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1章 棄車保帥

　　南京，壹諾牙行。
　　“老弟，今日我又聽說在兩淮那邊，有不少人要對付妳們壹諾牙行！”
　　大地主孫賀天來到牙行，向寇義通風報信。
　　寇義心中壹凜，嘴上卻是笑道：“孫老哥，看到他們，老弟倒是想起了壹個人啊！”
　　孫賀天問道：“誰？”
　　“就是老哥妳呀！”
　　寇義笑道：“當初我家姑爺下南京的時候，妳們可沒少給我家姑爺添堵，但結果又如何？而那些個鹽商，根本不能跟孫老哥您相提並論，他們不過就是壹群跳梁小醜罷了，我家姑爺那是嫌路太遠了，懶得跑那邊跟他們較勁，真要將我家姑爺激怒了，可有他們好受的。”
　　“那是，那是。”
　　孫賀天連連點頭道。
　　關於郭淡的手段，他可是比誰都清楚。
　　寇義又問道：“老哥，妳那莊園現在如何？”
　　孫賀天笑道：“托老弟的福，可是賺得不少，難怪開封府的大地主都搞什麽大農場，如今三元他們都在想辦法將自己佃農轉成雇農。”
　　寇義道：“早就該這麽幹了，以前佃農還能抵抗壹下天災，如今有我們壹諾保險在，妳們怕什麽。”
　　“言之有理啊！哈哈哈！”
　　在南京，支持郭淡的是大有人在，不管是那些大地主，還是那些富商，經過上回貨幣危機，他們跟郭淡已經緊密聯系在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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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諾街。
　　只見周豐等壹群大富商站在壹諾街上，個個面色顯得極為焦慮。
　　“我就說了，這壹諾幣是行不通的，不少官員可就指望著那火耗稅去養小妾的，這不是斷人家的財路麽。”
　　周豐十分激動地說道。
　　曹達道：“妳有這麽說過麽？”
　　周豐道：“我怎麽沒有說，只不過……只不過陛下都下了聖旨，那我當然相信。”
　　秦莊道：“妳也知道陛下都已經下了聖旨，那這事就是板上釘釘，跑不了得。”
　　周豐嘀咕道：“陛下也經常收回聖旨啊！”
　　陳平道：“妳們看，胡老三來了，問問他吧。”
　　只見胡渡、許寒二人走了過來。
　　周豐問道：“胡老三，這到底是啥情況？”
　　胡渡笑道：“各位放心，這跟壹諾幣倒是沒有關系，這都是放貸引起的，是有人聽說錢莊將會低息放貸，故而才去錢莊鬧事，郭顧問為避免有人散播謠言，借機鬧事，故而才先暫緩在其它州府發行壹諾幣。”
　　秦莊點點頭道：“原來是這麽回事。”
　　許寒道：“其實這也怪我們，是我們要求放貸的。”
　　周豐嘖了壹聲：“妳們不懂就別亂出主意，這回好了，引起了眾怒，還將我們給連累了。”
　　胡渡、許寒相覷壹眼，甚覺委屈，他們是要高息放貸，低息放貸那可是郭淡的主意啊！
　　但如今得捍衛老大的英明神武，這鍋只能他們來背。
　　胡渡點點頭道：“周員外說得是，目前錢莊方面也會進行調整，暫時不會開放放貸的業務得。”
　　曹達道：“可是這麽壹來，會不會讓人以為，只要找幾個流氓去錢莊鬧事，錢莊就是讓步。”
　　許寒道：“放貸這種事，陛下也不好支持郭顧問，但是壹諾幣、壹諾保險可都是為百姓著想，同時又減輕國家負擔，他們要敢以此為由鬧事，那郭顧問就絕不會善罷甘休得。”
　　周豐他們相互用眼神交流了壹番，然後稍稍點了點頭。
　　郭淡的應對策略就是死鴨子嘴硬，雖然壹直在被打，但嘴裏絕不認輸，不是哥慫，只是哥還沒有出手。
　　鑒於前幾回郭淡表面上都是後發制人，故此在郭淡還沒出手前，他們還都比較淡定。
　　郭淡定藏著後招。
　　殊不知郭淡現在也很難熬，他的策略就是以眼還眼，但這得看肥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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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諾牙行。
　　“郭顧問，這事不能怪在我們頭上，我們柳家可也是受害者！”
　　柳承變在郭淡面前，是壹臉委屈地說道。
　　“我明白。”
　　郭淡點點頭，笑道：“我們的合作暫時先停壹停吧，壹諾保險也會進行調整得，另外，我們牙行會賠償醫藥費給妳們的人。”
　　柳承變忙道：“那倒不用，妳們能夠將這買賣交給我柳家，我們柳家非常感激，我此番來只是向妳們解釋，不是我們的人沒有完成任務，而是因為其它原因，導致我們的人無法丈量土地。”
　　“明白，明白。”
　　郭淡點點頭。
　　壹諾保險是不負責丈量土地的，在這方面他壹直都是柳家合作，但是近日柳家在合肥、徽州等地丈量土地時，遇到當地大地主的阻止，並且打傷了不少人。
　　這任務根本無法完成，故此柳承變趕來跟郭淡他們解釋，不然根據契約的話，他們可是要賠償壹諾牙行。
　　柳承變走後，寇涴紗道：“夫君，妳打算怎麽辦？”
　　對方明顯是在變本加厲。
　　郭淡道：“我們現在也只能等陛下那邊出結果，如這種事沒有陛下的支持，我們是不可能成功的。”
　　寇涴紗道：“但是這會不會影響已經跟我們簽訂契約的州府？”
　　徐姑姑搖搖頭道：“這應該不會，畢竟這兩年，我們已經針對壹些受災得州府，給予足夠的賠償，在京城以南到南京之北，壹諾保險得到不少百姓的擁護，他們即便要鬧，也不會借壹諾保險鬧事。”
　　郭淡道：“我已經傳信劉藎謀，讓他立刻去景德鎮，先穩住那邊的局勢，等我騰出手來，再去收拾他們。”
　　徐姑姑聽得微微蹙眉，道：“我聽說榮兒跟劉藎謀在壹起。”
　　“什麽？”
　　郭淡睜大雙眼道：“小伯爺跟劉藎謀在壹起？”
　　徐姑姑點點頭。
　　郭淡急急道：“妳趕緊讓我那嶽父大人寫封信叫小伯爺回來，外面太危險了。”
　　徐姑姑好氣又好笑道：“妳不是壹直都很相信榮兒的嗎？”
　　郭淡欲哭無淚道：“可我們京城雙愚缺壹不可啊！”
　　是他缺不了妳吧。徐姑姑稍稍瞪了郭淡壹眼，又道：“回去我就跟爹爹說，但……但如果妳那封信先到劉藎謀手裏，就不壹定叫得回。”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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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部！
　　“李侍郎，妳可聽說了蘄州發生的事？”
　　張鶴鳴急匆匆來到戶部，向李三才問道。
　　李三才道：“妳說得可是有關壹諾錢莊被人搗亂的事？”
　　“正是。”
　　“昨日我便知道了。”
　　“是嗎？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張鶴鳴問道。
　　李三才冷笑壹聲：“還不是因為壹諾保險讓那些大地主難以再趁虛而入，兼並百姓的田地。”
　　張鶴鳴點點頭道：“原來如此。”說著，他詫異看了眼李三才，今兒李三才怎麽為郭淡打抱不平了。
　　李三才也察覺到他的眼神，長嘆壹聲：“不瞞張禦史，這些天我閑著無事，於是查閱了近兩年來戶部的賬目，也真不怕妳笑話，我這戶部侍郎什麽都沒有做，這戶部的賬目就比往年多余出百萬兩之多。”
　　張鶴鳴驚訝道：“這是怎麽回事？”
　　李三才道：“鈔關歸陛下之後，戶部再也不用負擔河道治理，每年可就能夠省出好幾十萬兩，壹諾保險出來之後，許多的地方天災也不用我們戶部支出，這裏又省出幾十萬兩，自寧夏被郭淡承包之後，軍餉也少了幾十萬兩，加在壹起足足上百萬兩之多啊！妳說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張鶴鳴聽得是目瞪口呆。
　　李三才道：“還是顧先生看得清楚，不能以人論人，不能以人論事，當以事論人，事實已經證明郭淡做得很多事確實利國利民，且是我們無法做到的。”
　　說到這話時，他的眼神卻是充滿著矛盾，他心有抱負，望能在戶部大展身手，可事實是他什麽都沒有幹，這戶部的情況已經漸漸轉好。
　　他現在非常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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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壹諾錢莊被沖毀的消息，很快也傳了出來，聰明的官僚們立刻意識到這事是可以操作的。
　　這錢莊被搗毀，郭淡到底是受害人，他們當然不會拿這事出來說。
　　他們對此事是只字不提，但是他們卻在彈劾郭淡與邊軍勾結的奏章中，又添加了許多內容，他們將邊軍將領欺壓百姓的事轉移到郭淡身上。
　　邊軍將領欺壓百姓，那是肯定是有得，證據確鑿，都沒得辯。
　　這天下烏鴉壹般黑。
　　根據他們的理論，郭淡與邊軍勾結，那麽欺壓百姓，郭淡肯定也有份。
　　這無疑是在隱射那邊錢莊被百姓沖毀壹事，乃是因為壹諾牙行到處欺壓百姓，引起民怨，為將來彈劾郭淡做準備。
　　這招可真是非常陰險。
　　若萬歷還讓這事繼續發酵，各地地方官府就都會上奏彈劾郭淡。
　　這謊言說多了，那也會成為真理。
　　壹諾牙行將會面臨重大危機。
　　他們都知道，對於萬歷而言，郭淡比那幾個邊軍將官可是要重要的多，肯定是要棄車保帥。
　　可壹旦棄車保帥，那將徹底斬斷壹諾牙行和軍隊的關系。
　　這些官僚玩這種套路，那真是信手拈來，郭淡再學十年，也絕不是他們的對手，就好像他們玩財政是永遠玩不過郭淡。
　　故此從始至終，郭淡都在跟他們爭節奏。
　　這事的節奏完全不在郭淡這邊，不過郭淡也無所謂，因為這事不是他在主導，而是肥宅在主導，目前是肥宅的節奏。
　　不過萬歷也真是沈得住氣，堅決維護那幾個邊軍將官。
　　他要讓那些邊軍將領知道自己是支持他們的，是那些文官要對付他們。
　　然而，大同知府遞上來的壹道奏折，迫使萬歷必須做出決定。
　　奏折上說明，遼東有壹些將軍迫於朝中壓力，開始向蒙古和女真挑釁，希望借外部矛盾來保護自己。
　　壹旦打起仗來，妳皇帝可就不敢動我。
　　可見那些被彈劾的將軍已經沈不住氣了，這天天被人彈劾，試問誰能沈得住氣。
　　但這是非常危險的動作，弄不好就會演變成壹場大戰。
　　故此以申時行為首的內閣，開始督促皇帝，此事不能再這麽拖下去，不管妳是怎麽決定的，總得給個答案。
　　這拖著人心惶惶，邊境可能會失控的。
　　人家是證據確鑿，萬歷當然也不會允許邊將私養家兵，於是他“被迫”下旨，罷免遼東地區八名將官的職位，薊州兩名，宣府壹名，只是鑒於他們之前立下的戰功，故而不治他們的罪。
　　這些將官都不是什麽大總兵，只是壹些世襲的將官。
　　可這已經足夠了，官僚們都是喜出望外，這麽壹來的話，那些大總兵自然就不會與郭淡合作，那麽就只能成為郭淡的敵人。
　　因為他們知道新政和壹諾幣，都會傷害這些邊軍將官得利益。
　　然而，他們都並不知道的是，這恰恰是萬歷渴望見到的。
　　北郊外，壹輛馬車悄然無聲向遼東方向行去。
　　馬車內，郭淡正全神貫註地翻閱著有關遼東的壹切的資料。
　　這壹次他沒有帶徐姑姑壹塊去，因為在這個動蕩的局面，他需要徐姑姑留在牙行幫助寇涴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