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殺死珈夏

　　二十四世紀。
　　神秘外神已然離去，祂降臨賜予醫、武、械三道，讓地上的蒼生震動不已。
　　但大地上的蒼生底蘊不足，只能茍延殘喘，暗中研究各種知識，並且隱藏自己的容貌變化，暗自發展。
　　他們的智慧得到拔高，並且性格變得無比狡詐，成為所有種族中最懂得隱藏自己的生物。
　　而這數個時代過去。
　　而神山上、深淵下，各大種族也在竭力發展自己的文明和信仰，已然發展了六個世紀，種族武學已經開始成熟。
　　他們個個都是直立行走的獸首蟻身，雞首、鴨首、蛇首、狼首，無比詭異，他們被稱之為天上的神靈與地下的惡魔。
　　二十五世紀。
　　悠悠歲月，不斷流淌而過，大地上的蟻人伴隨著不斷繁殖，數量增多，他們迅速被發現了。
　　“這是何族？”
　　“如此弱小，都是壹團軟肉！”
　　“可笑之極！”
　　地上的蒼生們很聰明。
　　不管如何拷問，都隱藏著外神的降臨交易，他們沒有直腸子的獸性，而是狡詐陰險的人性，懂得隱忍，忍辱負重。
　　他們知道這不是他們的時代。
　　此世，是眾神時代！
　　珈夏高高在上，他的眼眸仿佛蘊含混沌，俯瞰著整片大地蒼生。
　　祂隱居在太陽之中，那無形的威壓，依舊籠罩整片大地，壓迫得所有生靈都無法抵抗。
　　這壹尊古老的不可思議存在，這壹尊無敵的古老世紀神祇，已經自開天辟地以來，治世二十多個世紀！
　　此刻的威名鼎盛到極限，壹身修為究極到什麽程度，無人知曉。
　　所有奧林米羅神山的神靈，以及地下的惡魔們都清楚的知道，他們都是偽神，唯有珈夏是不同的，和他們截然不同！
　　二十六世紀。
　　珈夏依舊偶爾出現在太陽之巔，俯瞰整片大地蒼生，眼眸混沌，有種難以言明的氣魄，浩瀚如海的威壓籠罩整片神山。
　　神山上的其他神靈察覺到，珈夏的氣血和精神，依舊旺盛！
　　“珈夏是神靈的轉世身，怎麽還不隕落？”
　　“我們現在都要老朽了，唯有這壹尊存在，壹直永恒？”
　　“是啊，當年的三代子嗣圖基已經老朽隕落，現在新的眾神之王，四代子嗣賈卡馬奇也要徹底走向暮年，可……”
　　有人在暗地裏謠傳。
　　“珈夏殿下，是和我們壹樣的軀殼和外表，縱然是神靈轉世，也應該有生老病死！”
　　“猶記得當初珈夏殿下曾經說過，他是人世間的轉世身，有生老病死，和普通的蒼生壹樣，只帶領壹世蒼生走向鼎盛，然後離開這個世界。”
　　“是啊，他怎麽偏偏活了那麽多世？”
　　“算壹算壽命，我們都已經接近暮年，即使是轉生了那神秘種族，也不過是融合了十分之壹二，不能提升壽命太多……唯有珈夏殿下十分特殊！”
　　“可是，他既然是人間之神，壽命恐怖，但為何壹直和我們同壹個境界？莫不是有什麽深意？”
　　“必有深意，這是要考驗我等的智慧！考驗地上生靈的智慧！”
　　種種聲音在暗地裏響起。
　　神山和深淵都出現了難以想象的和平期，很有默契的停滯了征戰，甚至連整片凡間大地的生靈異常也不去理會了。
　　因為……雙方的第壹批領袖要老死了。
　　他們掌握著偉大的權柄，統治著大地和長生，見過了無數次世紀交替的他們，至高無上的他們，更加恐懼自己的死亡……
　　這是烙入骨髓深處的本能！
　　野心在蠢蠢欲動，越發瘋狂，他們越發渴望的看著那長壽不朽的珈夏，希望如那偉大的存在壹樣……
　　“明明說了只統治壹世，卻長壽不朽，青春永駐……”
　　“明明是轉世的神，現在的境界卻和我們壹樣……我們甚至可以對他造成威脅，這是故意把境界停留壹致？”
　　“難不成？？？”
　　“這壹定是智慧之神對我們的考驗！在暗示讓我們殺死祂，以此告知地上的蒼生們，看破心中神！”
　　“原來如此！！”
　　“古神珈夏，與地面的凡人是不同的！祂的血脈後人，皆能留存在太陽中沈睡……祂的身上，必定留有神之血液！！”
　　“如果獲取神血，我們必定永生！”
　　神與魔狂熱起來，神色滿是癲狂。
　　而不知道是什麽存在暗中刻意引導流傳，消息傳遍整片世界：
　　殺死智慧之神，這是智慧之神……對地上的生靈們最後考驗！！
　　屠神！
　　……
　　珈夏沈默著。
　　他看著眼前的這壹片大地上，站著的眾神。
　　以他的智慧，本早已經能猜到歷史的某種必然，卻堅守著內心的善意而不去揣摩其中險惡。
　　神山浩瀚，巍峨聳立在大地上。
　　“是麽？不關註世間太久，妳也已經老了，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麽久……”珈夏神色平靜，看著眼前的賈卡馬奇，
　　他神色平和，沒有任何波瀾，呢喃說道：“當年那壹個雄心壯誌的少年，為了和父親搶奪艷後，熱血狂妄，在神山上的戰鬥英姿，仿佛就在眼前……他的意境，氣魄，豪邁，與妳判若兩人。”
　　這壹尊古老的神祇容貌俊美，目光銳利如鷹，仿佛有俯瞰天下的氣魄，柔聲細說：“妳準備好了麽？自稱死亡之神，妳卻無法直面自己的死亡。”
　　死亡之神賈卡馬奇沈默。
　　這些世紀以來，世人皆知他是眾神之王，天下最強的存在，他卻知道自己心中仍舊有兩種恐懼，珈夏以及死亡。
　　珈夏看著眼前的老人，再沒有見到那眉宇間的驚艷風采，只覺得索然無味，寂靜中緩緩開口，
　　“貫徹殘暴和自私頂多是壹個卑劣的生靈，若是不貫徹自己的信仰，便會失去作為生靈的壹切。”
　　“妳們，已失心中我。”
　　珈夏朗聲笑道。
　　他俯瞰著整片神山下，威嚴，偉岸，神聖，給人壹種難以言喻的氣魄，人間真神，仿佛從清澈的靈魂深處便透著聖潔偉岸的神光。
　　他是智慧之神，便不再詢問其他生命智慧，這就是貫徹言行，自己的心。
　　“偉大的智慧之神，我們想要永恒的生命。”賈卡馬奇上前壹步，忽然忍不住說道。
　　珈夏神色平靜，眼眸透著滄桑和智慧的看著他們，“這就是地上的生靈。”
　　“他們哀嚎於人生的短暫，神便幫助他們改善。”
　　“他們痛苦於自己弱小無力，神便幫助他們強大……”
　　“可當他們得到滿足時又很快會不滿足。”
　　“地上的生靈，妳們！”
　　珈夏站在巔峰，迎著呼嘯的狂風，高高張開雙臂，笑容肆意，
　　“妳們！”
　　他猛然仰天咆哮。
　　轟！
　　壹股巨大的靈魂氣魄威壓，朝著四面八方沖開。
　　神之氣魄！
　　所有神靈驚駭得看著眼前，他們雖然自稱為神，都是人的氣魄，唯有眼前！！！
　　仿佛所有生靈都感覺到了壹股巨大的白金色真神沖天而起，化為巍峨巨山，俯瞰著塵世。
　　巨大的風壓攆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妳們太貪婪了！！”
　　“所謂的壽命，是神書寫於世界典籍上的自然規律，沒有生命能改變……”
　　珈夏聲音越發低沈，他高高張開雙臂，仿佛在迎接著什麽降臨，仿佛也是在感慨他自己。
　　“不可能的，您能，您改變了生命的規律，您永遠年輕！”賈卡馬奇盯著巨大的威壓，雙眸漸漸鮮紅，仿佛回到了當年與圖基征戰的時代，“我要貫徹我的神明！把我的死亡賦予妳！”
　　“我要，殺死我的死亡！！”
　　他渾身肌肉虬結，狼首人身，渾身染著狂暴的黑色兇意，狂風吹舞著他的狼毫，銳意的狼眸仿佛燃起了那壹片曾經的歲月，“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是不可能殺死的！！”
　　“即使是神——”
　　“殺！”
　　他怒吼壹聲，壹躍而起。
　　珈夏身形仿佛幽靈平移壹般悄悄倒退。
　　他躲過了賈卡馬奇的攻擊，重新俯瞰大地，遙看著天穹的夕陽落下，神色充滿了緬懷和激蕩，“既然如此……”
　　“而今開始，妳們將會失去我……”
　　“失去天上的神。”
　　“失去恩澤，失去信仰。”
　　珈夏的手緩緩合十。
　　祂在禱告，仿佛古老的聖徒，萬分虔誠，洪亮的聲音傳播整個大地，
　　仿佛整個世界，神山，大地，地底，所有生靈都聽到了這壹股哀傷而神聖的聖曲。
　　“若是以色見我。”
　　“以音聲求我。”
　　“以欲望長生……”
　　“便是以神賜靈慧行於邪道，不能見清真……”
　　漫天的木屑飛舞起來，化為迷霧，古老的歌謠傳遍整片大地，
　　“而今開始，吾開始棄世。”
　　他睜開雙眸，身後仿佛籠罩天空的龐大晚霞，
　　“吾將貫徹神的言行，懲治地上的生靈！！”
　　……
　　……
　　“開始了……”
　　大地深淵。
　　壹座倒懸的精致積木高峰中。
　　“我的壽命遠沒有抵達極限，但是妳卻到了……”米爾格貳阿蒙抱著壹只肥碩的巨大艷麗蟻後，露出了眷戀的笑容，“但沒有關系，我會帶妳走向永恒。”
　　“如果不能成功呢？”蟻後嫵媚地靠他的肩膀。
　　“那我們也會走向永恒。”他吐著蛇信，冰冷的面孔中浮現出壹絲溫柔，“如果連妳都保護不了的話……”
　　他整個人狠狠壹躍。
　　“那便破不了心中的神！”
　　轟！
　　“吾遵循心中本我，率領大地的蒼生自逆反神山，掀起變革，便是以凡殺神。”他大步流星走出，戰意磅礴，整個倒懸山峰被踩踏出壹個等身的大坑，直飛神山之上。
　　……
　　……
　　鐺！
　　鐺鐺！
　　仿佛幽夜的鐘聲。
　　壹段短促突兀的金屬敲擊聲響起。
　　鐺鐺鐺鐺！
　　聲音尖銳混亂，就像是有什麽人在黃昏夜色之中的部落裏，對著銅鑼瘋狂敲打，刺耳混亂的形成噪音。
　　“真是美妙的聲音。”壹名長著猿人腦袋的孩子說。
　　“是啊。”部落裏，奧德賽爾露出壹抹笑意，“用‘醫’的身體發力技巧，用‘兵’的武器錘子，鍛造‘械’的造物，這個世間沒有比這個更加美妙的聲音了。”
　　“真的要去麽？”少年忽然問。
　　聲音落下，空氣忽然像是膠著的粘稠液體，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試著用械去殺神，不正是我們期待的麽？”
　　他站起身，看向天穹的晚霞，“舞臺已經鋪砌好了，總要試壹試……不過，我們要殺的，是褻神之人。”
　　“褻神之人？這是指正準備屠神祇轉世的神與魔，還是指珈夏殿下？”
　　少年輕聲問，“根據那外神的描述，以及珈夏至今表現的種種可疑，我們比所有人都知道得更多……他們以為珈夏是真神轉世，而我們卻懷疑，珈夏本是地上的蒼生，他曾經寫下了第三塊褻瀆石板，假冒真神，統治大地。”
　　奧德賽爾笑道：“這重要麽？”
　　“不重要麽？”少年問。
　　“要評定壹個生命的品德，我們不要看他的出身、話語，膚色、種族、而是要看他到底做了什麽。”
　　奧德賽爾老神在在，敲擊著手中的鐵錘，朗聲說道：“智慧之神珈夏，是有記載以來最悠久的古老生命，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沒有人知曉他的真假，我們只能以他的行為判定，是否是人間真聖。”
　　“哦？”
　　“珈夏第壹次出現，從黑白古棺蘇醒！祂帶領地上的人們創造了太陽花王朝，引導了地上的蒼生建立文明與信仰，修煉武學！”
　　“其後數個世紀依舊是珈夏！不斷開辟、教導新的武道境界！傳太陽聖典，創造諸般武學秘技，為後世蒼生指點道路！”
　　“還是珈夏，引來蒼生進入轉生池！改善新族功法，創造文明的未來，譜寫贊歌！”
　　“珈夏壹生的功績太多太多了，壹生奔波為整片蒼生，前所未有！”
　　“——珈夏賦予了智慧。”
　　“祂並沒有任何辜負石板上的預言！祂開辟了偉大的時代！祂在最野蠻的時代書寫了贊歌！祂註定要永遠載入我們後世的歷史中，千古不朽！”他聲音越來越大，滿是激昂。
　　少年人沈默。
　　“孩子，妳說，神到底是什麽？”
　　少年人遲疑了壹下，說不上來神是什麽，神是力量強大的生靈，還是古老石板中的某種自然現象匯聚？
　　“珈夏，已是我心中神。”
　　奧德賽爾蹲下，溫和的告訴少年，柔聲道：“同時，山上的神，地下的魔，必沒有足夠的度量容我族崛起，我人族要崛起，必然要依靠偉大的智慧之神！”
　　“只有祂，有容納整個世界的胸襟！”
　　“若我是祂，便不會傾囊相授，開辟了三個境界，便自傳授兩個境界，開辟了四個境界，才傳授三個境界，永遠不會讓其他生命與我等高！”奧德賽爾認真道。
　　“所以妳才不是神！”
　　“嘿嘿嘿，凡人，怎麽可能擁有神的胸襟！？”
　　“奧德賽爾，妳倒是很自私啊，哈哈哈！”
　　周圍的勇士，當時盤腿坐下虛心聆聽的肌肉大漢們，豪爽的大笑起來。
　　奧德賽爾站起身，遙遙看向遠方，身後的部落勇士，手持最簡陋的刀斧錘槍隨行。
　　“首領！！”
　　“首領！”
　　“您說過，智慧意味著欺詐，我們要獲得更久，只能狡詐，不如我們……”
　　身後的無數人欲言又止，那可是神與魔……
　　他們的力量強大太多了，自己這邊才剛剛轉生不久，此行前去，幾乎是九死壹生。
　　“如果所有人都狡詐而怯懦的躲起來，那麽誰來站出來？”
　　奧德賽爾咧嘴笑道：“我們此番前去，縱然是死了，也能用生命，協助智慧之神，削弱神與魔的力量，給我們留下發展的時間……妳們保持著狡詐與隱忍即可。”
　　“我們掌握了械的力量，地上的生靈，也要屠天上神。”
　　奧德賽爾背起壹柄長弓，大步離開，壹群人漸漸走著，氣血漸漸膨脹，仿佛滔天的血色巨龍，嘴角的低笑越來越大，低吼咆哮道：
　　“歷史會記住這人族史上最偉大的時刻，二十六世紀末，人族選擇了智慧，不與神魔走獸為伍！！！”
　　……
　　天空在震蕩。
　　整個世界都淪為了血腥殺戮的戰場。
　　“齊射！”
　　無數打磨尖銳的利箭發射天空，化為鋪天蓋地的劍雨。
　　地面被撕裂。
　　大地出現了直通深淵的深洞。
　　平民的哀嚎，怒吼聲，恐懼，無數悲哀的氣氛在空氣中曼延。
　　刀光劍影，身影閃爍起來。
　　……
　　“倒是苦了妳了。”
　　付青君坐在桌子上，神色有些沈默。
　　他知道珈夏壹直被束縛，壹生都想真正瀟灑的壹次，卻壹直在為整個種族做貢獻，作為文明的先賢，開辟前路、引導文明的偉大英雄。
　　現在壹直閉關消失，只怕是想臨終前，用最後的余生再重新為地上的蒼生們，推演第四個武道境。
　　付青君神色忽然平緩起來。
　　當年那個跪倒在石碑面前痛哭、無比脆弱的怯懦生靈，偏激的在石碑上大膽的寫下第三世紀石板“第三世紀，珈夏贈予了智慧”，那個青澀的螞蟻少年要以凡行神職，是何等的氣魄和膽大包天……？
　　仿佛歷歷在目壹樣。
　　“妳並非真正的神明，沒有義務來保護地上的蒼生。”
　　付青君坐在椅子上，手持著壹面鍋蓋擋在桌子前，仿佛面前是壹個滾燙的油鍋壹般，防止利箭飛射到自己身上，神色平緩的靜靜俯瞰桌上的壹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