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九章 美人和公雞

　　黃又廷跪倒在泥水裏恐懼的幾乎要昏厥過去，雄鷹王兩只血紅的眼睛壹眨不眨的看著他，信使帶來的消息擊潰了雄鷹王最後的壹點驕傲，天湖毀了，莫達得逞了。
　　雄鷹王準備吃完飯就回去，早壹點，晚壹點並不要緊，天湖已經毀了，三天多的時間足夠莫達劫掠的了，族裏的孩子和女人在自己回去之後壹定不會在了，人口從來都是每壹個勢力積極爭搶的對象，叛亂之初，大家以殺人為最高的榮耀，戰亂後期，大家奇怪的發現沒人幫自己牧羊了，然後就開始搶劫人口了，孩子和女人在高原上比金子還要珍貴。
　　大鍋的水開了，肉煮熟了，鍋裏煮的就是黃又廷，所以他的早飯也只能是黃又廷……
　　笑林老道唏噓不已，給雲崢講述了元山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對那個單薄的女子欽佩的無以復加，想要救援，卻無處下手，火焰太大了，大到人不能靠近的地步，雄鷹王後撤到老爺嶺的時候他曾經冒險去火場查看，進了堡壘以後才發現，那裏已經徹底的燒成了瓦礫堆。
　　“所以您打算去為那個叫做花娘的女子復仇？太危險了！”
　　笑林呵呵壹笑道：“壹個忠烈的女子死了，那麽就該有人為她送葬才是，老道不才，願意做這樣的壹個人，否則英靈合不上眼睛啊，老道就算是戰死了，也能陪著那個烈女走壹段陰曹路，壹個女子單獨走太淒涼了些，所以雄鷹王該死！”
　　雲錚正要說話，卻見笑林道士已經不見了，只有蒼涼的歌聲傳來，而後消失在林莽裏。
　　“急什麽啊，笑林，那個女子要是死了，我把腦袋給妳！”雲崢小聲地嘀咕著，這樣的女子如果不見壹下嗎，實在是三生的遺憾，太厲害了，兵兇戰危之下還能有這樣的腦子，雲崢太佩服了，不過，這個時候，她會在哪裏呢？要是自己的話，該去哪裏呢？
　　元山上還有地方冒著淡淡的黑煙，這裏已經成了壹個死人的世界，不管以前多麽兇名卓著的人，如今也只是壹攤肉泥而已。
　　狗頭山上更是荒涼，連蒼鷹都不願意飛過這裏，煙火氣彌漫著整個山頭，就在最靠近大門的地方，兩塊磚石突然掉了下來，壹只滿是黑灰卻非常纖細的手從小洞裏探了出來，又迅速地縮了回去，就像是壹只受驚的兔子。
　　又過了很久，又有磚石掉了下來，這壹次，壹個不大，但是很沈重的包袱被扔了出來，緊接著探出來壹顆烏漆嗎黑的腦袋，只有滿頭的秀發和耳朵上的墜飾才能表明這是壹顆婦人的腦袋。
　　整個人蠕動著從洞裏鉆了出來，凸凹有致的身材絕對不是區區壹襲小衣能遮蓋的住的，剛壹上來就貪婪的大口呼吸，窩在洞裏差壹點被活活的憋死。
　　從包袱裏拿出壹襲粗布青衣，快速的換上，又將耳朵上的墜飾卸掉，找了壹點煙灰將耳洞填上，腳上的繡花鞋也被她換成了壹雙薄底的快靴，背好包袱，謹慎的觀察了壹下四周，就貍貓壹樣的鉆出了大門，瞅了壹眼被黑灰覆蓋的華馬蜂，就匆匆的下了狗頭山。
　　對滿地的屍體她好像沒有半點的不適應，整個身子貼著墻根快速的移動，她好像對路徑非常的熟悉，三拐兩拐就下了元山。
　　在走進松林之前，回頭看了壹眼元山，元山依舊雄偉，白雲圍在山腰，只是物是人非罷了。手裏握著壹把短短的匕首，這個女子義無反顧的壹頭紮進黑松林。
　　或許是上蒼保佑，或許是那些野獸都去了元山吃屍體，她平安的走出來黑松林，面前就是讓人望而生畏的蒸籠峽。
　　“蒸籠峽，蒸籠峽，蒼鷹不顧，猛虎徘徊，人人都把這裏當做生死險途，老娘倒要見識見識！”女子輕聲的為自己打氣，從包裹裏拿出壹點吃的填了肚子，又把自己帶來的水囊灌滿了清泉水，深深的呼吸了壹口氣，終於邁開了她的腳步。
　　螞蝗給了她最恐怖的折磨，等她走到清水泉邊上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了，看到汩汩的從沙子裏泛出的清泉，把自己的腦袋紮在水裏，痛快地喝了壹個夠，她的水囊早就壹滴水都不剩了。
　　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低頭聞聞自己的衣衫，厭惡的皺皺眉頭，四處觀察壹遍，就小心地把自己的雙腳泡進水泉裏，冰涼的泉水讓她的暑氣全消，終於經不住洗澡的誘惑，再壹次觀察了壹遍四周的情形，就脫掉了身上的衣衫，美美的浸泡在泉水裏，舒服的呻吟出來，泉水洗去了身上的煙火色，露出了凝脂壹樣的肌膚……
　　就在她努力克制著自己想要再泡壹會的誘惑的時候，身子猛地壹僵，輕啟朱唇道：“如果您是壹位登徒子，就該下水壹會，如果您是壹位正人君子，就該轉身，這樣賊目爍爍的盯著人家洗澡是為哪般？”
　　身後的大石頭上傳來壹個慵懶的聲音道：“這怨不得我，我好好的在大石頭上睡覺，有天仙翩然而至在這裏沐浴，不管是作為登徒子還是作為正人君子，都沒有理由放過這樣的人間盛景。”
　　那女子掩著胸口霍然轉身看見對面的大石頭上趴著壹個俊秀的少年郎，頭發只是隨便的紮起來，從脖子上垂了下來，雙手托著下巴，壹雙賊兮兮的大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書院的學子如今都變得這樣下流嗎？”見到是壹個半大的孩子，女子的心放下了壹般，壹雙媚眼卻在急速的掃視四周。
　　“不用擔心，這裏沒別人，馱隊在前面兩裏地遠的地方，我在這裏就是擔心妳走不出蒸籠峽，特意過來幫妳壹把的。”雲崢從石頭上跳下來，走到泉水邊上，撿起女子的衣衫遠遠地拋進了滾燙的熱水泉裏面去了。
　　女子大急，想要從水裏出來到底缺少膽量，恨恨的對雲崢說：“壹只半大的小公雞而已，想要占老娘的便宜就直說，扔我的衣服做什麽？”
　　“妳的衣服上有螞蝗，不扔了等著它們喝妳的血嗎？好歹也是元山上的重要人物，怎麽就分不清好賴。”
　　“妳是誰？”女子的聲音裏透著壹股子寒意，緊緊掩著前胸的手臂也垂落下來，壹把匕首就出現在她的手中。
　　“我是誰？如果不是我準備殺掉元山的盜匪，妳有能力脫困嗎？見到恩人也不知道說聲感謝的話，還大聲的質問，真是過分。”
　　“吐蕃人是妳引來的？”
　　“是啊，妳們在豆沙關屠城，總不能逍遙法外吧？”
　　“不就不擔心吐蕃人占領元山？他們是比元山盜更加可怕的敵人！”
　　“沒錯，所以我又讓吐蕃強盜去搶劫雄鷹部的老巢去了，等到明年開春，山那邊該沒有雄鷹部這麽壹個部族了吧？”
　　雲崢壹面回答女子的問話，壹面將壹個小小的包袱遞過去接著說：“這是我的衣衫，我稍微高些，妳將就著穿，沒關系的，我這人很幹凈的，甚至有壹點潔癖，所以妳不用擔心會穿到壹個臭男人的衣服。”
　　女子接過包袱打開看了壹眼，發現衣服果然很幹凈，而且這個少年郎還非常細心地給自己準備了裏衣，就是這雙襪子比較奇怪。
　　“我要穿衣服了！”
　　“妳穿啊，沒人攔著妳。”
　　“滾到石頭後面去！”
　　雲崢嘿嘿壹笑，就去了石頭後面。
　　花娘壹邊穿衣服，壹面覺得好笑，為什麽自己對這個少年好像很難升起敵意，即使在這樣古怪而危險的情形下依然提不起戒備之心？
　　穿好了衣服，花娘這才撿起自己的包裹，走到石頭後面，發現那個少年正在對自己笑，想到自己剛才赤身裸體的樣子也覺得好笑，兩個人幹脆就大笑起來，引得樹枝上的螞蝗雨點般的往下掉。
　　雲崢是對這個女子好奇，至於看人家裸體，這是男人的愛好，而花娘在強盜窩裏生活了十年，早就對貞操和節義看得很淡，從不多的話語裏彼此已經有了壹個初步的了解，那就是我們不是敵人。
　　“知不知道，有個老道愛上妳了，為了妳現在去追殺雄鷹王去了，我問過他幹嘛要這麽做，他說妳是壹個烈女，為妳復仇天公地道，如果不幸戰死了，也能陪妳走壹段陰曹路，擔心妳壹個人走起來恓惶！怎麽樣，感動了沒有？這可是我聽過最動聽的情愛話了。”
　　“果真有壹個這樣的人願意為我復仇？”
　　“千真萬確，我估計他得手的可能性有八成，因為那個雄鷹王的心已經亂了。”
　　“那就好，只要他活著回來我就嫁給他！”
　　“暴殄天物，妳這麽美麗，而他是個臟道士，虧大了，妳如果真的想嫁人，不妨考慮壹下我，我很有錢的。”
　　“妳知道什麽是男人嗎？如果妳說的那個男人真的存在，我立馬嫁給他有什麽關系，願意為我去報仇，願意為陪我走壹段陰曹路，這樣至情至性的男人不管長成什麽樣子，女人都應該死死地抓住，這樣的好男人，在大宋基本上死絕了。
　　至於妳？只不過是壹只喔喔叫的小公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