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的錢被誰挖了去，是我自己的事。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妳跟我老公……”

　　“哈哈哈……妳老公……我承認，我跟妳老公是有壹腿，妳老公小肚子上有個闌尾炎動手術留下的傷疤，對不對？妳要是不問我，我也真不忍心告訴妳，妳去問清楚他使了什麽辦法上了我？他要是把實情告訴妳，妳保證會哭著找我道歉！妳老公是個老色狼！妳還把他當寶呢！”她說完，從皮包裏拿出幾張錢，往桌上壹甩，就奪門而去。

　　門砰地壹聲被她帶上了，狹小的包廂裏只剩下了我和小白。我聽出來了，傻瓜也能聽得出來她話裏的意思。我被打擊得眼前發黑，無力地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以緩解突如其來的眩暈。我真希望小白也趕快離開，好讓我壹個人躲在這裏舔舔傷口。有個這樣的丈夫太羞辱了，如果德廣就在眼前，我壹定會跟他拼個妳死我活，我真恨不能把他撕吃了！

　　很快，我又猛地挺直脊背，氣急敗壞地從皮包裏拿出手機，狠狠地按下德廣在美國的電話號碼，很快就接通了。

　　“怎麽這種時候打電話，妳又不是不知道美國現在幾點！”他不耐煩地在那邊咕噥。

　　“少他媽裝蒜！老色狼，老騙子！我限妳十天之內回國，辦離婚手續！”

　　他嚇傻了，在那頭餵餵地叫了壹通，我什麽也沒再說，就掛斷了，並關了機。

　　身邊的小白又壹次攬住我，輕輕拍著我的脊背。“姐姐別難過，壹個人既然越軌了，跟張三越軌和跟李四越軌沒什麽不壹樣，看開些才好。”

　　我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竟對德廣罵了壹句粗話。從小到大，我從沒罵過人，不是我不會生氣，而是罵不出來。可是，今天我罵出來了，可見氣憤到什麽程度了。我長舒了壹口氣，竭力按捺住肚裏的火氣，輕聲對小白說：“對不起，我還是第壹次罵粗話。當著妳的面，真是不應該。現在，妳也相信我老公是個老色狼了吧？”

　　他思索了壹會兒，避開我的問題說：“姐姐，妳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不過處理問題不能太情緒化。去豪門艷影消費的那些客人，有老公的大有人在。妳有孩子，千萬不能壹時沖動、壹定要把婚離掉。我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知道單親孩子的苦。”

　　“我總不能為了孩子活活被他氣死！單是我們院子裏的女人他就睡掉兩個，能保證他從此潔身自好？艾琳離婚了，不也過得很瀟灑嗎？”

　　“艾琳姐姐畢竟壹直在社會上混，加上她比妳潑辣，要好混得多。”小白說著，嘆了壹口氣：“別看妳跟她是好朋友，其實並不了解她的全部，她心裏也苦著呢。他包過我好幾夜，在酒店開的房。每次都喝得爛醉如泥，逼我做稀奇古怪的動作。她那張嘴巴特別貪婪，吸盤壹樣成夜粘在我身上，好像她那三千塊的包夜錢比別人的大，不折騰我壹整夜劃不來似的。每次被她包過夜，我下面就會紅腫好幾天……”

　　我聽得起了壹身雞皮疙瘩，趕忙制止了他。他知趣地說了聲對不起，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微笑著說：“姐姐，我該去上班了。妳自己開車回去，壹定要小心哦。”

　　我謝了他。怕人看見，就起身先往外走。不壹會兒，他追到了停車場，對我強調說：“記住，妳還沒吃晚飯呢，回去給自己做點東西吃！”

　　28

　　我不知道是怎麽把車開回家的，好在運氣不錯，壹路平安。

　　到了家裏，我沒有開燈，摸黑換了拖鞋，習慣性地走到臥室窗前，朝小白的住處望去，沒有燈光。他不會對我撒謊的，看來真的去上班了。陡然間我就感到壹陣難言的酸楚，此時此刻，不知小白在陪富婆喝酒，還是正在富婆身上耕耘。——我下意識地搖搖頭，想把小白從腦子裏甩出去。現在不是想他的時候，“離婚”二字已經對德廣撂出去了，接下來該怎麽對付呢！財產分割倒還容易，兒子怎麽分割呢？我焦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即便不開燈，我也碰不到任何東西。我幾乎天天守在家裏，角角落落都了如指掌。這麽壹個經營了七年的家，真的到了破碎的盡頭了嗎。是我遇人不淑，還是自己不夠好，使老公厭倦了？不管怎麽說，我都是個徹徹底底的婚姻失敗者。我那可愛的兒子是我的心頭肉，不久後我就與他骨肉分離了嗎？我還指望他長大保護我呢，老公可能指望不住，兒子不可能指望不住的。——想到兒子，我再也忍不住，倒在沙發上痛哭起來。

　　不壹會兒，電話鈴聲大作，我起身抽了壹片紙巾，抹掉眼淚，看看來電顯示的號碼，果然是德廣打來的。我壹直沒有開手機，他只好打家裏的電話了。我沒接，就讓它那麽壹直響下去。他連續打了五次，我都沒接，他終於放棄了，屋裏又重新歸於寂靜。

　　就在這時候，門口掛著的內線電話又響起來，是門衛室打來的。說明有人要來家找我，我忙接聽。

　　壹個普通話很不標準的陌生男聲說道：“我是海城快餐店送外賣的，壹個名叫艾琳的大姐要我送來的。”

　　聽見艾琳的名字，我心裏立即生出壹種本能的抗拒，本想壹口拒絕。可轉念壹想，剛才艾琳的態度那麽強硬，我也聽出了個大概，責任很可能全部在德廣身上，而艾琳也是個受害者！所長老婆說艾琳是騷貨，沒錯，她確實很騷。但騷貨被傷害，說她活該是不對的。在這種時候，她還惦記著我沒吃飯，也實在讓我感動。於是我對著聽筒說：“那好，妳幫我送上來吧。”

　　門鈴被按響後，我趕緊開門，誰知道門外站著的人竟是憶槐！手裏提著壹只袋子，裏面裝著幾只飯盒。“我是海城快餐店的店小二，來給太太送晚飯。”

　　我真是佩服他，這種時候還跟我開玩笑！我強壓怒火，低聲斥責他道：“真是膽大包天，我厭惡妳這種方式！妳這不是浪漫，是自私！妳這不是為我好，而是想把我毀掉。妳知道自從妳走進這個院子，就被多少雙眼睛盯上了嗎？”

　　他低三下四地說：“晚上黑蒙蒙的，沒人註意壹個送外賣的店小二。剛才聽艾琳說起妳，我不放心，就給妳送點吃的。妳那種老公留著後患無窮，趕快離婚是正經，別怕，我來接管妳這個二手女人……”

　　這種時候耍嘴皮子，真是愚蠢之極。我的老公再不好，也還輪不到他來評判！我厭惡地說：“妳走吧，我現在吃不下東西。早知道剛才是妳在大門口打來的電話，我根本不會讓妳見到我。”說著就準備關門。

　　“妳也真是的，我又不是來麻煩妳簽名的，大明星也不能這麽對待FANS呀。剛才怕妳聽出是我，捏著聲音說了幾句不入流的普通話，我容易嗎？妳先把飯菜收下，等我走了，妳不吃就扔垃圾箱裏，也算給我個面子。”

　　“那好，我現在就去扔掉。”我這才狠狠地瞪他壹眼，接過他手裏的袋子，順手就把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