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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流星·蝴蝶·劍 by 古龍

2018-5-25 17:35

第三十回 邪神門徒
  現在鳳鳳距離這門至少還有兩三丈。
  她腿上的功夫雖不弱,但從馬家村到這裏來的壹段路也並不近。
  何況男人的衣服穿在女人身上,總難免會有點拖拖拉拉的。
  孟星魂算準自己壹定可以在她到達那門之前,先趕過去。
  他算錯了。
  因為他算的只是自己這壹份力量,卻忘了估計別的。
  他掠過花叢,腳尖點地,再掠起。
  就在這時,腳下的土地忽然裂開,露出了個洞穴。
  四個人並排躺在那裏,手裏的匣弩同時向上擡,弩箭就暴雨般向孟星魂射了過去。
  孟星魂也不知道避過多少次比這些箭更狠毒、更意外的暗器。
  他閃避暗器的動作快,而且準。
  但這次避暗器的動作卻不夠快。
  因為他的全心全意都已放在鳳鳳身上。
  他身子掠過最後壹排菊花時,淡黃的菊花上就多了串鮮紅的血珠。
  壹枚短箭正射在他左腿上。箭已完全沒人肉裏。他甚至已可感覺到尖銳的箭在磨擦著他的骨骼。
  可是他並沒有停下來。
  他不能停。
  現在正是決定生死的壹剎那,只要他停,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而死!
  鳳鳳的黑發就在他前面飛舞著。但在他眼中看來,卻仿佛忽然變得很遙遠。
  腿上箭刺的痛苦,不但影響了他的判斷力,也影響了他的速度。
  痛苦也正如其他許多事壹樣,有它完全相反的兩面——有時它能令人極端清醒,有時它卻能令人暈眩。
  孟星魂只覺得這刺痛似已突然傳人骨髓,全身的肌肉立刻失去控制。
  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支持,但他卻還是用出最後壹分力量,向她撲過去,中指指節凸起,揮拳直擊她腰下氣血海穴。
  這是致命的死穴,壹擊就足以致命。
  他揮拳擊出後,痛苦已刺人腦海,像尖針般刺了進去。
  接著,就是壹陣絕望的麻痹。
  在這壹瞬間,他還能感覺到自己凸起的指節,觸及了壹個溫暖的肉體。
  他想將全身力量都集中在這壹節手指上,但這時他已暈了過去。
  滿天星光如夢,微風輕拂著海水。
  他們手牽著手,漫步在星空下的海岸上,遠處隱隱有漁歌傳來,淒婉而悅耳。
  他將她拉到身邊,輕吻著她被風吹亂的發絲。她眼中的情思深遠如海……
  孟星魂忽然張開眼,所有的美夢立刻破滅了。
  沒有星光,沒有海,也沒有他在夢中都無法忘記的人!
  他伏在剛才倒下去的地方,腿上的痛楚反似比剛才更劇烈。
  “我並沒有死。”
  這是他想到的第壹件事。
  可是這件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鳳鳳是否還活著?
  他絕不能讓她活著說出老伯的秘密。
  有人在笑。
  孟星魂掙紮著擡起頭,就看到律香川的眼睛。
  律香川的眼睛發著光,但笑的並不是他!
  笑的是鳳鳳。
  她笑得好開心,好得意。
  孟星魂全身突然僵硬,就好像突然被滿池寒冰凍住,連痛苦都已麻痹。
  鳳鳳走過來,看著他,連目中都充滿了笑意。無論誰都不能不承認她是個非常美的女孩子。
  有毒的罌粟豈非也很美麗?
  孟星魂舐了舐幹燥的嘴唇,啞聲道:“妳……妳說出來了?”
  鳳鳳笑聲中帶種可怕的譏誚之意,顯然覺得他這句話問得實在多余!
  她笑得就像剛從糞坑出來的母狗,吃吃地笑著道:“我當然說出來了,妳以為我是來幹什麽的?小媳婦回門來替女婿說好話麽?”
  孟星魂看著她,只覺得全身都已軟癱,連憤怒的力氣都已消蝕。
  鳳鳳道:“妳想不到會在這裏見著我,是不是?妳想不到那老頭子會讓我走,是不是?”
  她大笑,又道:“好,我告訴妳,我雖沒別的本事,但從十三歲的時候,就已學會怎麽去騙老頭子了,幹我們這行的若吃不住老頭子,還能夠吃誰?”
  孟星魂在看著、聽著。
  鳳鳳媚笑道:“其實妳也不能怪我,我還年輕,總不能將終生交托給那個老頭子,他不但快要死了,而且死了後連壹文都不會留下給我。”
  孟星魂突然轉向律香川。
  他神情忽然變得出奇地平靜,緩緩道:“妳過來。”
  律香川道:“妳有話對我說?”
  孟星魂道:“妳聽不聽?”
  律香川笑了笑,道:“有些人說的話,總是值得聽的,妳就是那種人。”
  他果然走了過來,但目中的警戒之色卻並未消除。
  虎豹就算已經落人陷阱,還是壹樣可以傷人的。
  律香川走到七尺外就停下,道:“現在無論妳說什麽,我都可以聽得清楚了。”
  孟星魂道:“我想問妳要壹樣東西。”
  律香川道:“要什麽?”
  孟星魂道:“這女人,我要妳把她交給我。”
  律香川又笑了,道:“妳看上了她?”
  孟星魂道:“我想要她的命。”
  律香川沒有笑,鳳鳳卻笑了。
  她好像突然聽到了天下最滑稽的事,笑得彎下了腰,指著孟星魂笑道:“我本來以為他這人還不太笨,誰知道他卻是個呆子,而且還有瘋病。”
  她又指著律香川,道:“他怎麽會把我交給妳呢?妳憑什麽要我的命?妳以為自己是什麽人?”
  律香川等她說完了、笑完了,突然壹把揪住她的頭發,將她拉到孟星魂面前,淡淡道:“妳要的是不是這個女人?”
  孟星魂道:“是。”
  律香川慢慢地點了點頭,目光移向鳳鳳的臉。
  鳳鳳目中露出了恐懼之色,勉強笑道:“妳當然不會把我交給他的,是不是?我為妳做了那麽多事,又為妳找出了那姓孫的……”
  律香川臉上全無表情,冷哼道:“但這些事妳全都已做完,是不是?”
  鳳鳳臉色已發白,顫聲道:“以後我還可以為妳做別的事,無論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律香川伸手輕撫她的臉,手掌慢慢地滑下,突然壹把撕開了她的衣襟。
  她完美的胴體立刻暴露在日光下。
  律香川卻連看都沒有看壹眼。
  他已經在看著孟星魂,微笑道:“我知道妳見過很多女人。”
  盂星魂道:“我見過。”
  律香川道:“妳看這女人怎麽樣?”
  孟星魂道:“還不錯。”
  律香川道:“我為什麽要平白將這麽樣壹個女人交給妳,我自己難道不能享用她?”
  孟星魂道:“妳能,但妳也有不能做的事。”
  律香川道:“哦?”
  孟星魂道:“現在妳已知道老伯在哪裏?”
  律香川道:“女人總比較細心些,她已說得夠清楚。”
  孟星魂道:“我知道妳壹定能找到老伯,但妳是不是能到那井底的秘室中去?”
  律香川道:“不能……現在還不能。”
  沒有必要時,他從不說謊——所以他說的謊才特別有效。
  孟星魂道:“現在有誰能去割他的首級呢?”
  律香川道:“沒有人。”
  他忽又笑了笑,道:“但我可以將那口井封死,將他悶死在井底。”
  孟星魂道:“妳能等那麽久?”
  律香川沈吟著,道:“也許能……我耐性壹向不錯。”
  孟星魂道:“妳怎知他壹定會被悶死?”
  律香川凝視著他,過了很久,才壹字壹字道:“妳是說,妳可以到井底去為我殺他?”
  孟星魂閉上眼睛,緩緩道:“只要妳將這女人交給我,我就替妳去殺他!”
  他閉上眼睛,熱淚已奪眶而出。
  沒有人能想像他此刻心情之恐懼痛苦,沒有人能想到他會這麽做。
  可是他不能不這麽做。
  律香川眼睛裏已發出了光,盯著他道:“我又怎知妳說的話是否算數?”
  鳳鳳壹直在旁邊聽著,身子已開始發抖,突然嘶聲道:“不要聽他的話,他絕不會殺老伯,這壹定又是他的詭計。”
  律香川突然反手壹巴掌摑在她臉上。
  她蒼白的臉立刻紅腫,鮮血沿著嘴角淌落,被打落的牙齒卻已吞下肚裏。
  她全身痙攣,已無法控制自己咽喉的肌肉。
  孟星魂連看都沒有看她壹眼,冷冷道:“我說的話,從沒有人懷疑過。”
  律香川道:“妳為什麽要做這件事?”
  孟星魂道:“因為我非做不可!”
  律香川道:“沒有人逼妳去殺他,也沒有人能逼妳去殺他!”
  孟星魂咬緊牙關,道:“他既是非死不可,誰殺他豈非都壹樣?”
  律香川道:“與其讓別人去殺他,倒不如由妳去殺他,與其慢慢地死,倒不如死得快些,因為等死比死更痛苦。”
  孟星魂道:“不錯。”
  律香川忽然長長吐出口氣,道:“我現在總算已明白妳的意思了。”
  孟星魂道:“只明白沒有用。”
  律香川微笑道:“妳以為我會不答應?”
  鳳鳳還在抹著嘴角的血,身子突然躍起,飛起兩腿踢向律香川的胸膛。
  律香川連眼角都沒有看她,但手掌已切在她足踝上。
  她立刻就憑空跌在地上,完美和纖秀的足踝已彎曲,就像壹個惡作劇的陔子扭斷了玩偶的腳。
  律香川還是沒有看她,淡淡道:“她已經完全是妳的,妳若沒有特別的法子對付她,我倒可以給妳幾個很好的建議。”
  鳳鳳看著自己彎曲折斷的足踝,淚流滿面,咬著牙道:“妳這個畜生,妳不是人,不得好死,我以前怎麽把妳當作人。”
  孟星魂已掙紮著站起來,冷冷地看著她,等她罵完,才冷冷道:“妳只後悔認錯了他?妳自己做的事呢?”
  鳳鳳哽聲道:“我做了什麽……我有什麽好後悔的?”
  孟星魂道:“妳沒有?”
  鳳鳳流著淚道:“我是個女人,每個女人都有權選擇自己喜歡的男人,我為什麽沒有?妳憑什麽壹定要我將終生交給那半死的老頭子。”
  她瞪著孟星魂,大聲道:“若有人要妳壹生去陪個半死的老太婆,妳會怎麽樣?”
  孟星魂的眼角又開始跳動,但目中的仇恨與殺氣卻已少了。
  鳳鳳掙紮著爬起,又跌倒,嘶聲道:“妳說,我做錯了什麽?妳若是個人,就應該為我說句公道話。”
  孟星魂握緊雙拳,道:“這件事壹開始妳就不該做的!”
  鳳鳳道:“妳以為我喜歡做,喜歡陪壹個可以做我祖父的老頭子睡覺?”
  孟星魂道:“妳為什麽要做?”
  鳳鳳道:“找有什麽法子,十歲的時候我就已經賣給高老大,她就算要我去陪條狗睡覺,我也沒法子反抗。”
  孟星魂道:“可是妳……”
  鳳鳳大聲打斷了他的話,道:“妳難道沒有為高老大殺過人?妳難道沒有為她做過違背自己良心的事?不錯,我是個不要臉的女人,可是妳呢?妳又能比我強過多少?”
  她突然伏倒在地上,失聲痛哭,道:“爹,娘——妳們為什麽要生下我,為什麽要把我送進火坑?我也是十月懷胎出來的,為什麽要比別人苦命?”
  孟星魂臉色蒼白,目中已露出痛苦之色。
  他忽然覺得她說的話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她也是人,也有權活著,有權選擇自己所愛的人,跟這人度過壹生,生自己的孩子,再將他們養育成人。
  這本是人的基本權利。
  沒有人能剝奪她這種權利。
  她雖然出賣了老伯,可是她自己的壹生,豈非也已同樣被人出賣。
  孟星魂忽然發覺她也有值得同情的壹面。
  她欺騙別人,只不過是為了裸護自己,只不過是為了要活下去。
  壹個人若是為了保護自己酌生命,無論做什麽事,都應該是可以原諒的。
  妳絕不能只看她可恨可惡的壹面——只可惜世人偏偏只懂得看到人可惡的那壹面,卻將自己可惡的壹面隱藏起來。
  人們若懂得像寬恕自己壹樣去寬恕別人,這世界壹定更可愛得多。
  鳳鳳的痛哭已漸漸變為抽泣,然後慢慢地拾起鞋,凝視著孟星魂,唉聲道:“妳不是要殺我?現在為什麽還不動手?”
  孟星魂的臉也因痛苦而扭曲。
  他本來的確壹心想殺死這女人為老伯復仇,但現在已無法下手。
  因為他忽然發覺自己根本無權殺她。
  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同樣可貴的,誰也沒有殺死別人的權利。
  孟星魂在心裏長長嘆息了壹聲,慢慢轉過身。
  律香川正笑著看他們,仿佛覺得這兩個人的情況很有趣。
  孟星魂忽然道:“我們走吧。”
  律香川道:“去哪裏?”
  孟星魂道:“老伯那裏。”
  律香川眨眨眼,道:“這女人呢?妳不想殺死她了?”
  孟星魂咬緊牙關,冷冷道:“比她更該殺的人,活著的還有很多。”
  律香川忽然笑了,悠然道:“高老大說的果然不錯。”
  孟星魂沈下臉,道:“她說了什麽?”
  律香川道:“她早就知道妳不忍下手殺這女人的,妳自己根本就沒法子為自己而殺人,她卻可以要妳去殺人。”
  孟星魂道:“哦?”
  律香川微笑道:“因為妳的心腸根本就不夠硬,也不夠狠,所以妳永遠只配做壹個被人利用的刺客。”
  孟星魂只覺得自己的胃在收縮,怒火已燃燒至咽喉。
  律香川在笑著,笑得就像壹把刀。
  孟星魂咬了咬牙,忽又道:“她的人呢?”
  律香川道:“妳想見她?”
  他不讓孟星魂說話,接著又說道:“妳見到她,又有什麽用?難道妳敢反抗她?難道妳敢殺了她?妳若真的敢,我甚至可以綁住她的手來交給妳!”他大笑,又道:“但我知道妳是絕不敢的,因為她是妳的恩人,是妳的老大。妳欠她的情,壹輩子也休想還得清!”
  孟星魂站在那裏,忽然間已汗流滿面。
  律香川悠然道:“所以我看妳還是乖乖地跟我走吧。”
  孟星魂茫然道:“走?”
  律香川道:“我已經將這女人交給妳了,妳殺不殺她,是妳的事。”
  孟星魂點點頭,道:“我明白。”
  律香川道:“所以妳對我說的話也得算數。”
  孟星魂又點點頭。
  鳳鳳忽然掙紮著爬過來,拉住孟星魂的衣角,嘶聲道:“不要去,千萬不要替這畜生做任何事,否則妳只有死得更快。”
  孟星魂臉上又變得全無表情,淡淡道:“我說過的話壹定算數。”
  鳳鳳道:“他說的都是放屁,妳又何必壹定要守信?”
  孟星魂道:“因為我不是他。”
  鳳鳳看著他,目中的神情很奇特,好像很驚訝,又好像很疑惑。
  她實在不能相信,世上竟有這樣的呆子。
  她從未見過。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看到人性中最高貴的壹面,才懂得人性的尊嚴。
  律香川忽然招了招手,花叢中立刻就有人飛步而來。
  現在律香川的命令就和昔日的老伯同樣有效。
  律香川冷冷道:“將這女人送到飛鵬堡去,我知道屠堡主很需要壹個像這樣的女人!”
  他的屬下立刻應聲道:“是!”
  立刻就有兩個人過來,從地上拖起了鳳鳳。
  鳳鳳眼淚又流下,卻連掙紮都沒有掙紮—壹個在火坑中長大的女人,早已逆來順受。
  只要能活著,什麽都可以忍受。
  孟星魂突然道:“等壹等。”
  律香川道:“難道妳也想要她?”
  他微笑著,又道:“那也行,只要妳能提著老伯的頭顱來送給我,妳要什麽都行。”
  孟星魂沈著臉,道:“我只問妳,妳剛才說的是屠堡主?”
  萬鵬王想必也像老伯壹樣,被他們最信任的朋友和最得力的助手出賣了。
  律香川當然早已和屠大鵬秘密勾結,這陰謀必已計劃了很久,武老刀的事件正是他們等待已久的機會。
  他們借著這機會讓老伯和萬鵬王沖突,幾次血戰不但使老伯和萬鵬王的力量都大為削弱,也使得他們心上的壓力壹天天加重。
  等到這壓力變得不能忍受時,他們只有作孤註壹擲的火並決鬥。
  律香川當然早已算準,到了這時老伯就壹定會將全部權力交給他。
  因為這時老伯已別無可以信任的人。
  這也正是他陰謀中最重要的壹環,到了這時,他已可將老伯壹腳踢開。
  這陰謀復雜卻完美,簡直無懈可擊。就連孟星魂都不能不佩服。
  律香川凝視著他,笑道:“現在妳不必再問,想必也已明白我們演的是出什麽戲了。”
  孟星魂道:“我只有壹件事不明白。”
  律香川道:“哦?”
  孟星魂道:“我在這出戲裏演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角色?”
  律香川想了想,道:“妳本來只不過是個很小很小的角色。”
  孟星魂道:“小角色?”
  律香川道:“本來只想利用妳加重老伯的壓力,利用妳使他更信任我,但後來……”
  孟星魂道:“後來怎麽樣?”
  律香川嘆了口氣,道:“想不到後來妳卻使自己這角色的戲加重了,我幾乎已有些後悔,根本就不該讓妳這角色上場的!”
  他的確後悔過,因為他壹直低估了這無名的刺客。
  孟星魂沈默了很久,忽又問道:“高老大呢?她又是個什麽樣的角色?”
  律香川道:“她是個女人!”
  孟星魂道:“妳的意思是說……”
  律香川道:“我的意思就是說她是個女人,誰也不能改變這件事,她自己也不能。”
  孟星魂道:“女人在壹出戲裏扮的通常都是很重要的角色。”
  律香川道:“我這出戲不是。”
  他又笑了笑,道:“在我這出戲裏,只有壹個主角,就是我。”
  孟星魂道:“這主角的收場呢?”
  律香川道:“主角當然是好收場!”
  孟星魂道:“妳能確定?”
  律香川道:“當然能確定,這出戲裏每個角色的收場,都只有我才能決定,因為我的角色本就是神,本就決定壹切人的生死和命運!”
  世上的確有種人總要將自己當作神。
  這種人當然是天才,但也是瘋子。
  瘋子的收場通常都很悲慘。
  只可惜這出戲現在已接近尾聲,每個角色的生死和命運似已都被安排好了,已沒有人能改變。
  到最後臺上剩下的,也許只有律香川壹個人,和滿臺的死屍。
  除非有奇跡出現,這結局無法改變。
  但奇跡是很少會出現的。
  很少,但卻不是絕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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