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又想起那天晚上，也是喝完酒出來，天上掛著壹輪新月，微風徐徐，那寬廣的操場上，他和楊婷瑤閑庭漫步般的走著，踩在軟綿綿的草坪上，那種感覺，是多麽的美妙。
　　溫柔的月光下，楊婷瑤清秀的面容，是那麽的嫵媚，那麽的讓人沈醉。壹笑壹顰，猶如歷歷在目。
　　“我心如醉，壹睹芳容新月如眉，月光如水，可鑒我心無怨無悔……”
　　“是了是了，是這個感覺！”張少宇突然手舞足蹈起來，欣喜的大叫。引得壹旁的客人們紛紛側目，網管這是怎麽了？羊癲瘋發作了？
　　把手裏的半截煙頭壹扔，張少宇迅速打開電腦，把剛才那種感覺，用文字原原本本的表達出來。正所謂心中有感覺，下筆如有神，幾乎不用推敲，也不用思索，就把心中的感覺直接表達出來。不到十分鐘，壹首詞已經端端正正的擺在WORD文檔裏面。
　　“我心如醉，壹睹芳容新月如眉，月光如水，可鑒我心無怨無悔，世間情字，千年萬載幾人懂，多少次驀然回首，只嘆年少時光不停留……”喃喃的念著自己的詞，張少宇幾乎要被自己感動了。閉上眼睛，想起那天晚上的那壹幕，心中悸動的感覺有增無減，趁著興頭，他又開始替這首詞譜曲。
　　不考慮節奏，也不考慮旋律，壹切只憑自己的感覺來。旁邊的人只看到網管在那兒壹個人手舞足蹈，好像跳大神壹樣，卻不知他正沈浸在自己所營造的氛圍之中。創作，是壹件很私人的事情，別人，是無論如何體會不到其中的樂趣。
　　“好了！”張少宇把鍵盤壹推，松了口氣似的倒在了椅子上。他從來沒習慣去修改自己的作品，他壹直堅持認為，創作就跟做愛壹樣，第壹次的感覺，永遠是最好的。再去修改，無異於畫蛇添足，狗尾續貂。
　　自己拍著大腿，打著拍子，嘴裏低聲哼著剛才譜成的曲子，他已經完全沈浸其中，不能自拔。藝術就是這樣，妳連自己都感動不了，拿什麽去感動別人？
　　“嗯，對呀，這首歌還沒名字呢。”張少宇突然想了起來，思前想後，最終，將這首歌定名為《襲月》，至於為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覺得應該叫這個名字。反復唱了幾遍，越唱越覺得有意思，在那兩個小時裏，他完全把自己融入作品之中，感受自己音樂帶給自己的快樂。
　　若不是那位喜歡看韓劇的MM拍打著他的肩膀，叫醒他，真不知道他要陶醉到什麽時候。
　　“網管哥哥，網管哥哥……”這妹子註意張少宇好久了，從他手舞足蹈，到後來的搖頭晃腦，念念有詞，MM腦中閃過壹個念頭，中邪！終於，忍不住的她跑了過來，打斷了張少宇的好夢。
　　深深的呼出壹口氣，張少宇把桌面上歌詞和譜曲按住SHIFT鍵壹拖，全扔進了回收站裏。正想清空回收站的時候，服務臺有人叫他，他這才沒來及刪除，趕忙奔了回去。謝天謝地他沒有刪啊，他那天鼠標左鍵要是按了下去，或許他的命運，就不會有後來的變化了。
　　整整壹個下午，楊婷瑤上課老走神，老師講的什麽，她壹句也沒有聽進去。整節課都是呆呆的坐在那兒，出神的想著自己的事情。明天，對她來講，是壹個大日子，她二十四歲的生日。以前每年的這個時候，她總是會請張少宇他們幾個人好好去熱鬧熱鬧，吃頓飯，唱唱歌，大家高興高興。
　　可今年，她不想再這麽過了。她想有壹個只屬於她和張少宇的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點上蠟燭，倒上紅酒，在悠揚的樂聲中，與張少宇舉杯共飲。張少宇會情深款款的看著她，輕輕捧起她的臉，獻上深情的壹吻。那該是多少美妙的夜晚啊……
　　可是，張少定會記得她的生日嗎？就算記得，又會不會想著替她慶祝呢？不會又是四兄弟中午不吃飯，騰空肚子只等著晚上她的電話壹到，就嚎叫著沖出餐廳，準備好好宰她壹頓？呵呵，就憑張少宇那小子，只怕是多半想不起來，自己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
　　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已經爭先恐後的奔出了教室，只有楊婷瑤壹個人還呆呆的坐在那兒。他會記得我的生日嗎？如果他是真的愛我，他壹定會記得的，蠟燭，紅酒，音樂，我都不需要，我只希望他能對我說壹聲，親愛的，生日快樂。那就什麽都夠了。我要求的，就只有這麽多，少宇，妳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哎，瑤瑤，下課了，妳還發什麽呆呢？”同寢室的姐妹見她壹個人坐在那邊出神，過來提醒道。楊婷瑤這才醒悟過來，收拾好東西，跟著室友慢騰騰的走出了教學樓。
　　“瑤瑤，壹起去吃飯吧。”室友提議道。
　　楊婷瑤想了想，搖搖頭笑道：“不用了，少宇今天中午沒有回來，我得去接他，跟他壹起吃。”室友羨慕的看著她，什麽也沒說，送過來壹個祝福的微笑。
　　坐在公車靠窗的座位，望著車窗外繁華的街道，來來往往的人群，她的心裏有些莫名的失落。女人都希望被所愛的男人疼惜，哪怕妳是高高在上的女強人，她的心，總是脆弱的。
　　想壹想，自己也覺得好笑，自己和張少宇，好像連戀愛關系都還沒有確立，他仍舊壹口壹個楊師姐的叫著，雖說平日裏勾肩搭背已經不是什麽怪事兒，可在他心裏，只怕是認為這本就是異性朋友之間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吧？
　　他不會知道，自己只有和他在壹起的時候，才會這樣無拘無束，絲毫不設女性應有的防禦。這，難道就是女人的悲哀嗎？
　　到站了，下了車，就看到張少宇上班的網吧。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網吧裏忙碌吧。也不知道中午喝了多少酒，胃本來就不好，飽壹頓餓壹頓的，鐵人也受不了啊。
　　走到網吧門前，仔細看了看，張少宇正在中間壹排電腦前面，替客人排除著故障。看他專註的神情，真不忍心去打擾他。於是，楊婷瑤就這麽站著，站在被太陽直射的門口，她怕壹進去，張少宇就會分心。
　　“好了，沒問題了，有事兒妳再叫我啊。”張少宇拍了拍上網客人的肩膀。
　　“不用了，有問題我也不找妳。”客人這句話把張少守弄郁悶了，我什麽地方得罪妳了？
　　“哈哈，別誤會，是妳老婆來了，在門口等妳半天呢，快去吧，就是電腦爆炸，我也不會叫妳，我把妳們老板給拉起來，嘿嘿……”楊婷瑤經常往網吧跑，常來的客人都知道，她是網管的老婆。
　　張少宇壹擡頭，可不正是楊師姐嘛。揮揮手沖楊婷瑤笑了笑，恰巧這個時候陳叔起床了，壹邊拍著自己的腦袋說喝高了，壹邊催促著張少宇快走。
　　“怎麽不進來，外面太陽多大呀，曬壞了我的師姐，我可是要心疼的。”壹出網吧，張少宇就忍不住問道。
　　楊婷瑤心裏多少有些欣慰，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張少宇見師姐嫣然壹笑，露出如貝般的牙齒，當真和自己那首詞裏的壹模壹樣，也不枉費自己替她寫這首歌了。得找個有空的時候，唱給她聽聽。這世上，還從來沒有人能讓我張少宇專門替他唱歌呢，楊師姐是頭壹個。
　　兩個各自都有心裏想著事兒，壹路上話自然也不多。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學校，要是按以前的慣倒，兩個人壹定是壹起去吃飯。然後去散散步什麽的，可張少宇今天忙了壹天，實在是太累了，他想早些回去休息，飯也不想吃了。
　　楊婷瑤壹聽他這話，臉上難掩失望的神色，但還是勉強的說道：“那好吧，妳早些回去休息，不要累壞了。晚上十點左右，我買點東西讓他們給妳帶進去，記得吃。”
　　伸手摸了摸師姐的臉龐，感覺著那如珠玉般細滑的皮膚，張少宇笑而不語。輕輕握著他的話，楊婷瑤輕聲說道：“快回去吧。”
　　張少宇沒有多說，扭頭就往寢室裏走。
　　“他終究還是不記得……”
　　壹進寢室，李丹在上網，劉磊不知去向，梁進在洗那壹盆泡了至少半個月的臟衣服。張少宇前腳踏進去，扯起嗓子吼了壹聲：“都過來，都過來！有事兒商量！”
　　誰都知道他嗓門兒大，吼壹嗓子全樓都聽得見，兩個兄弟圍了過來，詢問出了什麽事兒。張少宇左右看了看他們，拖過壹根板凳坐了下來。
　　“我問妳們，壹個女人面露失望的神色，這代表什麽？”
　　李丹幾乎是脫口而出：“那還用說，妳陽萎唄！”話剛說完，他就為他這句話付出了代價，張少宇按了他電腦的重起鍵。
　　“我靠！我正玩遊戲呢，死了妳得賠我！”李丹急得大叫。張少宇冷哼壹聲，完全不以為意。
　　“都得給我想，想不到不準去吃飯！”張少宇拿出來耍賴皮的功夫，把腿往桌子上翹，攔住了出門的去路。
　　“妳跟楊師姐出事兒了？”李丹正等著機子重新啟動，趁這會兒功夫有空，插了壹句。
　　張少宇想了想，沒有啊，壹直好好的，沒什麽地方惹師姐生氣啊。於是，便堅決的搖了搖頭。
　　“我給妳分析分析啊，這女人，對妳面露失望之色，除了我剛才……哎，別打別打，壹般說來，壹，她說的什麽話妳沒有理解對，二，妳做了什麽事情讓她傷心，三，妳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除了這三點，就沒有其他的了。”李丹煞有架勢的分析道，到底不愧是情聖啊，說起話來就是不壹樣，沒談個十幾二十個女朋友，總結不出這番道理來。
　　從這壹點上來說，張少宇還是服氣的。
　　如果是第壹條，那有可能，中午打電話的時候，師姐好像就有什麽事兒欲言又止，自己追問她又不肯說，第二條，應該不會，司徒大衛那事兒已經過去壹段時間了，以前也沒見她生氣啊，那麽，第三條，重要的事兒？什麽重要的事兒？
　　看張少宇壹副疑惑不解的樣子，李丹得意的搖頭晃腦，小子，平時就妳牛逼，這回得求我了吧。這想法也就剛冒了壹個頭兒，就被張少宇壹腳踢在屁股上。
　　“妳他媽賣什麽關子，有話快說，不然廢了妳！”
　　“好好好，我說，我說還不成嗎？女人比較看重的事情，無非就是些什麽比較有紀念意義的日子，比如結婚紀念啊，誰的生日啊，還有……”
　　李丹還沒有說完，已經被張少宇壹把重重拍在桌上，嚇了壹大跳。
　　眼珠轉得飛快，張少宇在努力思索什麽事情，突然，他擡起了頭：“今天幾號？”
　　“靠，9月30號，明天國慶，放長假了。”梁進回答道。
　　狠狠在腦門兒上敲了壹下，張少宇咬牙切齒的哼道：“哎喲，我真他媽是個豬腦袋，明天是咱楊師姐的生日啊！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哎呀！哎呀！槍斃十次都夠了！”
　　看著張少宇在屋裏追悔莫及的轉來轉去，壹邊拍著額頭，壹邊念叨個沒完，兄弟幾個這才想起，對啊，楊師姐的生日是國慶節，以前每年都會叫上哥幾個好好吃壹頓，完了還有娛樂項目，不知今年有沒有這樣的安排？
　　“少宇啊，現在知道也不晚啊。明天才是她生日，妳今天還可以準備嘛。”見哥們這麽著急，李丹也沒那個心思去玩遊戲了，幹脆轉過身來給他出謀劃策。少宇這小子什麽都好，可在談戀愛這方面，就遠遠不如自己了。這哥們死腦筋，每次談戀愛他都動真感情，搞得自己身心疲憊，何苦呢。
　　張少宇壹聽這話，剎那間感覺到了兄弟的關懷，連忙拖過板凳坐到李丹面前，焦急的問道：“說說，有什麽創意沒有？”
　　看他瞪大雙眼，壹臉誠懇的樣子，再想想剛才屁股上那壹腳，李丹再也不敢賣關子了，實話實說道：“今年我估計楊師姐是想試試妳，看妳記不記得她的生日。這次她肯定不會請我們，肯定希望跟妳壹個人過。這樣，妳事先假裝不知道，等到了明天晚上，妳找個借口把她約了來，帶到，嗯，帶到，反正帶到壹個特浪漫的地方，去九裏堤公園也行，最好在湖邊，或者柳樹下這些地方，深情相擁，甜言蜜語，在關鍵時刻，真心告白，並要指著那平靜的湖面說，啊，婷瑤，就讓這清澈的湖水為我見證吧，我將會愛妳壹生壹世，無論出現什麽情況，我對妳的心，至死……”
　　話剛說到這兒，發現梁進已經拿著他那條臟內褲回去洗了，張少宇也轉了過身去，出神的想著什麽事情。自己也覺得沒趣，撇了瞥嘴，又玩自己的遊戲去了。媽的，自己讓我說，說了妳又不聽。
　　其實張少宇就聽了壹個開頭，腦袋裏突然冒出壹個想法。要給楊婷瑤過壹個特別的生日，壹個讓她畢生難忘的生日。以前過生，不是吃飯，就是唱KTV，已經煩了，年年都壹樣，沒什麽新意，今年，就要來點有創意的。
　　李丹那小子說得最俗，還自以為浪漫，晚上跑公園去，還什麽深情相擁，真心告白，還要站在什麽湖邊柳樹下，小心人民警察把妳當嫖客給抓派出所去！最近警方正嚴打賣淫嫖娼呢，聽說好些賣的就在公園裏拉客。人家警察叔叔要是看妳兩個人在那隱蔽的地方偷偷摸摸，不當妳是那種才怪！
　　想到派出所，張少宇腦中好像閃過壹點什麽，但也僅僅是閃過，壹晃眼的功夫就沒有。
　　“要怎麽辦呢？哥們身上就幾百元錢，今個月的工資已經提前發給我了，還不夠去好地方吃壹頓的。況且楊師姐也不是那種俗人，得既不花錢，又要有浪漫的感覺，還要有意義。唉，這事兒傷腦筋啊，傷腦筋啊……”
　　“啊，有了！”張少宇靈光壹閃，如有神助，突然站了起來，大叫壹聲。李丹那兒正跟人PK呢，被他這壹嚇，按錯壹個鍵，立馬掛掉。壹看，靠，騎龍飛了半個小時才到，就這麽掛回去了！
　　“我說妳小子怎麽壹驚壹乍的？又想到什麽了？”
　　“丹仔，我問妳，哪兒有賣紅酒的？還有，哪兒有訂做蛋糕的？”張少宇壹把拉住李丹問道。
　　“紅酒？蛋糕？還是不是還得加束玫瑰啊？”李丹開始有些對張少宇刮目要看了，誰說咱們張少宇不懂浪漫？這紅酒蛋糕都想到了，可造之材啊。
　　“對對對，妳告訴我哪兒有賣的，我好提前準備。對了，還有，告訴留校不回家的兄弟們，明天晚上八點半，誰也不要亂跑，哥們有事相求。事成之後，壹頓飯是跑不了的。”張少宇是越說越激動，真有些按捺不住的味道。
　　“妳想幹什麽？妳兩口子自己的事兒，叫上兄弟們去？不是給妳小子吶喊助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