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

賊道三癡

歷史軍事

靈隱寺開山門三十年,信眾漸多,香火轉旺,但這樣俊美的少年香客還是第壹次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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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負笈遠遊

上品寒士 by 賊道三癡

2025-2-12 17:48

  十八日上午,陳操之在書房向宗之講解馬融的《論語集解》,每日只講解壹小段,叮囑宗之以後自己看書,有不解之處就向四伯祖請教,或者記在紙上,等他回來壹並解答。
  宗之不願意去請教四伯祖,就說自己看書,不懂的就記下來,等醜叔回來。
  潤兒的記性極好,幾乎是過目不忘,這個立誌要做吳郡十二縣第壹名媛的小美女問:“醜叔,《詩經》背誦完以後潤兒還背誦哪壹卷書呢?”
  陳操之不想潤兒小小年紀就背誦壹大堆完全不能理解的書籍,說道:“每日溫習壹遍《論語》和《詩經》,也可以和妳阿兄壹起讀《論語集解》,至於書法,因為《曹全碑》字多,三日臨壹遍就可以,不要貪多,不要匆匆忙忙當作完成任務,要認真臨摹,記住沒有?醜叔回來可是要檢查的。”
  潤兒脆聲道:“記住了,潤兒決不圖快,也決不偷懶。”
  青枝來報,說有個自稱劉尚值的士子前來拜見陳子重。
  “陳子重?”陳操之壹楞,隨即醒悟陳子重就是他自己,他姓陳,名操之,字子重,字是父親早早就給他取好的,以字稱呼他人是尊敬之意,但因為他尚未成年,就沒有人以子重來稱呼他,都是直呼操之、操之小郎君,這個劉尚值顯然是把他當作成年人看待,這很好。
  陳操之下了樓,就見在齊雲山見過壹面的那個寒門士子劉尚值立在樓梯口,含笑望著他,深施壹禮道:“子重兄妙才,劉尚值拜會來遲。”
  劉尚值比陳操之大四歲,身高七尺四寸,高大健壯,晉人尚瘦,而劉尚值稍微胖了壹些,但鼻高嘴闊,儀表堂堂,壹雙眼睛呈菱形,瞪起來顯得很有威風。
  陳操之請劉尚值入廳堂坐定,來德上茶,寒暄數句,劉尚值便道:“子重兄,我之行裝已準備好,不知何日動身?”
  陳操之道:“後日啟程,尚值兄幾人隨行?”
  劉尚值答道:“兩仆壹婢。”
  二人閑談了壹會,陳操之覺得劉尚值雖然有點誇誇其談,但樂觀坦率,是個比較好交往的人,便邀劉尚值到三樓書房長談,留他用了午餐。
  劉尚值沒有文人相輕的習氣,真心佩服陳操之的才華,說道:“齊雲山上聽了子重兄的妙解論語,讓我覺得我這十年的書真是白讀了!弟素不解音律,但聞子重兄的豎笛雅奏,不覺沈醉,回到劉家堡猶自癡了兩日,慕子重兄風采,壹心也想學豎笛,還望子重兄不吝教我。”
  陳操之微笑道:“好說,好說。”
  劉尚值壹直盤桓到黃昏時才駕牛車回去,約定後日辰時他來陳家塢,與陳操之壹道北上吳郡。
  ……
  二十日壹早,陳操之依舊登九曜山,只要在陳家塢壹日,這些事就會堅持去做,已經養成了習慣。
  卯末辰初,劉尚值到了,領著二仆壹婢,都進陳家塢拜見陳母李氏以及族長陳鹹。
  陳母李氏把陳操之喚到壹邊,說道:“醜兒,妳看劉尚值都帶了侍婢去,不如妳也把小嬋帶去吧,小嬋前幾日還說來德笨手笨腳、冉盛更是個孩子,如何服侍得了操之小郎君——那意思就是想跟去服侍妳,小嬋這孩子挺伶俐乖巧的,妳就帶她去,如何?”
  陳操之笑道:“娘,錢唐劉氏可是有名的富戶,我不和他比這個,以前小嬋、青枝沒來這裏,我不都是自己沐浴梳洗嗎,哪能越大越要人服侍,小嬋姐姐活潑聰明,留在陳家塢可以幫助娘操持家務、照顧宗之和潤兒,跟著我去反而無所事事了——”
  陳母李氏與陳操之說話時,小嬋就在廊下招呼來德搬行李上牛車,壹邊豎著耳朵聽老主母和操之小郎君說話,心裏極盼望操之小郎君帶她壹道去,她願意服侍操之小郎君,她偷偷把她的衣裙釵飾都包裹好了,只要操之小郎君壹點頭,她馬上就可以進房間拎出包袱來跟著出發,壹點都不會耽誤時間——
  操之小郎君出來了,微笑著向她走過來了,小嬋的心幾乎要蹦出胸膛,身子都微微戰栗起來,卻聽操之小郎君說道:“小嬋姐姐,我這就要動身了,以後就要勞煩小嬋姐姐、還有青枝姐姐代我孝敬母親了,待我從吳郡回來,送姐姐最好的胭脂粉黛和簪笄——”
  小嬋兩耳嗡嗡直響,操之小郎君後面說的話她都聽不清了,她怕自己眼淚流下來,強笑道:“哎呀,我差點忘了壹事——”返身“噔噔噔噔”飛快地上樓去,到自己的房間伏在結好的包袱上“嗚嗚”哭泣起來,哭了壹會,又驚著跳起身,匆匆洗了淚痕,奔到樓廊往下壹看,操之小郎君已經出發了!
  可憐的小嬋又“噔噔噔噔”飛快地下樓,追到青岡木大門口,見來德駕著牛車,冉盛走在操之小郎君身邊,操之小郎君壹手壹個牽著宗之和潤兒,陳家塢的族人都送了出來,她現在擠都擠不過去了。
  陳氏族人送出三裏多路,前面是壹片松林,陳操之停步回身團團施禮道:“各位叔伯、叔伯母、兄弟姐妹,不必遠送了,請回吧。”
  宗之和潤兒拉著陳操之的手依依不舍,潤兒問:“醜叔什麽時候回來,告訴潤兒,潤兒和阿兄還有祖母來這裏接醜叔。”
  陳操之望著九曜山下那座巨大的環形樓堡,微笑道:“醜叔會在下大雪的時候回來。”
  牛車轆轆,魯西牛緩緩地走著,似乎有載不動的離愁,陳操之也壹直沒有回頭望,他知道母親和宗之、潤兒會壹直站在那裏,直到看不到他為止。
  劉尚值道:“子重兄是頭壹回出遠門吧,我前年隨家父去過壹趟華亭,不過三百多裏路,我娘就以為了不得了,送了又送,好像我們父子是萬裏出征壹般。”
  劉尚值樂觀開朗,語多詼諧,陳操之也就淡了離愁,壹路相談,又到了楓林渡口,擺渡過江時,見對岸候船的有幾條人影頗為眼熟,船駛近些壹看,卻是馮夢熊、孫氏、馮淩波壹家三口,還有二仆、二婢。
  馮夢熊見到陳操之,也是大驚喜,說他壹家正要去陳家塢看望陳操之的母親,又問陳操之何往?
  陳操之說了赴吳郡遊學之事,馮夢熊道:“徐藻徐博士,誠然是明師,操之拜在他門下,學業定會有大長進,可喜可賀——操之妳不必陪我,第壹次出遠門走不得回頭路的,妳自顧登路吧,我與內子、小女去看望妳母親便回。”
  陳操之道了失禮,與劉尚值往錢唐縣城而去,心裏有點憂愁,擔心等他從吳郡回來,母親就把他親事定好了,雖然馮淩波看上去決不討厭,但娶壹個不熟悉的女子為妻,對有著後世靈魂的陳操之來說,感覺太奇怪了,不大容易接受,不過這是在東晉,難道還容得自由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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