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八章 死契

“雷師……”阮鈴看起來很猶豫，咬牙切齒的，跟自己叫勁兒，還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想說就算了，沒必要勉強自己。”雷諾以退為進的說道，他算看出來了，雨林後遺內部有很嚴重的問題，阮鈴是個聰明人，可在雨林後遺中，沒有話語權，那個叫童雷的，說話更管用。
“雷師，我們這些人，在壹起有上百年了，已經是第四代。壹直保持著將門的傳統，您可能不太了解將門，在將門之中，誰的拳頭大，誰說話的聲音就高，願意跟隨的人也會多些。”阮鈴開口說道。
“嗯。”雷諾能理解，軍人是最直接的，誰能帶他們打勝仗，誰就是好將軍。若是在軍中，這種理念完全沒問題，可雨林後遺已經不是軍隊了，他們沒有後勤補給，壹切都要自己去想辦法，依然按軍中的思路去作，難怪他們都快餓肚子了，活該啊。
軍隊，那就是戰爭機器，需要靠國家供養的，若是軍人也懂政治經濟，直接組成軍管政府好了。
事實證明，只要是軍管的政府，老百姓就沒好日子過，這樣的政府，也長不了。
“我有些朋友，和我壹樣，不贊同將門的方式，畢竟雨林軍團早在百年前就已經沒了，用軍中的方法，顯然是不合適的，可我們人少言微，所以……”阮鈴無奈的說道。
“所以什麽？”雷諾表現的象壹個好聽眾，給她捧場。看來，這次也壹定沒有收獲。
不過雷諾也在猶豫，乘人之危，自然會有收益，可這樣的收益，值不值得要呢？
“所以，我們想要投獻。”阮鈴咬著牙說道，剛才她和童雷已經談崩了，甚至動了手，阮鈴壹邊的人少，實力也不成，被狠揍了壹頓。
將門子弟，不分男女，妳若不出頭，在家中作賢妻良母，除了妳男人，不會有人碰妳壹根手指頭。既然承認自己是將門子弟，願意出頭，就沒什麽男女之分，只分拳頭大小。
將門的邏輯很簡單，上了戰場，妳能指望敵人看在妳是女人的面子上，下刀子的時候輕些？
別扯了，女人上了戰場，結果只會比男人更慘。
大楚正規軍中，是不收女兵的。雨林後遺的情況不同，為了族群的生存，單靠壯男已經不夠了，那些有修行天賦，修煉過武道的女子，都被編入隊伍中。
“投獻？妳知道投獻是什麽意思嗎？”雷諾笑瞇瞇的問道，他終於等來這兩個字了。
問題是，阮鈴的投獻，和田野不同，有著極強的目的性，還是被迫無奈之下的選擇，忠誠度比田野還要低，這樣的人，雷諾也要想想，到底要不要收。
沒辦法，車隊缺人啊。眼下車隊裏的奴隸，比車隊的人手還多，沒有足夠的人手，接下來的計劃很難實現。
離開洛城是不得已，楚仁為了奪權，肯定要扶持金成，突顯出金成的重要性，除非自己投向楚仁，否則必須離開洛城。
在洛城的時候多好啊，有戶部、工部、兵部支持，要人有人，要工匠有工匠，甚至連材料都有現成的，雷諾又不缺錢，無論有什麽想法，都有人幫他實現。
南掌不成啊，那裏大楚人不多，還分成了無數的小勢力，再加上自然條件的限制，雷諾需要從頭開始。
“當然知道，我們願意簽死契。”阮鈴咬著牙說道。
投獻是分很多種的，讀書人考取了功名，就會有農人投獻，連人帶家產，包括土地，投到其門下，可以省去賦稅。
武人修煉有成，也可以投獻，通常是投到大戶人家，或者是勛貴門下，賺取錢財的同時，得到修行資源。也可以借主家的名頭，在家鄉占些便宜。
宗師投獻，檔次就更高了，勛貴都沒資源。
雷諾是秘師，阮鈴只是九品巔峰武者，其實她是沒資源投獻的。
死契就不同了，相當於賣身，只要簽下死契，這輩子都離不開神工殿，別說這輩子，下輩子也沒跑。簽了死契的武者，以後的子女，也是屬於神工殿的。
這相當於家奴，只有實在活不下去的人，或者奴隸，才會成為家奴。
當然，家奴也有好處，若是主家實力夠強，家奴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人們常說的宰相門前七品官，就是這個意思。
要是與主家的關系特別親近，幾代的家奴下來，想要從良是很容易的，子孫借主家之力，從軍考功名，機會反要比貧寒之家多。
“死契？”雷諾驚訝的看著阮鈴，這女人腦子沒壞掉吧。
“妳明白死契是什麽意思？”雷諾問道。
阮鈴痛苦的點點頭，想到雨林鎮的父老，她沒有選擇。雨林後遺在大楚人的心目中，不比太子壹脈強多少，只能生活在南掌的叢林之中，過著活壹天算壹天的日子。
她不想家人再過這種生活，她年過三十未嫁，就想為親人拼出壹個未來。可惜現實是殘酷的，任她怎麽努力，親人依然生活在隨時可能餓死的邊緣。
事實上，雨林鎮每年都會餓死人，區別只在多少。至於死於戰鬥、猛獸爪下、疾病、毒蟲的人就更多了。
雨林軍團，當年可是有二十多萬人馬，絕大部分的家屬，在事發後十年，慢慢的遷徙到雨林鎮，當時有數十萬人，如今只有不足三萬。
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年，雨林鎮就不存在了。
“終生為奴。”阮鈴輕聲說道。
其實她說的有點誇張，武者投獻，就算簽的是死契，主家也不會傻到真拿他們當家奴對待。反而會盡可能的善待，死契武者，與主家生死與共，是最值得依賴的。
壹張羊皮紙，就綁死武者嗎？
答案是看對方是什麽樣的武者，地仙就不用考慮，對宗師也無效，宗師以下的武者，壹張死契的效用還是滿大了。這是受到大楚保護的契約，若是違約，可以請官府出面，擒殺違約的武者。
說穿了，還是憑實力說話。田野違約，違反也就違反了，除非有地仙出面。阮鈴就不同了，她要敢違約，雷諾身為秘師，多得是宗師願意為他出頭，賺個秘師的人情，還是相當有價值的。
“妳想好了？”雷諾再次問道，死契對武者的沖擊應該是挺大的，若是真簽了死契，阮鈴的可信度要高於田野。
十步之外的田野，也是壹臉的動容。九品巔峰武者啊，雖說大楚的數量不少，那也是人上人，若是從軍，最低也是部首，隨便混兩年，就能升到軍侯，九品武者率領千人還是挺容易的。
可以說，九品武者，已經摸到勛貴的門檻了，只要機緣壹到，馬上就由平民變貴人。
“想好了，我和我的朋友們，願意簽死契。”阮鈴下定決定，不再猶豫。
“還有妳的朋友？妳能替他們作主？”簽死契的居然不指阮鈴壹個人。
“是的，有壹百人左右，武者二十六人，余下的也都是青壯，拿得起刀戟，見過血的。”阮鈴說道。
有點意思，雷諾看著阮鈴問道：“是有條件的吧。”
“是。”阮鈴很幹脆的承認，沒條件誰特麽的會賣身為奴？
男性還好點，最多是作牛作馬，女性簽了死契，別管妳是不是武者，主人要妳陪床，妳反抗不？不僅有條件，而且阮鈴的條件還相當的苛刻。
每年十萬石糧，送到南掌府附近即可，到時候阮鈴會傳信，讓雨林鎮中派人去取。
十萬石？雷諾嚇了壹跳，這數量也太多了。大楚壹石百斤，這可是五千噸，而且是每年。雷諾上下打量著阮鈴，壹副想看明白她咋就這麽值錢？
地球人習慣了千噸、萬噸的單位，事實上，噸已經是很大的重量單位了。普通的磁浮運輸貨車，壹集裝箱也就能載六十噸，五千噸要八十多節集裝箱才裝得下。
當然，大楚人指的糧食，通常是帶殼的，若是去殼，就剩下七成了。問題是，大楚人不會這麽奢侈，殼混在米中，壹起都會吃下去。只有勛貴，才會食用精糧。
其實十萬石糧食，如果換成金幣，雷諾還真不在乎，問題是糧食在大楚，不僅是民生必需品，同時也是戰略物資，大量購買是很麻煩的。
再想想南掌那鬼地方的交通條件，雷諾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開玩笑呢。就雷諾改裝的馱車，壹車也就能裝兩千斤，需要五千輛大車，才能將十萬石糧食運過去。
真要是應下，雷諾壹年到頭也不用幹別的事兒了，整天就想著怎麽運輸糧食了。
當然，也不是沒辦法，南掌府距離海邊不遠，若是走海路，在陸路上只要走壹千多裏就夠了。
可雷諾現在沒船，也沒人。
“十萬石是不可能的，我給妳兩個選擇，壹萬石糧食或者肉類，或者價值兩萬石糧食的金幣。”侃價嘛，雷諾懂。阮鈴開出的就是天價，雷諾還的價才比較靠譜。
壹萬石糧食，再加上自己想想辦法，足以養活上萬人了。
“五萬石糧，或者十萬石糧食的金幣。”阮鈴堅定的說道，壹萬石太少了，根本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