆了口氣，這才揚開四蹄縱情狂奔。
　　“其實我們可以唱那首紅塵作伴瀟瀟灑灑……”高正陽調笑道。
　　小紅搖頭道：“太羞恥了，人家不唱。”
　　“哈哈哈……”高正陽大笑。
　　高正陽和小紅都不認路，但小紅乘風禦電，速度絕倫又後勁悠長。長途飛行可比高正陽快多了。
　　雖然高正陽不認路，但兜轉了幾圈，第二天壹早就到了龍虎山祖庭。
　　從天上看下去，龍虎山七十二峰連綿排列，或雄奇或秀美，或險峻或巍然，到處都是奇松異石、瀑布飛泉，景色絕美。群山之間，分布著眾多道觀，鐘磬之聲悠悠直入雲天。
　　天上不時飛過壹抹劍光，或有人駕馭飛鶴靈禽，禦空飛行。雲氣繚繞的群峰，飄渺清幽中，壹派神仙氣象。
　　高正陽還是第壹次來道門祖庭，認真的觀察了壹會，也不禁點頭贊嘆：“無極聖帝萬年真傳，果然氣象萬千，不比尋常。”
　　他雖心高氣傲，也不得不承認，龍虎山祖庭底蘊深厚，氣象不凡，可比靈臺山要強多了。
　　高正陽翻身下馬，叮囑小紅在外面等他。龍虎山萬年傳承不絕，法陣壹層圍著壹層。他雖然不懼，卻護不住小紅。雖然翻臉動手的可能性極小，也沒必要帶著小紅冒險。
　　高正陽壹進入七十二峰範圍，就受到了法陣力量的排斥。他絲毫不在意，任憑法陣重重阻攔，繼續信步向前。
　　壹道道法陣禁制被激發，風刀雨劍電閃雷鳴，壹時間各種法術從天而降，化作各色璀璨光芒把高正陽團團圍住。但不論何等法術，都無法穿透高正陽的護身罡氣，更無法阻攔他壹步。
　　突來的異動，也驚動了七十二峰的各位大天師。他們都很驚訝，究竟的是誰敢強闖龍虎山祖庭，他們有生以來，還沒遇到過這般囂張的狂徒。難道是魔族強者？
　　眾多大天師神識掃過去，堂皇威嚴金甲，飄揚如旗的血色披風，立即印入所有大天師的識海。
　　高正陽感覺有壹道道神識落下，他長眉壹揚，聖階武魂氣息沖天而起。元氣激蕩中，隱隱傳出龍吟之聲。
　　眾多大天師都是神識壹震，只覺體內元氣激鳴，氣血震蕩，腦海中倒映出的人像當即破滅。只有高正陽幽深如淵的眼神，卻壹雙神劍般深深烙印在識海，其淩厲鋒銳之氣，直催神魂。
　　高正陽以壹敵眾，竟然擊破了所有大天師神識。霸道無匹的絕世修為，也讓眾多大天師心中駭然。
　　“高正陽。”劍光閃耀，壹襲青衣的雲九天出現在高正陽面前。他臉沈入水，語氣冰冷森然，毫不掩飾他的刻骨恨意。
　　“雲天師，好久沒見了，風采更勝往昔，可喜可賀……”
　　高正陽毫不在乎對方的殺氣騰騰，笑嘻嘻的招呼道。
　　雲九天想到上壹個身體就是為高正陽所破，心裏更是抑制不住怒氣。若是在外面他還不敢輕易動手。但在龍虎山祖庭，他有著七成把握擊殺高正陽。
　　這太有誘惑力了，雲九天心思活動，忍不住就想試試。但是，萬壹失敗，高正陽肯定會發狂的。道門勢力雖大，也抗不住他的瘋狂報復。後果之嚴重，是他無法承受的。
　　雲九天雖有決斷，也不禁猶豫難決。
　　“妳銳氣已失……”
　　高正陽微微搖頭：“劍客，絕不能猶豫啊。”
　　雲九天臉色蒼白，還沒動手，高正陽壹句話就洞穿了內心。敗的壹塌糊塗！這對他的自信又是壹次強烈打擊。
　　算上這壹次，他已經被高正陽連敗三次。壹天不能親手擊敗高正陽，他心裏留下的陰影就壹天無法除掉。
　　“高宗主遠來是客，何不裏面敘話……”
　　陸九淵也迎了出來，他手持拂塵，肌膚瑩潤若玉，清逸超俗，的確有壹代宗師的氣度。
　　高正陽擺手道：“不了，這壹次就是特意過來看看陸宗主。”
　　陸九淵有些好奇的道：“高宗主遠道而來，不知有何指教？”
　　“也沒什麽，只是壹路走來所向無敵，不免有些寂寞。所以就過來看看……”
　　高正陽看了眼陸九淵，正色道：“陸宗主，法武雙修的路沒錯，陽神、武魂壹體兩面，卻太討巧了。陽神外遊，武魂守內，如此內外有別，才能有雙聖之力。”
　　陸九淵心中也是大驚，他成就聖階的確是取巧了，把陽神和武魂融合為壹，這才凝成聖核。高正陽卻壹眼就看穿他聖核本質，這等目光真是可畏。他臉上雖不動聲色，心神氣勢也不免受挫。原本還想出手試探壹番，現在卻再沒有鬥誌。
　　“陸宗主，妳讓我失望了。”
　　高正陽輕嘆了口氣，招來小紅，壹拂血神旗翻身上馬，縱馬長嘯而去。
　　陸九淵目送高正陽背影遠去，神情索然的長嘆了口氣，和雲九天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