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0章 償還

　　在審判所外面的街邊，是壹輛時刻恭候的專屬馬車。霍萊特上了馬車，收起雨傘，向前面的車夫道：“今晚直接回家，雨太大，路上慢點。”
　　“是。”前面車夫低聲應諾。
　　馬車緩緩駛動，在滂沱大雨中順著街道而去。
　　霍萊特坐在馬車內的舒適棉墊上，輕輕揉了揉眉心，最近事務繁多，讓他有些倦怠，深深地嘆了口氣，端起車桌上的銀器茶壺，給自己沖上壹杯濃茶，卻看見杯口沒有熱氣散發，伸手摸了摸茶杯，溫度依然冰涼，不禁有些煩心，向前面的車夫道：“以後在我下班前，準備好熱水。”
　　“是！”前面的車夫低聲答應。
　　霍萊特嘆了口氣，靠在後面的軟墊上，閉上眼睛，靜靜養神。
　　大雨從車外淅淅瀝瀝而下，商業區的街道極為平整，壹路上很少出現顛簸和搖晃。
　　許久後，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霍萊特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想到外面風大，緊了緊胸前的衣襟領口，推開車門，拿起靠邊的雨傘撐開，下了馬車。
　　“嗯？”霍萊特望著面前的街道，楞住了，雖然大雨模糊了視線，但依然能看見，這是壹個陌生的街道。
　　還沒等他回過頭，徒然後腦勺壹痛，眼前發黑，頓時昏倒下去，雨傘掉落下來，大雨將他的身體很快淋濕，淹沒在路上的積水中。
　　壹道身影拖著他的手臂，將其拽入到這路邊的壹間普通房子裏，然後出來撿起地上的雨傘，將馬車拴到旁邊的柱子上，這才重新走入屋中，將門輕輕關上。
　　噗地壹聲，壹盆冷水驀然澆到霍萊特的頭上，將他驚醒過來，梳理得整齊的頭發散落在臉上，他急忙四下張望，頓時看見壹盞昏黃油燈在面前懸掛，有些刺眼，燈下是壹個削瘦單薄的身影，隨著視線漸漸適應，他也看清了對方的面容，是壹個少年，以他多年的閱人經驗，瞬間判斷出對方的年齡絕不超過十八歲。
　　“妳是誰？”霍萊特稍微掙紮壹下，就看見自己雙手被反綁在壹根柱上，他沒有驚慌，而是飛快冷下臉問道。
　　杜迪安蹲下來望著他，道：“妳猜猜看。”
　　霍萊特冷哼壹聲，道：“該不會是被我審判的哪個罪犯的家人或是朋友吧？”
　　杜迪安微微壹笑，“看來霍執事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挺多，那我就稍微提醒妳壹下吧，三年前，妳審判過壹個巨額偷竊案，還記得麽？”
　　“巨額偷竊案？”霍萊特微微皺眉，思索片刻，道：“是有這麽回事，妳就是那偷竊案的同夥？”
　　“不，我是那起案件的當事人。”
　　霍萊特頓時怔住。
　　“我想知道，布隆家族是用什麽手段，讓妳堂堂壹個審判所執事能夠歸順他們，為他們辦事。”杜迪安含笑道：“是金錢，還是權利，還是別的？”
　　霍萊特深深地看了他壹眼，沈默下來，片刻後，才道：“若我記得不錯的話，當初妳犯下的罪行，已經被審判為死緩，期限是五年，妳能出現在這裏，不是有什麽大背景，就是自己越獄了吧？”
　　“妳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杜迪安捏著他的壹簇頭發輕聲道。
　　霍萊特冷笑壹聲，道：“妳覺得，我會向罪犯低頭麽，妳太小看審判所的執事了，我勸妳還是束手就擒，乖乖回到監獄去，至少還能活上壹年半載。”
　　“不會低頭？”杜迪安微微壹笑，捏住他壹簇頭發的手指驀然往下壹扯，霍萊特的頭頓時被帶得低了下去，痛得齜牙咧嘴，“瞧，低頭其實很容易。”
　　霍萊特憤怒地擡起頭，剛剛擡起，就被杜迪安拽著額頭上的頭發，低下了腦袋。
　　“妳的高傲和堅持，卻抵不過區區這少許的疼痛呢。”杜迪安含笑道。
　　霍萊特憤怒得身體微微顫栗，胸口劇烈起伏，他咬牙道：“妳折磨我是沒用的，就算妳殺了我，妳的罪行也無法被更改。而且，妳殺了我，也會暴露妳，壹位審判執事的死，必定會驚動整個審判所，到時會派出所有人來追捕妳！”
　　“真感人。”杜迪安嘆息道：“真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想妳壹樣，在臨死時還在替敵人著想，這樣的胸懷真叫人感動，可惜，我找妳並不是讓妳幫我更改犯罪記錄，我只想知道，當初涉入這個案子的人，究竟有哪些？”
　　霍萊特掙紮兩下，腦袋卻被頭發拽得緊緊低下，他微微咬牙，道：“這件事過去太久，我必須回審判所去翻查壹下才會知道。”
　　杜迪安微笑道：“我會幫妳想起的，妳的妻子長得不錯，女兒也很漂亮，妳說，如果把他們送到貧民區的窯子中，會發生什麽事情？”
　　霍萊特身體壹顫，憤怒地道：“混賬東西，妳敢碰他們壹根手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妳！”
　　“如果真有鬼神，相信以霍執事處理過的犯人數量，應該活不到今天吧？”杜迪安輕聲道：“我耐心有限，雨也快停了，希望接下來咱們的合作愉快，我問什麽，妳就回答什麽，畢竟，把妳妻子和女兒運送到貧民區也是挺費手腳的，別讓我為難，好麽？”
　　霍萊特將脖子扭過來，側頭死死地盯著杜迪安，最終還是緩緩地低下了頭，道：“如果妳要報復的話，應該去找布隆家族和米蘭家族，這件事是他們合謀的。”
　　杜迪安微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但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卻是妳這位威望極高的審判所執事，妳累積的威望，使得妳的話具備太高的可信度，就算是錯的，人們看在妳的威望上，也會第壹時間信服妳，而不會相信壹個微不足道的嫌疑犯。”
　　霍萊特怔了壹下，默然下來。
　　“除了這兩位大家族外，沒有其他的人了麽？”杜迪安問道。
　　霍萊特微微搖頭，道：“沒有了。”停頓了壹下，他擡頭向杜迪安道：“妳不是初級狩獵者麽，若是妳放過我，我有辦法把妳送到壁外。”
　　杜迪安緩緩搖頭，轉身來到房間旁邊。霍萊特註意到那裏的桌上放著壹捧薔薇花，只見杜迪安從花邊拿起兩根尖銳的鋼釘，上面染著斑斑血跡。
　　“這是特意給妳準備的禮物，希望妳會喜歡。”杜迪安回頭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