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浩浩，媽媽有件事要問妳。」
　　當媽媽紅著眼睛走進我房間時，我根本沒想到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問題有多大。
　　今天難得有空，我本想趁這個機會把買了好久的《古墓麗影：暗影》打通關。可惜沒玩多久，媽媽就回來了，而且連挎包都沒放就來找我，讓我莫名地緊張起來。
　　把遊戲最小化後，我把音箱也關了，轉向媽媽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迎上了她的視線。
　　媽媽的表情很嚴肅，平時水汪汪的大眼睛壹片通紅，眼角還有淚痕，明顯是剛大哭過壹場。
　　我飛快地回憶了壹下自己最近的表現，確認沒有做任何讓她不開心的事，才盡量平靜地回答：「有什麽事妳問就是了。」
　　媽媽在我床邊坐下，上下打量著我，欲言又止。
　　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職業套裝，修身收腰小西服搭配白色絲質襯衫，領口處大大的蝴蝶結正好擋住了過於吸引男人眼球的豐乳，裙子的長度剛過膝蓋，搭配著黑色絲襪和高跟鞋，莊重又不失嫵媚。
　　平常媽媽下班回家第壹件事就是換鞋換衣服，只有脫掉累人的高跟鞋和刻板的職業裝，換上舒適的布鞋和家居裙，她才會真正放松下來。
　　從我記事以來，她這個習慣從未變過。
　　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壹向精明幹練的媽媽哭紅了眼睛？還打破了她保持多年的生活習慣？
　　「浩浩，妳愛媽媽麽？」
　　媽媽的問題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地回答：「當然愛啦！」
　　我的回答讓媽媽露出了壹絲微笑，緊接著就變成了哭泣。我嚇了壹跳，連忙站起來，抓起桌上的紙巾遞過去，笨拙地勸道：「媽媽妳別哭啊，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媽媽拉住我的手，哭著追問道：「妳真的愛媽媽麽？」
　　「當然是真的！」
　　「會永遠愛媽媽麽？」
　　「永遠愛！」
　　聽到我毫不猶豫的回答，媽媽猛然站起，壹把將我摟到懷裏，緊緊抱住，哭得更大聲了。
　　她抱得非常用力，雙臂交叉鎖住我的腰背，豐滿的乳房緊緊擠壓著我的胸膛，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種程度的親密行為，我們母子間已經很久沒有過了。我高舉著雙手，完全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自從我上了中學後，媽媽就總說我長大了，開始刻意和我保持距離。習慣了被媽媽寵愛，突然就再也不能親親抱抱，讓我很是失落了壹陣。
　　用了很長時間，我才適應過來，媽媽還跟我開玩笑說，這是成長的代價。
　　哭了好幾分鐘，媽媽終於漸漸平靜下來，但還是緊緊抱著我不肯放開，仿佛受到驚嚇的小女孩壹般。
　　我斟酌著詞語，小心地問道：「媽媽是誰欺負妳了嗎？」
　　「還能有誰？妳爸那個老家夥有外遇了！」
　　「對方是他單位的同事！」
　　「小丫頭今天約我見面攤牌，說他們四個月前就勾搭上了！」
　　「現在她懷孕了，求我放手同意離婚！」
　　媽媽連珠炮般壹口氣把傷心的原因說了出來，驚得我呆立當場，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老爸和媽媽是自由戀愛結合的，結婚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在外人眼中壹直是標準的恩愛夫妻，就算是我也從未見他們爭吵過。
　　當年家裏經濟條件不是很好，老爸壹件襯衣穿了三年也沒舍得換，卻沒讓媽媽受半點委屈，別人有的她全有。媽媽也心疼老爸，結婚前連雞蛋都不會炒的人，婚後沒多久就成了單位裏有名的大廚，每天變著花樣地給老爸做好吃的。
　　我萬萬沒想到，那個連領帶都系不好，每天都和媽媽手牽手壹起出門上班的老爸，竟然出軌了！
　　那可是大家公認的顧家好男人啊！
　　我感覺三觀碎了壹地，拼都拼不起來。
　　等我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時，媽媽已經擦幹淚水，整理好了散亂的頭發，又恢復成平日裏端莊大方的樣子，但肩膀上的淚痕仍提醒著我，剛才她真的抱著我痛哭了壹場。
　　「那個……媽媽，這事會不會……搞錯了？」我還是難以接受老爸是個渣男。
　　「搞錯了？錯不了！」媽媽冷笑了壹聲，「他喜歡吃什麽東西、看什麽電影、聽什麽歌、去過哪些地方……連他左邊大腿內側那個疤人家都知道，還告訴我是他小時候爬樹刮傷的！」
　　「妳覺得是我冤枉他了？」媽媽的語氣中已經有了三分殺氣。
　　我趕快否認：「沒有。我是覺得……為他們的這種破事生氣傷心，不值得！」
　　「沒錯！」媽媽咬緊銀牙，握起了拳頭，「想離婚？做夢！」
　　「為什麽不離？媽媽不用考慮我，我沒關系的，以後我跟妳就是了。」
　　媽媽溫柔地摸摸我的臉，微笑道：「還是浩浩會心疼媽。妳這麽懂事，為了妳，媽媽什麽事都能忍。」
　　「而且離婚不是兩個人分開就完，還要分割夫妻共同財產，家裏的房子、車子、存款都要分壹半給那個老混蛋，到時候她再來個人財兼得。小丫頭那點鬼心思，我還是猜得到的。」
　　「媽媽不是舍不得錢，只是不想讓她得逞！」
　　「要離婚可以，等三年以後。那時妳高考也考完了，以妳的水平，肯定能考上個好學校，媽也就沒什麽牽掛了。」
　　媽媽的話中透出幾分厭世的意味，聽得我心頭壹緊，拉起她的手急道：「媽妳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不值得！」
　　「放心，媽才不會傷害自己呢！」我的關心讓媽媽很受用，「媽只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壹無所有的時候，我頂著家裏的壓力跟了他，這麽多年侍候老爺壹樣照顧他，以為可以就這樣過壹輩子了，他卻跑去找小三！」
　　「他能找別的女人，我就不能找別的男人了嗎？」
　　我楞了壹下，小心地詢問道：「媽媽，我不反對妳追求幸福，但是……妳也有情人了？」
　　媽媽笑瞇瞇地看著我不說話，等了好壹陣，見我開始著急了，才慢吞吞地開口道：「我現在沒有情人，不過以我的條件，找壹個很難嗎？」
　　我松了口氣，在接受了居家好男人老爸變渣男的事實後，實在承受不了端莊美麗的媽媽也紅杏出墻的打擊了。
　　平心而論，媽媽雖然已經三十多了，但身材仍保持得很好，加上陽光的性格和秀麗的容貌，不少人都以為她才二十七八，要找情人根本不是什麽問題。
　　可是想到媽媽要投入陌生男人的懷抱，我還是有點不舒服，卻又沒什麽理由去阻止她，想了半天才憋出壹句：「那媽媽妳可要認真挑啊，別被壞人騙了。」
　　「媽媽已經挑好了，他肯定不是壞人，而且對我也很好。」
　　沒想到媽媽效率這麽高，我心裏更難受了，勉強笑著問道：「是妳的朋友還是同事？」
　　「不是朋友，也不是同事。」
　　我頓時急了：「媽妳要小心啊，網約什麽的靠不住的。前幾天新聞還報道了X大女生遇上 PUA的壞人，被人騙財騙色，最後自殺……」
　　媽媽捂住了我的嘴，微笑道：「小傻瓜，媽媽說的人是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