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城隍 173章 此事無言勝有言

　　暖陽高照，微風輕撫。
　　河堤兩旁粗大的楊樹上綠葉繁茂。在微風中輕輕擺動枝葉，發出嘩嘩的輕響聲；大堤兩側綠草青青，偶有些野花開放，點綴其中，紅的、白的、紫的……比之家院中種植的花兒開放時，還要美麗，更加自然。
　　許正陽和李冰潔二人並肩邁步在邙牛河與滏河交匯處的河堤上。茂密的樹冠將河堤上空遮擋，偶有飛鳥在枝椏間啾啾鳴叫著，歡快的撲棱著翅膀從這枝上躍入那叢葉間，樂此不疲；陽光透過繁密的枝葉間稀稀落落的空隙投下，在土黃色的路面上映出無數塊暗斑；行走期間，清風拂面，讓人頓覺清爽宜人。
　　李冰潔穿了身咖啡色的休閑套裝，上身為坎肩狀帶衣領帽，裏面穿件白色的長袖T恤；筆挺長褲下，露出褐黃色的小巧精致的高跟鞋；整個人顯得越發高挑美麗，時尚而不造作。
　　許正陽穿了間白色的襯衣，領口敞開，袖子卷起，下擺紮在黑色的西褲中，黑色的腰帶。黑色鋥亮的皮鞋，簡約，普通。
　　壹邊緩步走著，許正陽壹邊側頭微笑著，表情純潔的飽餐著秀色。
　　李冰潔烏黑的披肩長發在微風中輕輕蕩起縷縷發絲，偶爾李冰潔便會擡起戴著碧綠色翡翠手鐲的右手輕撩散在臉頰上的發絲。
　　大概是覺察到許正陽無時不刻都在上下打量著她吧，李冰潔略有些羞意的低頭，側目向右側，如玉的臉頰上泛著微微的暈紅。然而她這番細微的動作，卻是將側面顯得越發美麗，長長的睫毛調皮的彎曲向上，大大的眼眸更是璀璨若星。
　　許正陽心頭感慨，俺爹俺娘這次在村裏，面子賺大發咯……
　　若說以前李冰潔來壹趟家中做客，村民們看到的時候還覺得這女孩子略有些缺陷，或者因為李冰潔身上散發的那種脫塵的氣質，讓人不敢往許家兒媳婦的身份上去想的話，現在的李冰潔，和許正陽邁步從村間走過的時候，引來的村民目光，可就復雜的多了。不過可以統壹的是，村民們心裏八成都在想著：瞧瞧，也就這樣的閨女，才配得上咱們村的正陽，才夠資格做老許家的兒媳婦。
　　樸實的村民們心裏自然沒有太多的感慨思想，歸根結底就壹句話：有錢，真好。
　　“妳在想什麽？”
　　發現許正陽臉上的微笑稍稍帶了些自得的意思。李冰潔略有些疑惑的問道。
　　“哦，在等著妳先說話。”
　　“為什麽？”
　　許正陽稍稍怔了下，笑道：“難得。”
　　於是李冰潔羞澀的扭過頭去，輕聲道：“我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慢慢的就好了。”許正陽低頭，看著李冰潔自然垂下的左手，凝脂如玉，白裏透紅，頓時食指大動，想要拉起攥在手裏。只是想到後面不遠處跟著李成忠那個很沒眼力介的家夥，許正陽終於還是臉皮太薄，忍住了。
　　“妳又在想什麽？”
　　許正陽撓撓頭，笑道：“在想著……和李成忠切磋切磋。”
　　“為什麽？”
　　“有必要讓他知道，有我在妳身邊，不需要他壹直跟著當保鏢！”許正陽這話說的有點兒咬牙切齒的意思了。
　　“為什麽？”
　　“嗯……”許正陽扭頭看了看身後不遠處貌似隨意，實則隨時都在註意著這邊兒的李成忠，厚著臉皮低聲說道：“冰潔，妳知道啥叫電燈泡不？”
　　“知道啊。”
　　“傻姑娘！”許正陽無奈，泄氣，這丫頭的心思真是，比俺還純潔。
　　“啊？”李冰潔恍然大悟，越發羞澀。撅嘴嘟噥道：“妳想做什麽？”
　　許正陽嘿嘿笑道：“還能想啥，我這人可沒那麽壞，就琢磨著咱倆，嗯，拉拉手總可以吧？”
　　“哦。”李冰潔很老實，很厚道的伸手拉住了許正陽的手。
　　感受著溫涼潤滑柔軟的小手攥著自己的手，許正陽心生自責，我太無恥了，太齷齪了，這不是欺負李冰潔心思太單純了嗎？不過……感覺確實挺好。許正陽很納悶兒，很羨慕在滏河市乃至京城時見到過的當街摟摟抱抱甚至親嘴兒的年輕情侶，故而心頭萌生壹股念頭，倘若李成忠不在的話，是不是也能和李冰潔……
　　許正陽頓覺臉紅，好嘛，得寸就想進尺了。
　　有些心虛的回頭看了看，後面不遠不近跟隨著的李成忠視線轉向壹旁，視若無睹。偶爾視線轉向這邊，發現了許正陽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李成忠微微壹笑。
　　唔，原來人家壓根兒就不在意，只是自己太多心太靦腆了。許正陽不自覺的聳了聳肩，也是，自己心思太純潔了，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也許還有另外壹個原因，那就是直到現在，他和李冰潔之間的關系還是很微妙，還不清不楚的。妳說是處對象吧，倆人誰也沒有直接的說出過什麽讓人臉紅的我愛妳啊妳愛我。也就是所謂的示愛，表達感情；妳說是朋友吧，也不對，朋友能好到這份兒上？當初許正陽還厚著臉皮開玩笑般的說要娶她……
　　要不要跟她說壹句“我，LOVE妳？”
　　許正陽搖搖頭，哥們兒，要淡定啊，此事無言勝有言。
　　“妳在想什麽？”李冰潔又問道，她現在的心態，有些像是愛十萬個為什麽的小女孩子。
　　“我在想……”
　　“什麽？”
　　“沒什麽。”許正陽不好意思開口，笑了笑敷衍過去。
　　倆人就這麽手牽著手，在河堤上遛遛達達著。
　　幾日來，李冰潔吃過早飯就會來找許正陽，不管他是在滏河市，還是在雙河村。反正就得找到他，傍晚回去，風雨無阻。中午也和他壹起吃飯，要麽在滏河市隨便找家飯店簡單吃些，要麽在雙河村許正陽的家裏吃飯。李冰潔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實在是願意和許正陽在壹起，故而也就紅著臉賴在這兒了。
　　而許正陽的父母更不會有任何的怠慢。袁素琴兩口子雖然欣喜著並且希望著兒子能娶了李冰潔，可心中卻還有隱隱的有些不舒服，這姑娘要是娶到家裏。真是娶了個奶奶啊！好在是，如今的李冰潔起碼能如同常人般禮貌的把許正陽的父母當作長輩，去問候，去笑，去偶爾的露出些女兒家應有的羞澀。
　　從村東的河堤上下來，沿著小路往村裏走去，便能看到村邊兒上新建起的那套古色古香又不失現代感的嶄新宅院。
　　門樓並不高大，卻是飛檐翹角，碧瓦泛光，門頭上粘的瓷磚是壹副山水畫，中間有“家和萬事興”五個大字；四合院式的房檐上。壹溜的烤瓷碧瓦，白色的石制欄桿；房屋外墻上，水泥墻壁用了青色的塗料抹過，勾勒出壹條條橫豎的淺槽，使得房屋的墻壁像是用青磚壘砌而成壹般。
　　“那是新家，裝修完了，就等著晾些日子，過了五月農忙，就能搬進去住了。”許正陽指著那邊兒說道。
　　“哦，真漂亮。”
　　“喜歡嗎？”
　　“嗯。”
　　……
　　許正陽忍不住就想說將來娶了妳，咱們就住這兒。
　　只是李成忠很沒眼力介的快步走了過來，笑著說道：“小姐，家裏來電話了。”
　　“哦。”李冰潔略微遲疑了下，接過李成忠遞過來的手機，輕輕放在耳旁：“嗯，是我……啊？哦……我不想去，哦……”
　　李冰潔把手機遞給李成忠。
　　李成忠接過，向二人微微壹笑，轉身往壹旁走去。
　　打電話的時間裏，他們並沒有停下腳步，依然在輕松的緩緩走著。故而電話打完，已經走到了許正陽家新房的正門前。
　　宅院坐北朝南，門口寬有三米，稍向裏探入有半米多深，朱紅色的木質大門，上面鉚著銅釘，內置的轉動門鎖；門前斜斜向下的坡度也用了水泥，上面勾出壹道道橫槽，起防滑的作用；大門兩側探出兩個水泥墩，水泥墩旁各栽種著壹株手臂粗細的垂柳，雖然並不繁茂，卻也是柔枝泛綠，柳葉青青，微風中搖姿輕擺，頗為好看。
　　因為是在村東還沒有規劃的房基地，故而門前只有不足五米寬的敞地，便是向西接通了村裏的大街。這壹段路和門口的場地上，倒是許正陽家裏出錢，用瀝青和黑渣鋪就而成，平平整整。
　　許正陽掏出鑰匙開了門，將大門推開，微笑道：“走，到裏面看看。”
　　“嗯。”李冰潔應了聲，跟在許正陽的身後往院落裏走去。
　　院子裏，東西房屋前和正對著院門的堂屋前都壘砌了月臺，豎起了門柱，支撐了廊檐，整體的格局上和李冰潔壹直以來的住的那套四合院裏很像，就連院子裏月臺旁，都種植著壹樣的石榴樹。不同的是，這處宅院內的墻壁上，貼著仿石的瓷磚，沒有光滑明亮，倒是發黃的暗色調，上面有著斑斑凸起，給人感覺墻壁就像是石頭壘砌而成的；而窗戶也不是那種傳統的窗戶樣式，雖然同樣是木制的門窗，卻是寬敞明亮。
　　院子裏用人工制作的青色大理石板鋪就，上面帶著斑斑點點的色彩，線路明晰，沒有花紋圖案，卻透著濃郁的清雅氣息。
　　院落的西南角，栽種著從老宅那邊兒移接過來的壹株粗壯的葡萄樹，只是剛剛移植過來的緣故，並沒有伸出茂密的藤蔓枝椏，只是抽出那麽幾條綠枝來，帶著幾片綠葉，沿著鐵絲攀爬向上，上方是用鐵絲掛起的葡萄架，將天空分割成壹塊塊的。
　　行走在廊下，許正陽微笑著說：“這兩天尋思著去壹趟京城，帶爹娘去那裏轉轉，看看。”
　　“嗯？”李冰潔有些訝異的看了看許正陽，低頭說道：“剛才爺爺打電話來，說媽媽讓我去京城。”
　　“哦，什麽時候？”
　　“明天。”
　　許正陽笑道：“那正好，壹起去吧。”
　　“媽媽讓我去京城上學……”李冰潔有些不願的說道。
　　“上學？”許正陽楞了楞神兒，笑道：“那也好，多學些知識，比悶在家裏強。”
　　“我不想去。”
　　“為什麽？”
　　李冰潔張了張嘴，繼而低下頭沒有言語。
　　許正陽有些自作多情的想道，該不會是為了我吧？他笑道：“冰潔，去上學吧，妳總不能天天就這樣待在家裏，或者來找我，現在妳的病好了，要多走走，多接觸接觸外面的人和事……”
　　“哦。”李冰潔輕聲的應著，“我知道，妳也忙。”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也不是。”
　　許正陽扭頭看了看站在葡萄架下的李成忠，繼而扭頭看著李冰潔，輕聲問道：“我好不？”
　　“嗯。”
　　“願意當我老婆不？”
　　“……”李冰潔臉越發的紅了，紅的像是抹了胭脂。
　　“咳咳，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嗯，應該說，做我女朋友吧，好嗎？”
　　“嗯。”
　　“有妳這話，我就放心了……”許正陽長出了口氣。
　　李冰潔看著他，詫異著問道：“妳擔心什麽？”
　　“妳爸，妳媽。”許正陽撇撇嘴。
　　“為什麽？”
　　許正陽小聲的笑著說道：“以前咱倆關系就不賴，他們可看不上我這個土螃蟹，只是想著治好妳的病，才在我這兒試試，咱們才能多接觸，哦，也有李老的緣故；可是現在妳的病好了啊……我琢磨著就該，嗯，說好聽點兒叫做過河拆橋，說難聽點兒，他們會不會卸了磨就殺驢啊？”
　　噗哧……李冰潔讓許正陽的話逗得忍不住笑出了聲，繼而臉色壹暗，輕聲道：“爺爺覺得妳挺好的。”
　　這話的意思，當然是說有爺爺在，爸爸媽媽也不好使。
　　“倒不是我對他們有多大意見，事在人為嘛。”許正陽打著哈哈說道。
　　李冰潔點點頭：“我聽妳的。”
　　“去吧，京城有我的公司，我也經常去，會多看看妳的。”許正陽很認真的說道。
　　“嗯。”
　　……
　　二人在院落裏隨意的轉悠了壹圈兒，也沒什麽好看的，便出了院門往村裏老宅走去。
　　這壹路上，依然是有壹搭沒壹搭的閑聊幾句。許正陽的心裏卻在琢磨著，我是願意天天和妳在壹起，問題是咱們還真不能啥事兒都不幹就顧著談情說愛啊。我很忙地……李冰潔如果真去了京城上學，那也好，自己也可以抽出時間到幽冥世界裏轉轉，不用天天陪著李冰潔了。
　　只不過，正如同他剛才所說的那般，以江蘭和李瑞昱二人的心性，甚至包括那位貌似慈祥溫和的年邁老頭兒，他們能願意讓李冰潔嫁給許正陽？壹個從渠溝溝裏爬出來的土螃蟹，真以後治好了李冰潔的自閉癥，就能讓人家把閨女以身相許給妳啊？
　　這是個很嚴肅很為難的問題。
　　總不能和李冰潔的家人翻臉，玩兒壹出私奔的大戲吧？
　　事在人為哦！
　　許正陽打了個哈欠，真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