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勤修大功德

　　這壹天是雷長夜約見符宗宗主的日子。在見董疇之前，雷長夜緊張地在練功場上來回行走，嘴裏喃喃有詞地復述著他打好的腹稿。
　　這壹次和董疇的約談，關系到他未來發展的大計，影響深遠，不得有失。他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在他身邊，小師妹和宣秀正如鬥牛壹般互相註視。小師妹隨時突然壹棍砸在宣秀身上，宣秀則調動金頂橫練，壹壹抵擋。兩人已經像這樣練了足足壹個月。
　　宣秀已經能做到打罵由人，巍然不動。
　　在雷長夜背完幾遍腹稿的時候，畢壹珂已經打斷了三根木棍。
　　“大師兄，最近妳都幹嘛呢？宣師弟妳都不教了，我已經打不動他了。”畢壹珂放棄地說。
　　雷長夜轉頭看了他們壹眼，點點頭說：“練得不錯。最近妳們都累了，明天帶妳們去個好地方，好好放松壹下。”
　　“耶！”畢壹珂歡喜地跳了起來，“我要去新的長夜牌社！”
　　“大師兄，我……我想要接著練金頂橫練。”宣秀紅著臉說。
　　“好久沒見妳姐了吧？”雷長夜問。
　　“……”宣秀低下頭，小雞啄米般點頭。
　　“明天我帶她也來，妳們姐弟好好聚壹聚。”
　　“真的！”宣秀大喜過望地擡起頭來，“阿姐會來嗎？”
　　“當然。”雷長夜微微壹笑。
　　就在這時，畢三泰唉聲嘆氣地小跑著來到練功場：“長夜，妳是不是在山下又惹事了？宗主相當不開心啊，妳這時候還去見他，找罵嗎？”
　　“宗主能見我了嗎？”雷長夜忙問。
　　“能了，去吧。有點準備，罵不還口，懂嗎？”畢三泰嘆息著說。
　　“好嘞！”雷長夜壹抹自己的光頭，興沖沖地朝著爾雅臺飛奔而去。
　　看著他興奮的樣子，畢三泰看了看畢壹珂和宣秀。兩人也是壹臉懵圈。
　　“這小子就是個賤，越罵還越高興了？”畢三泰摸著胡子自語。
　　爾雅臺符宗先師殿內，董疇盤膝而坐，手裏拿著供桌上的天人合壹符苦苦思索，搖頭晃腦，嘴裏念念有詞。
　　雷長夜進入殿中，在他身後跪倒：“弟子雷長夜，拜見宗主。”
　　“嘶！”董疇倏然從深思中驚醒。
　　他震驚地轉過頭來：“妳什麽時候來的？”
　　“剛才。”
　　董疇猛然站起身，圍著雷長夜轉了壹圈，隨即恍然道：“畢師弟把他的藏劍之學教給妳了？”
　　“正是。”雷長夜擡起頭。
　　“妳這麽快就學得能在我身邊掩藏形跡了？”董疇感慨地問。
　　“宗主專註於天人合壹符，苦思不得其解，同時心中有愁，無從排解，心神不定之間，難以察覺弟子的存在，情有可原。”雷長夜沈聲說。
　　“哦？我心中有愁自己不知，妳倒知道了？”董疇眼珠壹轉，淡淡地問。
　　“宗主，自從弟子的出山巷鎮守各宗山門之後，四品弟子之下，無人能下山了。宗主想要積攢功德，增進道行，突破七品壁壘，怕是難如登天。”雷長夜低聲說。
　　“妳好膽！妳、妳豈敢質疑掌門的決定。”董疇嚇壞了，他走到修身殿門口，側目傾聽方圓百丈，確定沒人才松了壹口氣。
　　“掌門智慧超群，定是從去年的死傷中，發現了蜀山弟子下山歷練的種種弊端，這壹次改裝出山巷，嚴禁弟子下山歷練，其中蘊含大智慧，也指明了壹條積功德，增道行的明路。”雷長夜沈聲說。
　　“哦？掌門這條命令中，竟然存了微言大義，我都不知道？”董疇瞠目問。
　　“正是。靠除魔衛道積攢功德，不但死傷慘重，而且舍近求遠，智者不取也。若以蜀山道術為川中百姓效力，令萬家足倉廩，千裏無餓殍，才是真正的大功德。”雷長夜道。
　　“妳還好意思說。妳最近在綏山鎮開辦牌社，暴利經營，還和青樓勾欄同流合汙，惹得各方勢力紛紛側目，巴山幫都被妳招來了。這和妳說的千裏無餓殍有關系嗎？掌門今天千裏傳音，叫我好好敲打敲打妳！”
　　“宗主。大有關系，且聽我細細道來。”雷長夜有條不紊地說。
　　“好好好，我倒聽聽妳有什麽講究。”董疇盤膝坐到他對面。
　　“宗主。兩稅法後，這天下土地兼並，如火如荼。有田之家，坐享租稅，酒肉當食，無憂無慮，窮苦之家，依托富戶，終歲服勞，常患不充。蜀中兩稅，官取壹，私取十，蜀民安足食？”
　　董疇楞了。老實說這事兒他不是特別懂。蜀山產業，就算是官府都不敢妄動，蜀中世家更不敢打主意。他久居蜀山派，山下民情，早已經生疏了。
　　乍壹聽雷長夜這麽壹說，他頓時發現自己的境界低了壹截。
　　“這個……嗯，這和妳開長夜牌社有關系嗎？”董疇費解地問。
　　“自然有。蜀中豪門，坐擁巨資，田畝千萬，糧肆遍地。豐年囤積，災年貴賣，此蜀中餓殍之源頭也。若將他們的田畝糧肆中的幾成收歸蜀山，由宗主調配，試問蜀中還會餓死人嗎？”
　　“妳……妳要巧取豪奪蜀中豪門的田地？這可是沾了大因果。”董疇震驚地說。
　　“弟子自會讓他們含笑奉上田產地契，還會歡欣鼓舞而去。便是有甚因果，弟子壹人承擔便是。”雷長夜恭聲說。
　　“妳承擔得起嗎？”董疇猛然站起身。
　　“宗主，弟子這些日子攻讀墨子五行記，突有所悟，畫下壹枚符箓，請宗主指教。”雷長夜躬身將壹枚自己畫的天人合壹符遞給董疇。
　　董疇拿過來壹看，驚得手壹顫，差點把符箓掉在地上。
　　這枚符箓看上去，和自己當年畫的最好的壹枚天人合壹符是如此相似，讓他仿佛看到自己年輕時候的筆力和神韻。
　　他顫抖地將這枚符箓和自己手裏攥著的天人合壹符對照，無論是筆法，轉折，用的丹墨材料和符紙質地，都壹模壹樣，宛若孿生兄弟。
　　這枚天人合壹符自然是雷長夜照著界面玉符的模樣畫出來的，只是在關鍵的幾個部位按照董疇畫錯的樣子畫了幾筆。
　　然後他用自身的電真氣註入符箓，因為符箓畫錯了幾處，所以沒有形成真正的玉符，而是在天雷屬性的真氣激發下，化為和董疇所做壹模壹樣的天人合壹符。
　　“墨子五行記裏竟然有天人合壹符的畫法？”董疇失聲問。他也曾研究過墨子五行記，但是沒看到天人合壹符的出處啊。
　　“只是觸類旁通爾。”雷長夜躬身說，“墨學認為造福百姓之學，皆為聖學。宗主之天人合壹符曾擊敗南巫巫主，拯救蜀中黎民於倒懸，與墨學精義殊途同歸。此符在弟子手中畫出，想來是道祖顯靈，借弟子之手，達於宗主。”
　　董疇攥著兩枚天人合壹符，沈思著雷長夜的話，壹時之間百感交集，心潮起伏。
　　自從負傷之後，他困於七品之境，苦求突破，廢寢忘食，早已經不復當年力戰巫主的神威。這麽多年，功力不進反退，他常常因此而感傷。
　　雷長夜今天這番話，直擊靈魂啊。壹個符宗弟子還能心懷蜀中百姓，他壹個符宗宗主，卻整日又想不沾因果，又想賺取功德，頭發都快掉光了，什麽都沒撈到。
　　既然道祖已經來點化他了，何不放開壹切，大幹壹場，為蜀中百姓和符宗弟子謀壹條出路。
　　“後日妳要見那個……巴山幫主吧。”董疇想到這裏，忽然轉身問。
　　“是！”雷長夜長出壹口氣，欣喜若狂地低頭說。
　　“本宗主就和妳壹起去見見他。”董疇淡淡地說。
　　“宗主英明。”
　　搞定董疇，雷長夜的謀劃算是成了壹大半。基礎已經打下，並不斷夯實。雷長夜覺得是時候去找峨嵋活動壹下人脈，找找機緣。
　　這些日子，他在忙，子辛、東方朔和王莽也沒閑著。
　　薛青衣在訓練宣錦的同時，也在各宗物色足以輔佐宣錦出山的弟子。子辛與宣錦交情深厚，而且氪力超群，毫無意外成為首選。
　　王莽在寶宗也闖出了名頭，成為了寶宗最能打也最能造的弟子。
　　東方朔則在氣宗成功晉升巔峰三品，與子辛並駕齊驅，成功進入薛青衣的視野。
　　通過界面中的談話顯示，他們都已經被薛青衣招入峨嵋雷神殿練功場，陪同宣錦壹同練功，增進彼此了解，開始了下山前的修行。
　　這三位大玩家如願以償，終於進入了天下大勢發展的進程之中，並將和宣錦壹起接受薛青衣的真傳。
　　這位隱姓埋名在蜀山的宗主，昔年可是以壹人之力化去兩鎮十萬大軍兵戈之亂的神人。她藏在手底下的絕活兒，非同小可。雷長夜在蜀山呆了二十年，也只能憑想象來猜測。
　　壹直以來，雷長夜都對這種翻雨覆雲的能人敬而遠之。但是如今形勢大變，他不但要想辦法和這位大能拉關系，如果可能，最好把她的價值榨幹榨凈。
　　而那三位大玩家，雖然危險，但是如果和他們能拉上關系，甚至組隊來以毒攻毒，則是最優的選擇。風險永遠與機遇並存。
　　而宣錦……雷長夜想到她，總忍不住嘆口氣。雖然她寧可被人嫌棄，也不願被人利用。但是……妳要復仇，還不想被利用，屬實癡心妄想。
　　雷長夜覺得，是時候教教宣錦做人的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