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用最硬的語氣說最慫的話

　　法不禁止即為可。
　　無論是原本的《宋刑統》還是已經新鮮出爐而且廣為人知但是還沒來得及徹底推行的《大宋律》，這兩部律法裏面都還沒有規定報社的管理制度。
　　“也就是說，官家可以開辦《大宋皇家報》，咱們在座的也可以聯合起來，辦上壹份《大宋農耕報》。”
　　“咱們也沒必要跟官家對著幹，反正幹也幹不過。”
　　“咱們就說西夏苦寒，交趾蟲多，想辦法勸百姓留下來，再號召天下士紳共同把田租降低，哪怕降到三成，實在不行就降到兩成。”
　　“如果還是不行的話……”
　　為首的老者沈吟壹番，說道：“如果還是不行，咱們就賣地，留下壹部分，剩下的就官府賣掉。”
　　“把地換成了錢，去撲買酒或者其他的作坊。”
　　“買地也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跟官家對著幹，更不是為了把命搭進去。”
　　“雖說有階梯稅律這檔子事兒懸著，可是這階梯稅率不是還沒徹底鋪開麽？”
　　“趁著現在還有賺上壹筆的機會，就趕緊再賺上壹筆。”
　　“……”
　　老者的話說完，整個雅間裏的所有士紳們更加郁悶了。
　　原本等了半天，聽這老東西說了句“法不禁止即為可”的時候大家還以為這老貨能有什麽高見，沒想到說來說去還是認慫投降這壹套。
　　“我已經賣掉了五十畝。”
　　而更讓人吃驚的是，壹開始那個冷笑著說官家好計謀好手段，似乎壹言不合就會揭竿而起的士紳更是說的最狠的話，幹最慫的事兒。
　　“咱們靠著汴京城，這土地還算值些錢，開封府給的價格也算公道。早早的出手了，也好過閑著。”
　　“還有，昨天我已經去過開封府了。”
　　“開封府讓我給諸位帶句話。”
　　“這土地願意賣給官府也行，賣給其他人也行。唯獨壹點，不許賣給沒有大宋戶籍的蠻子，開封府不認。”
　　話音剛落，在坐的士紳中忽然有人開口說道：“那妥了。回頭我先找幾個想買地的蠻子，把地賣給他們。回頭等這事兒黃了之後，再把地賣給官府。這壹來壹去，就是壹畝地賣出了兩畝的錢，還算不虧。”
　　而剛剛說不許賣地給蠻子的那個士紳卻瞥了說話的士紳壹眼，冷哼壹聲道：“妳能想到的，老夫又豈會想不到？只是開封府說了，不許蠻子們買地買房子這事兒早就已經傳出去了，妳想坑蠻子也沒得坑了。”
　　“狗日的王時雍！真是不當人子！”
　　“斷人財路，王狗賊早晚要上那法場上走壹遭！”
　　“……”
　　雅間裏的談話很快就跟沙雕網友在論壇貼聊壹樣開始歪樓。只不過這些人把火力瞄準了開封府知府王時雍，反而沒人把火頭往趙桓身上引。
　　又罵了半晌之後，坐在主位上的老者才嘆了壹聲，說道：“先停下吧。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商量商量怎麽辦這個報紙。”
　　場中有壹個士紳說道：“依老夫之見，咱們應該先去找開封府，問問這報紙到底該找哪個衙門，到底是歸他開封府管？還是歸禮部管？”
　　給開封府帶話的士紳應道：“說起來，我去年曾經去過壹趟北地，那邊兒倒是有個什麽《順天府日報》，灤州那裏還有個《灤州商報》，上面的內容跟《大宋皇家報》大同小異，只是大部分內容都是偏向於他們當地的，而且什麽亂七八糟的內容都有，倒是比《大宋皇家報》有意思壹些。”
　　“那就辦！”
　　“他們辦得，我們自然也辦得！”
　　“雖然這報紙賣得便宜，但是肯定能賺錢，現在不辦，更待何時？”
　　“若是再不辦份報紙發聲，倒讓官家以為我等都是引頸就戮的羔羊！”
　　“……”
　　繼續歪樓。
　　等到這些人雜七雜八的商量了半晌之後，為首的老者才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如此，那老夫明天就去順天府問問，諸位不妨耐心壹些，等著老夫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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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什麽太多的娛樂項目，酒樓壹年只舉辦兩次的“開煮”和“賣新”兩個活動，還有青樓舉辦的花魅大賽之類的活動畢竟不能天天辦，所以上茶樓酒肆裏面聽人講讀報紙的同時吹吹牛逼，也就成了人們最好的消遣方式。
　　這種天天都能進行的活動，讓大量科舉無望的老童生們吃上了皇糧，也讓茶樓酒肆的生意變得更好。所以茶樓酒肆的老板們看著每天的營業額，心裏痛並快樂著——
　　賺的錢多了自然要高興，可是這稅錢也多了，心疼，心疼啊。
　　當然，茶樓酒肆的老板們因為賺錢和交稅的問題痛並快樂著，茶客酒鬼們也因為自己能牛氣哄哄地指點江山而滿意，但是有些人就不那麽快樂了。
　　因為上壹次陳東那個沙雕的原因，官家下令生員不許議政——
　　軍民壹切利病，並不許生員建言，果有壹切軍民利病，許當該有司、在野賢人、有誌壯士、質樸農夫、商賈技藝皆可言之，諸人毋得阻擋，唯生員不許。
　　尤其是汴京，不管是國子監還是各個書院，皇城司的座探都堂而皇之地進入，擺明了就是監控這些學生，壹旦發現有生員議政，便是壹通毒打，之後便是開革學籍，遣返回鄉。
　　甚至於這些書生們去煙花柳巷之尋歡之時，也不敢再與姑娘們談起時政壹類的話題——有好幾個因為跟院子裏的姑娘談這些話題而被開革的！
　　至於在這茶樓之中喝茶聽講讀人講報紙，那是沒有問題的，也不會有人來管，兩個人倘若小聲些交談，多半也是安全的。
　　所以這些書生也都學得聰明了，也不嫌有失身份，都是三三兩兩的跑來茶樓聽講讀人講讀報紙，順便再小聲針砭壹下時弊。
　　但是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要不然咱們也辦壹份報紙？”
　　“官家說不許生員議政，可沒說不許咱們寫文章吧？”
　　“咱們辦壹份報紙？那開封府能允了？”
　　“依我之見，咱們不如往這《大宋皇家報》上寫文章。”
　　“聽，剛才這篇文章便是某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