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二虎相爭，我們得利！

　　“舉起長槍！”
　　胤衤尼下命令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他左右已經排成壹線的來自吐爾扈特部的騎兵還是默默的將背在肩膀上的馬槍取下，攥在手中，同時將鋒利的槍尖指向天空。
　　天候已經接近淩晨了，雖然是夏日，但是河中地區的天比較涼，夜風掠過，依舊有冷冷的寒意。在胤衤尼所在的隸屬親兵參領的旗鼓佐領的兩側，依舊壹片片長槍的叢林！
　　而在這些槍騎兵的前方，則是壹群壹群的弓騎兵，人人都弓箭在手，手雷在腰。
　　壹輪明月之下，數千吐爾扈特騎兵已經擺開了攻擊隊形，壹群群的弓騎在前，壹列列的槍騎在後，所有人註視著對面正在挨火箭炮轟炸的清軍大營。
　　清軍的大營並不堅固，就是最簡單的古列延車陣加上壹圈壕溝。而且外圍的壕溝既前又窄，完全可以縱馬躍過。內圈的車陣稍微有點麻煩，不過也難不倒胤衤尼麾下的精銳騎兵。
　　這時，兩輪火箭炮齊射已經打完了。前方的清軍陣地上燃起了不少火堆，時不時的還有淒厲的慘叫和急促的鼓聲響起。
　　很顯然，挨了打的清軍已經有點混亂，但還沒有完全失控。
　　“弓騎兵，沖！”
　　胤衤尼再壹次低聲下達了命令。
　　他身後跟著幾個鼓手和號手，馬上就有人舉起手裏的胡笳用力吹了幾下。
　　隨著刺耳的聲音穿透夜色，掠過胤衤尼所部騎兵的陣地，催促進兵的鼓聲開始隆隆響起。緊接著就是轟轟的密集的馬蹄敲打地面的聲音，而聲音越來越密集，最後幹脆連成壹片。
　　在槍騎兵陣前散成了壹群壹群的弓騎兵，這個時候開始前進了。不過，前進的速度並不快，只是快步走的速度。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弓騎兵壹擁而上，而是小兩千騎分了七個群，其中的六個群會壹群壹群的依次向前，拋出羽箭或手榴彈，然後快速撤離。
　　不過他們打出去的沒多少準頭的羽箭和糖藥手榴彈，也不會給清軍造成多少殺傷，但還是會給那些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的清軍造成不小的混亂。借著這樣的混亂，最後壹群弓騎兵就能在沖到清軍陣前後躍過壕溝，然後翻身下馬去破壞車陣——只要他們能炸翻、燒掉或拖走幾輛大車，就能為後面的輕騎兵打開進攻的通道了。
　　將近兩千人的槍騎兵只要壹擁而入殺進清軍的古列延車陣，今天晚上這壹戰也就分出勝負了！
　　……
　　當胤衤尼伸長了脖子看著自家的弓騎兵是不是能給他親率兩千槍騎兵撬開胤礽的古列延車陣的時候，他的大將馬克西姆·加加林也派出了兩個參領的蒙古騎兵，攜帶著弓箭和手榴彈，沿著清軍古列延車陣繞到了清軍的東西兩側，開始了佯攻。
　　壹時間，清軍的古列延大陣四面被圍，手榴彈爆炸的聲音和騎兵沖擊時發出的馬蹄聲、吶喊聲，還有清軍士兵的驚呼聲，在各個方向上面響起。
　　這可把胤礽、胤襯、胤祺、滿都護他們幾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菜鳥軍事家給急壞了——不得不說，這個認了明爹也有不好的地方。如果沒有明爹，西清和策妄阿拉布坦還不得年年打、月月打，菜鳥早打成老鳥了。但是有了明爹照看，西清想打都沒對手了。壹邊是明爹，壹邊是皇阿瑪，妳讓胤礽他們打誰去？
　　所以在孔胤圻、張勇、王進寶這壹代老將都去世後，西清陣營裏面就剩下壹群沒打過仗的菜鳥將領在指揮了。
　　而菜鳥壹般都怕夜戰，都怕被包圍。黑燈瞎火的，還四面八方都是敵人這能不害怕嗎？
　　另外，菜鳥軍事家們壹旦在戰場上遇到困難，還容易高估對手的實力……這年頭可沒滿天的衛星在那裏盯著，對手有多少人馬，就得三分靠偵查，七分靠分析。
　　慌亂當中的胤礽掐著手指壹分析，發現胤衤尼的實力是很強的！
　　胤衤尼是印度帝國太子和大蒙古的喀布爾親王，他媽索非亞是大蒙古和印度帝國的皇後。
　　如果皇阿瑪康熙真的已經沒了，那大蒙古的避暑山莊和整個印度帝國不就是他們娘倆說了算？駐防印度和阿富汗高原的回八旗、印八旗，還有錫克綠營兵，還有康熙自領的清、蒙兩黃旗，還有以第烏為大據點的大蒙古海軍，都有可能落到胤衤尼手裏。
　　而且胤衤尼還有的是錢！他完全可以重金收買北京開天府境內的天方教部落和城市，讓它們提供糧草和民伕支援，甚至可以雇傭他們的勇士參戰——雖然胤衤尼是個“泛信者”，但他和大蒙古國境內的天方教徒還是比較友好的，多半也能得到他們的支持。
　　所以胤衤尼還是有可能在康熙汗死後或是因為重病而失去掌控朝政的能力後，集結十萬大軍來和胤礽爭天下的！
　　壹想到自己很可能被十萬敵軍給包圍了，胤礽的大腦門上馬上就是冷汗直冒，恐懼的情緒更是從四面八方向他壓迫過來。
　　正害怕的時候，就聽見壹陣馬蹄雷動和呼喊喧囂從自己的身後傳來。他連忙扭頭向後望去，就看見身後幾百步開外的地方火光沖天！他又側耳細聽，隱約聽見了漢語的驚呼聲。
　　“鬼子六要打進來啦！”
　　“鬼子六的騎兵要打進來啦……”
　　什麽？古列延車陣已經被攻破了？難道要打敗了？胤礽猛地站了起來，轉過身，只是看著幾百步開外的火光，聽著越來越密集的馬蹄聲和壹陣響似壹陣的呼喊聲，整個人好像中了定身術壹樣，僵立在那裏，壹動都動不了了。
　　……
　　胤衤尼實際上還沒有沖進清軍的古列延車陣，不過也快了，他正在縱馬狂奔，沖向前方火光大起的地方！
　　雖然胤衤尼並不知道那裏的車陣有沒有被摧毀？也不知道沖進車陣之後會遇到什麽？但他還是毅然決然的下達了全軍突擊的命令，並且親自帶領旗下勇士發起了沖鋒。
　　因為他並不知道優勢和時間其實都在他這邊——他那位持續性回光返照的皇阿瑪正率領著兩萬幾千精銳往北京開天府戰場趕來呢！只要康熙壹到，那密河南岸的幾個阿哥馬上就是孝子了，胤礽他們哥幾個也就死定了。
　　可是康熙偏偏來了個絕對保密，連索非亞都不知道丈夫的絕癥是假裝的。所以胤衤尼也不指望自己的親阿瑪能帶兵來助拳，他現在只能靠自己去拼了。
　　而且他現在也知道那密水對岸那幾個親兄弟的立場了——果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所以胤衤尼現在必須要拿命出來拼了！
　　胤衤尼現在是壹馬當先，領著自己的旗鼓佐領沖在最前面。他的旗鼓佐領有三百多人，現在組成三列不算特別密集的橫隊，也不顧夜間的能見度太差，只是不顧壹切地向前、向前！
　　沖在前排的騎兵，都已經將手裏面壹丈長的騎矛給放平了，在壹片如雷的蹄聲和囂雜的呼喊聲中，就這樣躍過了既淺又窄的壕溝，正正的撞進了已經散亂而且還在燃燒的壹段車陣之內！
　　車陣之內，壹隊儒八騎的燧發槍兵已經從慌亂中恢復過來，正在軍官的指揮下整隊，試圖組成壹個空心方陣。但他們終究還是慢了壹拍，方陣未成，鐵騎已到。
　　自古以步克騎，都必須結陣，除非手持左輪轟或是火箭筒這樣的武器……可惜儒八旗還沒闊到這種程度。這個“明爹”畢竟不是親的。所以他們手裏也就是上了刺刀的燧發槍，在壹片混亂當中，能胡亂打上壹陣亂槍就不錯了。
　　當胤衤尼看到前方幾十步開外閃爍起來的壹片槍口焰，又沒有感覺到身上什麽地方傳來劇痛，胯下的戰馬好像也跑得挺歡時，他就知道自己這回賭贏了！
　　於是他挺起手裏的長槍，大喝壹聲：“胤礽，還不拿命來！”就猛地沖進了眼前這個還沒有成型的清軍方陣當中。跟隨在他身後和左右的近三百吐爾扈特部出身的輕騎兵，也都壹起發出吶喊，如破堤而出的洪水壹般，將前方的清軍步兵壹沖而垮！
　　沖垮了壹群步兵的這些輕騎兵並沒有耗盡動能，只是隊形有些散亂，速度有點放慢。胤衤尼知道機會難得，所以也不耽誤時間整隊休息，而是繼續領著手下的騎兵向南面猛沖。壹邊沖還壹邊用漢語大喊：“胤礽已死！胤礽已死……脅從不問，降者不殺！”
　　胤衤尼也不完全是瞎嚷嚷，因為他今晚上的目標只有胤礽！只要能砍下胤礽的首級，他就是大蒙古的大汗，儒八旗也就是他的手下了！
　　跟著他的吐爾扈特蒙古人也都能來幾句漢語，這個時候也都跟著胤衤尼壹起大喊。本來就有點慌亂的清軍壹聽說胤礽給打死了，頓時就更加慌亂了。慌亂中的步兵，自然更難組成方陣，所以胤衤尼麾下的那些槍騎兵橫隊就壹隊隊的沖進來，然後就東突西撞，把無法成陣的清軍步兵，壹群群的擊潰。沒過壹會兒清軍這個古列延大陣的北面，就基本上被打崩了！
　　不過胤礽手下的這些儒八旗兵也不完全是不堪壹擊的弱旅，他們只是沒有什麽實戰經驗，訓練水平也馬馬虎虎。但戰鬥的意誌和技能還是有的。就在胤衤尼把胤礽所部的北線打崩的時候，剩下幾個方向上的清軍和護著胤礽的儒八旗的正黃旗兵丁，已經組成了幾個大型的空心方陣。開始護著胤礽向西南方的那密水岸邊挪動了——他們只要到了那密水岸邊，和大阿哥胤禔的人馬來個隔水相望，那胤礽就能立於不敗了。
　　另外，就在胤衤尼突破清軍防禦的時候，那個張廷玉已經趁亂回到了胤礽身邊——雖然清軍大陣四面都有胤衤尼的騎兵。但胤衤尼的人馬並不多，根本圍不嚴實，所以張廷玉還是很容易的趁著夜色溜回大陣的。
　　也正是因為張廷玉的返回，才讓胤礽弄清楚自己的西南面沒有多少敵軍……這就是跑路的機會啊！
　　胤衤尼當然也不會就這樣放胤礽跑了——胤礽要跑了，他可就功虧壹簣了。不過胤礽的軍隊現在都是壹身白，所以胤衤尼壹時也不知道自己的二哥在哪兒？於是他只好尋著人數最多的壹個方陣，用自己的主力圍攻。這個方陣大約是有三個旗的人馬組成的，而且還有火炮、火箭炮可以依托（他們其實是之前守在清軍大陣的南面抵達哥薩克的部隊），所以戰鬥力不弱，打得也非常頑強，兩邊的激戰壹直持續到天明，都還沒完成，槍聲、炮聲、喊殺聲依舊壹陣陣的向那密水飄去。
　　而另外三個方陣，則趁機在胤衤尼所部的少量蒙古騎兵的追逐下，緩緩的向那密水邊而去……
　　……
　　大阿哥胤禔和胤祐、胤禩、胤禩、胤衤我這四個“小阿哥”，整夜都在壹個臨時搭起來的高臺上，舉著望遠鏡在觀戰，親眼看著胤礽的大陣被胤衤尼攻破，又看著胤衤尼所部圍攻壹個萬余人組成的空心方陣，從深夜打到了晌午，都還沒打下來，幾個人都已經心中有數了。
　　胤礽不過如此，胤衤尼好像也沒想象當中的厲害……這大蒙古的江山看起來不壹定歸他們哥倆中的壹人啊！
　　“大哥，您看這仗是誰贏了？”
　　八阿哥胤禩突然問了這麽壹句，聽他的語氣，那可是相當恭敬啊！他這壹起頭，底下的幾個“小阿哥”馬上就跟著吆喝起來了。
　　“那還用說，當然是大哥贏了！”
　　“對，這就叫二虎相爭，壹死壹傷，最後都便宜了武松！”
　　“怎麽是武松呢？得便宜的是卞莊子。”
　　“都壹樣……反正這回得便宜，不，是得江山的壹定是大哥！”
　　大阿哥胤禔則是眉頭緊鎖，面孔板著，壹副看不慣弟弟胡作非為的大哥模樣，哼了壹聲就道：“皇阿瑪屍骨未寒，他們居然就同室操戈，實在太不孝了！我大蒙古孝治天下……”
　　他話剛說到這裏，身後就是壹陣馬蹄聲，然後又是十三阿哥胤祥的聲音：“大哥，大哥，皇阿瑪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