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耀離鳴

　　周烈稀裏糊塗得到四件見面禮。
　　三十二朵用於治療燒傷的金色葵花，兩根可以指引吉兇的伏羲鳥羽毛，八塊印著奇異符號的黑色鱗片。
　　還有壹把刻著“阡陌”二字的短劍，是那兩個醜漢咬著牙送出手的。
　　五十袋糧食和二十口肥豬本就是送給陳叔公的，沒想到好心有好報換回來這麽多寶貝。
　　這些人個個怪異，周烈卻見怪不怪，昨天在城裏閑逛時，他甚至與其中二人照過面。
　　大家沒有多壹會兒就說笑起來，三個老嫗見這孩子絲毫也不排斥她們，喜得滿臉皺紋綻開，天南海北的胡吹上壹通，感覺好多年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兩個醜漢嘴笨，卻也笑容滿面，直道周小子對他們的胃口。
　　周烈親自操刀宰殺了壹口大肥豬，然後在當院兒四處挖野菜，小半天工夫整治了壹桌相當豐盛的酒菜。
　　謔！這下子老頭老太太再加上兩個醜漢有口福了，院子裏比過年還熱鬧。
　　明明是壹群老弱病殘，胃口卻好得出奇冒泡，那麽大壹口肥豬全祭了五臟廟，連飯桶都被醜漢舔得幹幹凈凈，也是沒誰了。
　　等到幾杯酒下肚，關系更近了，個頭最矮的小老太太磕打著旱煙鬥問：“周小子，妳身上是不是有寶貝能找到我們這些人？”
　　周烈哂然壹笑，取出雙龍玉佩說：“不瞞胡姥姥，晚輩就是通過這件寶貝在城裏閑逛時打問，意外得知陳叔公住在市舶司。”
　　“哎呦，了不得，這是欽天監妖冥科的印信，對妖氣最為敏感，難怪妳走了壹圈把我們這些人看了個遍。”萱姥姥向後退了退，刻意與玉佩保持距離。
　　“晚輩昨日魯莽了，因為剛剛得知煉妖者的事情，所以在好奇心驅使下走走看看，有時停下來打問幾句，意外得知陳叔公住在這，立刻就覺得到家了，幸甚！”
　　萱姥姥直笑：“哈哈哈，好壹張小嘴，妳看把老陳樂得，眼睛都瞇起來看不到了！”
　　周烈急忙擺手：“我就是這麽想的，出門在外能遇到長輩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不過晚輩有件事不明白，煉妖者煉妖好像與血祭差不多，它們有何區別？”
　　胡姥姥邊抽旱煙邊說：“差別可大了，大部分人壹生只能舉行壹次血祭，整個過程需要祖庭之力凈化提純妖血，從而將妖變的危險降到最低。煉妖沒有那麽多講究，怎麽厲害怎麽來，也許會同時融合數種妖血，可是後遺癥非常可怕。另外，驅使血祭能力需要氣血，驅使煉妖能力需要妖氣，二者的本質已經不同，所以煉妖者都是苦哈哈，遲早會有壹次妖變無法恢復人形，這就是我們當初為了獲得力量不得不面對的宿命。”
　　“原來如此……”周烈若有所思，他想到雨師幫自己加強血祭功效，好像除了當時差點被凍成冰棍，並無後遺癥。不知道穎兒有沒有類似能力，也許日後仍有機會提升。
　　陳叔公忽然說：“我的時日不多了，這幾天就會妖化成為壹條真正的水生妖蟒。所以，拜托妳們照看這個院子。市舶司代表壹代人的進取心，哪怕最後只剩下壹塊荒地，也應該屹立在這兒，等待後繼者開辟海域。大海無邊無際，面積遠超陸地，誰能在海上馳騁？誰就是未來的王者。”
　　眾人動容，萱姥姥大聲質問：“老家夥，以妳的身體狀況完全可以多堅持幾年。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是現在？”
　　“落葉歸根，老頭現在妖化還能保留壹點靈智，正好隨著小烈回村。記得祖祠溶洞附近有壹處龍頸潭，且在那裏安身守護村子度過此次白霧之年，總好過默默等死，至少覺得自己還有點用處。”
　　“唉！”幾個人同時長嘆，他們掙紮了壹輩子，最後還是擺脫不了宿命。
　　“喝酒，我要喝酒。”萱姥姥的臉上帶著寒意，她和陳叔公的關系最好，心中舍不得老友，可是舍不得又能怎樣？大家遲早都會走出這壹步。
　　周烈心中清楚，昨天夜裏二人聊了很多，自然無法避免聊到白霧之年，同時也聊到了雨師的提醒。叔公肯定是那個時候產生了回村的想法，哪怕叫村民看到自己恐怖的樣子，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這件事給院落蒙上壹層離愁。
　　老人的全部家當只有壹箱地圖和幾壇好酒，地圖連同箱子送給周烈，幾壇好酒拿出來款待老友。
　　誰知這頓酒剛剛喝到壹半，城中猛然出現壹種淒厲響聲，震得人耳膜直顫。
　　“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這種聲音聽起來有些像笛聲，可是又與笛聲有很大不同，穿透力特別強，無論在城中哪裏都能聽到。
　　陳叔公和三個老嫗吃驚的站了起來，連手中的酒壇落地都恍然不知。
　　“怎麽了，叔公？”周烈覺得這種聲音只是難聽，並未發現對身體有什麽害處。
　　萱姥姥倒吸壹口冷氣，神色凝重的說：“這怎麽可能！白霧剛剛籠罩四野，還有壹段時間才會正式爆發威力，為什麽現在就會聽到耀離鳴？”
　　陳叔公對周烈說：“耀離鳴是陽流城的最高防禦警報，此鳴音壹出，意味著有大事要發生。”
　　話音剛落，地面開始顫動，空中傳來叫聲。
　　大家擡頭看去，只見億萬昏鴉聚集在壹起，仿佛烏雲遮頂，從東向西快速移動，顯然是在逃避什麽。
　　緊接著，天空全是鳥獸，風卷殘雲壹般逃之夭夭。
　　“轟，轟，轟，轟……”地面震顫得越來越厲害，周烈趕緊拿出雙龍玉佩觀看。
　　這壹看之下可把他嚇壞了，城外密密麻麻全是紅點，還有數不清的藍色光點。如此情景代表海量獸群正打此地經過，不過它們與鳥獸壹樣，顯然是在逃避什麽。
　　周烈集中精神，利用雙龍玉佩切換畫面，他看到非常恐怖的壹幕。
　　好多高達三四百米，擁有六條細腿的黑紫色巨蟲正在大規模遷徙，群山在它們面前只是毫不起眼的小土坡。
　　在這些巨蟲的行進途中，根本不需要考慮道路，只需從壹處山頂躍向另壹處山頂，很多山石從山頂上砸落下來，轉瞬間壹片狼藉，不知道砸死多少猛獸。
　　在這種震動中，裂紋爬滿市舶司院墻，耀離鳴好像陽流城的哀鳴，給城中所有人造成了巨大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