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土地之主

　　莊園裏的人用驚恐不安的眼神看著突然出現的亞歷山大，對他們來說，之前那些人的突然出現已經讓他們因為畏懼而無所適從，特別是當他們看到幾個試圖反抗那些人的村民遭到的殘酷折磨後，村民們就只能逆來順受的聽從他們的命令。
　　可現在卻忽然又來了個人宣布對農莊的權利，而聽著農莊外的動靜，村民們知道應該是已經發生了戰鬥。
　　雖然在如今這個時代這種事太過平常，可突然爆發的戰鬥還是嚇住了村民們，看著沖進農莊院子拉著戰馬大聲吶喊的亞歷山大，人們不安的向四下裏散開。
　　“怎麽回事！”壹個士兵從農莊裏跑出來，他手裏提著柄尖頭上橫出根鋒利分枝的長矛，看到亞歷山大他先吃了壹驚，然後他就忽然壹聲喊叫舉著長矛向亞歷山大沖了過去！
　　“這可是妳自找的。”亞歷山大心裏嘀咕壹聲，他的左手依舊緊拽著韁繩，右手擡起，手裏儼然已經多了把火槍。
　　那個士兵臉上露出了呆滯的神色，可因為用力過猛他已經收不住力量，就在他壹邊舉著長矛向前猛沖，壹邊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恐懼的發出驚叫時，亞歷山大扣動了扳機。
　　“啪！”
　　燧石撞在鐵片上的聲音清脆有力，但槍卻沒有如想象的那樣發出轟響！
　　啞火了！亞歷山大腦海裏迅速閃過這個念頭時，那個士兵也已經清醒過來，他原本慌亂的臉上露出了興奮，手裏的長矛再次舉起向馬上的亞歷山大用力狠刺！
　　已經來不及拔出佩劍的亞歷山大只能拼命用手裏的火槍向著長矛砸下去，伴著好像被扯起來的力量，火槍立刻被長矛矛尖上的分枝挑開。
　　亞歷山大的身子在馬上搖晃，他甚至能感覺到長矛擦著身邊掠過時帶起的冷風。
　　在刺空後那個士兵並沒有收回長矛，而是手臂高高舉起，霎時如壹柄利斧般鋒利的矛刃狠狠的向亞歷山大肩膀上砍了下去。
　　亞歷山大已經沒有招架的機會，他唯壹能做的就是用手裏剛剛那壹下似乎就已經被砸散架的火槍用力向上壹擋，然後整個人翻滾著從馬上摔了下去。
　　那個士兵吼叫著再次高舉長矛，這時候他已經來不及壹下下的戳刺，而是如同拿著把長柄大刀般揮動起來，用矛尖上如刀的短刃不停的砍向亞歷山大。
　　“妳死定了！”
　　當亞歷山大翻滾著躲開斬在地上的壹擊卻再也躲閃不了時，他聽到了那個士兵的喊叫！
　　“呯！”
　　這壹次響起的槍聲震耳欲聾，而那個士兵卻並沒有應聲倒地，他只是因為這巨大的聲響被嚇得不有壹楞，然後本能的向發出聲響的地方望去。
　　然後他看到個碩大身影忽然穿破隨著槍聲冒起的濃煙，在他還來不及發出驚叫時，他已經被猛沖而來的壹匹馬撞飛。
　　“主人您怎麽樣！”烏利烏的聲音響起，他手裏提著正冒著煙的火槍跑過來，看到慢慢爬起來的亞歷山大，烏利烏不住的問“您有什麽受傷，這太危險了，您不敢冒險的。”
　　“是我太相信這些火槍了，”亞歷山大揉著肩膀勉強站穩，剛才落馬時他的肩膀撞在了地上，之前因為緊張慌亂沒有察覺到的疼痛，這時候才開始發作起來“看來外面妳們已經解決了。”
　　“是呀，否則妳已經被砍死了，”帶馬回來的伯萊裏看了看模樣狼狽的亞歷山大，有看看扔在地上已經不成樣子的火槍“我還以為妳會嚇得尿褲子呢。”
　　聽著伯萊裏這不知是諷刺還是贊許的話，亞歷山大只能苦笑，他很想告訴伯萊裏，其實他並不勇敢，甚至到了現在他還為剛才的事心有余悸。
　　埃利奧特這時也已經進了農莊，他手裏的劍上還不住滴著血水，看到灰頭土臉的亞歷山大，埃利奧特頗為嫻熟的把手裏的劍耍了個花招。
　　“看來妳已經成功的宣布了對這座農莊的占有權，是嗎？”埃利奧特問。
　　“這裏是屬於科森察家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宣布占有。”伯萊裏惱火的打斷埃利奧特的話“我們要等箬莎小姐到來，然後把這裏的壹切都交給她。”
　　對伯萊裏的話，埃利奧特不置可否，他只是看著亞歷山大。
　　“伯萊裏說的對，這裏的壹切只能由箬莎決定。”亞歷山大讓烏利烏扶著他走到院子中間，看著遠遠站在空地邊緣的那些村民，他推開烏利烏喘口氣大聲說：“我，是奉西西裏王國的派遣來到那不勒斯的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我以西西裏國王斐迪南陛下的名義告訴妳們，我會保護屬於科森察家的箬莎·科森察的所有權利，包括她對這座農莊的擁有權，所以我要妳們從現在開始聽從我的命令，直到箬莎·科森察伯爵小姐到來。”
　　村民們茫然的看著亞歷山大，他們其實根本搞不懂這壹長串頭銜和宣稱權利之間究竟有什麽關系，可他們知道現在這座農莊已經從之前那些人的手裏又轉到了眼前這幾個人的手裏，至於接下來科森察家的小姐是不是會來再接受，就不是他們能知道的了。
　　埃利奧特在默不作聲看著亞歷山大的宣布，他察覺的出來那個伯萊裏正緊盯著他，這讓他壹點都不懷疑如果自己有什麽異動，這個人肯定會毫不留情的對他動手。
　　之前在農莊外，埃利奧特看到了伯萊裏驚人的力量，特別是看到他居然用刀砍破了那個騎兵胸甲時，埃利阿特的確是大吃壹驚！
　　現在看著這個似乎明顯對他帶著敵意的大塊頭，埃利奧特雖然表面輕松，可也暗暗戒備起來。
　　“我要妳們現在聽從我們的命令守住這座農莊，直到箬莎·科森察小姐到來，”亞歷山大對幾個看起來像是農莊裏管事的人吩咐著，看到其中壹個人臉色蒼白的樣子，他微微皺眉問到：“妳怎麽了？”
　　這是個個頭偏矮的中年男人，雖然有些意外眼中也露出猶豫，可這人還是向前走了兩步說：“老爺我是農莊裏的獵人，之前被那些家夥用枷銬鎖了我兩天。”說完他頓了下才繼續說“是因為我不肯按他們說的，給他們提供蜂蜜和鹿肉，因為我之前已經向科森察家交過打獵稅了，這不該是我再承擔的責任。”
　　“哦，看來妳很清楚自己的權利，”亞歷山大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個頭不大，卻很結實的男人“那麽說如果我現在要妳向我提供蜂蜜和鹿肉妳也不願意，是嗎？”
　　那個男人露出了猶豫，他的目光不由向空地壹角看去，亞歷山大順著他眼神望去，看到了個固定在地上的矮木樁，上面還有壹串鐵鏈。
　　那個人似乎對那個木樁有些畏懼，他舔了舔顯然因為之前受到的刑罰被太陽曬得幹裂的嘴唇，想了想之後才悶悶的說：“老爺，如果妳們要什麽東西可以向我買，我願意為妳們去打獵和掏蜂蜜，可如果妳們也像那些人壹樣讓我繼續繳稅，我寧可再被鎖在那個樁子上曬兩天。”
　　“卡羅，妳瘋了！”壹個女人驚恐的喊起來，然後她就從人群裏跑出來壹把抓住男人的手臂不住搖晃“快說妳不是這麽想的，說妳會繳稅的。”說著這個女人轉過頭恐懼的看著亞歷山大“老爺求妳放過他這壹次，他沒想沖撞您，您想要什麽他都會給您拿來的，求您放過他吧。”
　　“妳別管！”男人粗暴的甩開女人“我就是這麽想的，如果壹定說有什麽不壹樣的，就是最多我可以少收些錢，可如果讓我繼續繳那個狩獵稅可不行。”
　　那個男人強硬的態度引起了烏利烏的警惕，他慢慢端起火槍，同時向亞歷山大看去。
　　“那好，我們可以向妳付錢，”亞歷山大點點頭，在那個村民略感意外的喘口氣時，亞歷山大又說“那麽說妳是個獵人，如果我現在付錢要妳現在幫我守這座農莊，妳願意嗎？”
　　“付錢？”村民有些意外“以前領主大人也召集過我們去打仗，不過從沒付過錢，妳要付給我錢嗎？”
　　“在伯爵小姐到來之前，我要保護這片土地。”亞歷山大看向其他人“妳們聽著，我付給妳們報酬，而妳們幫我守住這裏，這是個公平交易。”
　　“讓我們當傭兵嗎？”
　　“可我們什麽都不會，我沒打過仗。”
　　“我不需要妳們走出去，”亞歷山大大聲說“我只要妳們守住自己的這個家，然後妳們就可以得到壹筆酬金，所以妳們只要向上帝祈禱伯爵小姐來之前壹切平安，就能白得壹筆錢。”
　　亞歷山大的話讓村民們大感意外，他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外鄉人會這麽大方，可這聽上去卻又實在沒有什麽讓他們擔心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個獵戶，很顯然這個人在農莊裏有著很高的聲望。
　　“我們不用跟著妳出去打仗？”
　　“不用。”
　　“小姐來了就給錢？”
　　“來了就給。”
　　獵戶琢磨了下，然後就點點頭：“別人我不知道，我答應妳了。”
　　那個獵戶話壹說出，四周其他很多村民就跟著喊了起來。
　　“我們也答應了！”
　　“算我壹份。”
　　看著這些村民，亞歷山大終於長長的吐出口氣，他之前擔心那個面具男人會突然出現在阿格裏南岸，現在看來只要守在這裏等到箬莎到來，壹切就都好辦了。
　　“妳是這裏的獵戶，我要妳把這裏的壹切說清楚點，”亞歷山大說著示意伯萊裏跟著自己，他知道伯萊裏固然對埃利阿特有著很深的戒心，對他實際上更是疑慮重重“伯萊裏，這幾個人我交給妳了，妳知道該怎麽辦的。”
　　伯萊裏有些詫異的看看亞歷山大，然後才招呼著那個叫卡羅的獵戶帶著幾個村民向農莊門口走去。
　　“妳們幾個過來，那些公爵的人有的還沒死呢，”伯萊裏對村民們喊著“其他人也過來，把那些沒死都綁起來，不過他們身上的東西不歸妳們，要想發財得自己去打。”
　　看著壹群村民叫喊著跟著伯萊裏離開，埃利奧特奇怪的看著亞歷山大。
　　“妳要在這座農莊裏召集壹批傭兵嗎？”埃利奧特若有所思的問“可這完全沒有必要，妳的那些波西米亞人很快不是就要來了嗎。”
　　亞歷山大沒有理會埃利奧特，他隨意的在農莊裏走著，查看著壹棟棟的房子。
　　果然如箬莎說的那樣，亞歷山大很快就發現與阿格裏河北岸的農莊比起來，這裏不但規模要小上很多，而且也許是因為附近毗鄰山林，農莊裏儲存更多的是獸皮和大罐大罐的蜂蜜和各種堅果果實。
　　“妳究竟想得到什麽，”在走進壹間儲藏室後，埃利奧特忽然快走兩步擋在亞歷山大面前，他臉上掛著笑容同時壓低聲音“告訴妳要什麽代價，我覺得塔蘭托還付得起足夠的錢，幫助我對妳有好處。”
　　見亞歷山大並沒有立刻拒絕，埃利奧特立刻走到門口向外看看，然後回來低聲說：“聽著，我知道妳和那位伯爵小姐關系很密切，雖然這對我父親也許不公平可我不在乎這個，我只要妳能幫我說服那位小姐，讓她把這個農莊當成她結婚時候的嫁妝，為這個妳可以說個數兒。”
　　“妳認為她壹定會嫁給妳父親？”
　　“那還能怎麽樣，”埃利奧特笑著說“科森察家不可能和腓特烈聯姻，因為這絕對不是莫迪洛伯爵希望看到的，而我的父親可以成為伯爵在那不勒斯之外有力的朋友，畢竟據我所知伯爵現在的日子似乎不太好過。”
　　埃利奧特的話讓亞歷山大心中微怔，之前他只想到了選擇塔蘭托伯爵聯姻只是凱澤爾的想法，可現在聽他這麽壹說，亞歷山大不由覺得這樁婚事裏未必沒有莫迪洛的影子。
　　畢竟與腓特烈公爵的矛盾與敵意，讓莫迪洛不可能接受腓特烈的兒子成為箬莎丈夫，而那不勒斯國王斐迪南沒有子裔和他自己糟糕的身體，讓公爵正離王位越來越近。
　　也許對莫迪洛來說，最糟糕局面就是總有壹天要面對頭戴王冠的腓特烈，如果真有那麽壹天，亞歷山大懷疑莫迪洛可能會選擇流亡，如果走投無路，他甚至可能會跑到佛羅倫薩去投靠薩伏那洛拉。
　　亞歷山大覺得他要好好想想該怎麽辦了。
　　如果說之前這些事還和他沒有關系，那麽現在就不同了。
　　當翻過峰頂看到阿格裏河平原壹剎那，亞歷山大就知道看到的不只是壹片土地，還有壹個巨大的機會！
　　所以現在當聽埃利奧特說到箬莎的婚事時，贗本對他的話漫不經心的亞歷山大忽然變得認真起來。
　　箬莎如果嫁給阿爾弗雷德，那麽這個阿格裏河平原都可能會被腓特烈吞並。
　　而如果她嫁給塔蘭托伯爵，也許科森察家還可以暴露下大部分土地，那麽他還有機會。
　　而且正如埃利奧特說的那樣，這會讓他從塔蘭托伯爵那裏得到的壹筆不菲的報酬。
　　看起來很好選，亞歷山大心裏尋思。
　　只是，我偏偏都不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