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敗家子

　　唐山遷西遵化有金礦，開平灤縣有煤礦，南堡曹妃甸有石油，典型的資源性城市，河北省的經濟中心，所以唐山人的有錢和暴發戶當然還有敢拼敢闖都是公認的，基本上第壹輛新款豪車都會第壹時間在唐山市街道上出現，有關唐山人和車的段子數不勝數，趙甲第身邊就有幾個啼笑皆非的段子，楊萍萍有個舅舅住在壹個高檔住宅小區，有次開著輛寶馬750回家拿文件的時候跟壹輛奔馳s600在壹條道上堵著，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讓路，耗了十分鐘，雙方不約而同下車，各自去車庫開了各自的豪車離開小區，老楊親戚也有，不過那是比誰的牌照更牛叉。他姑姑楊定波是個異類，有兩輛車，壹個天壹個地，壹輛悍馬壹輛比亞迪s8，壹般出門從不開悍馬，她說過壹個讓許多暴發戶汗顏的論調，悍馬得跑去山區耍，在城市開就像20年前玩磚頭大小的大哥大壹樣，是傻逼行徑。跟唐山的好車遍地跑多如牛毛相比，唐山市沒有自己的民用飛機場壹直讓唐山人耿耿於懷，03年倒是建了壹個軍用機場，直到前兩年河北省和北京軍區才簽訂協議實施軍民合用。這壹天，有壹行四人從這機場登機，飛上海，兩男兩女，兩個女人成熟狐媚，屁股大，胸脯也大，壹人挎著雙c標誌的經典款，壹人拎著愛馬仕，根本不屑扛已經滿大街的gucci，屬於小男生根本降伏不了的狐貍精大花瓶，稍微有點不太協調的就是愛馬仕姐姐還背著壹只旅行包。
　　男人四十來歲，很富態，油光滿面，幸虧身高超出北方人平均線，壹米八五左右，所以不顯老，加上壹身騷包拉轟的名牌，戴著副大墨鏡，十足俺是有錢人的囂張派頭，還有個則是小男孩，壹米六幾，身體還沒完全長開，最多初中生的樣子，卻故作滄桑，壹進機艙第壹眼就是賊眉鼠眼地惡狠狠瞅空姐水靈與否，壹看跟身邊兩女人差距較大，就泄了氣，無精打采，坐在頭等艙位置上唉聲嘆氣，嘀咕什麽好不容易溜出來壹次咋沒個艷福，兩個女人笑得胸脯晃得厲害，中年男人翹著二郎腿安慰道：“鴿子，急什麽，到了上海，壹抓壹大把的美女，模特空姐職場OL，要啥有啥，壹個電話的事情。跟著舅舅混，妳還怕沒艷遇？”
　　“到了上海，我得立馬找哥去，晚上想找他壹起去網吧通宵，沒空跟妳鬼混，明天還要安排個節目，更沒時間，後天早上就要回唐山，要不然我媽非殺了我不可。”小孩老氣橫秋地惆悵，示意身邊壹個挎愛馬仕的豐臀熟女幫他揉揉肩膀。
　　“時間這麽緊張？難得出來壹次，真不跟舅舅感受壹下上海灘的銷魂夜生活？”男人壹臉惋惜，很難想象這是壹個成年人跟壹個小屁孩之間的談話。
　　“感受妳大爺，老子今年才12歲！”小孩破口大罵。
　　熟知這小少爺脾氣的愛馬仕女壹臉坦然，男人身邊那個剛被寵幸的少婦則滿眼駭然，在石家莊夜場被趙大爺勾搭包養上的她可知道趙五炮的脾氣，壹言不合那就會翻臉，在道上是如此，對女人也壹樣，有幾晚沒把這群渾身鑲金的金菩薩給伺候滿意，在床上沒少被折騰，亂七八糟的法子，連久經歡場的她回想起來都壹陣雞皮疙瘩，趙五炮之所以有這麽個綽號，是江湖傳聞他夜夜笙歌還能壹夜金槍不倒打五炮，感受最深的當然是趙五炮身邊少婦這些為了錢敢於以身飼虎的“嬪妃”，她壹開始覺得帶勁，這滋味比三個老公戰鬥力加起來都享受，可壹天兩天吃得消，後來就主動要求玩壹王二後的床上愛情遊戲，少婦不是沒想過脫身，可自尊啥的經不起錢砸啊，趙大爺不憐香惜玉是不假，能夠趴在她身上跟別的娘們打電話調情也是真，可砸錢的時候還是極其玉樹臨風的，在河北和京津壹些場子裏壹天砸個六位數眼睛都不眨壹下，最牛的是他在場子上砸錢的話就堅決不碰那女人身體，最多留個號碼，美其名曰純情，冤大頭到了這份上也是性格，所以當她第壹次跟他去世貿皇冠大酒店過夜就砸過來壹只香奈兒包，少婦就認命了。在她看來，以為長得帥就去夜場擺個憂郁姿勢就能白泡妞不給錢的，那是二逼楞頭青，傻妞才跟他們壹起去破爛飯店開房間，真以為老娘是90年代初的文學女青年啊？！再牛掰的詩人，兜裏沒錢，妳說得跟花兒壹樣，也是扯蛋，老娘沒蛋沒鳥的，懶得理妳。
　　“嘿嘿，鴿子啊，這次我是去上海公幹，冒這麽大風險才把妳帶出來，妳爸報銷的可不多，妳看是不是能先借舅舅幾萬塊？”男人諂媚道。
　　“他媽的當我是移動取款機啊？”小孩怒道。
　　男人搓了搓手，也不發火。
　　少婦臉部抽搐了壹下，神情不太自然。
　　心裏嘀咕這小屁孩是哪來的小紈絝，她是石家莊人，對主子趙大爺的認知其實並不多，他也從不多說他的家世，她或者石家莊這邊的狐朋狗友偶爾拐彎抹角問起，他也不露痕跡壹筆帶過，相處半年多，她也僅僅知道他是唐山壹家超級家族企業的高管，而且他在黑白兩道都挺能說上話，很多事情都是壹個電話就輕松解決，這也是少婦願意死心塌地出賣肉體的重要原因，要是出個軌還擔驚受怕著被捉奸在床那也太寒磣了。
　　“得，小薇，把包給我。”小孩發話道。
　　他的愛馬仕姐姐把抱在懷裏的包遞過去，估計是小二世祖的小孩拉開拉鏈，在身子豐腴的香奈兒少婦錯愕視線中，搗鼓了壹下，掏出兩疊錢，應該是兩萬，甩手丟給中年男人，小孩皺著眉頭道：“我身上只帶了十三萬塊現金，不是我小氣，給妳兩萬塊，再加上跟小薇說好給她換只錢包，這已經是我的極限，必須剩下十萬塊錢辦正事，妳要再多堅決沒有。”小孩重新拉上，把包丟給身邊年齡足夠當他小姨的“姐姐”。
　　“還是鴿子義氣，不枉費舅舅從小帶妳玩。”男人哈哈笑道。
　　“滾蛋吧妳，是哥帶著我玩好不好，妳他媽的天天讓老子在趙三金那裏背黑鍋。”小孩朝隔著壹條走廊的中年男人豎起中指。
　　“這話生分了吧，要不是舅舅前年帶妳去金莎娛樂城，妳能認識小薇？”男人厚著臉皮嘿嘿笑道。
　　小孩閉上眼睛，懶得理睬，享受著愛馬仕姐姐的按摩，讓壹旁空姐看得直嘀咕現在的唐山市孩子越來越彪悍。
　　“趙爺，他誰啊？敢這麽跟妳說話。”穿金戴玉的曼妙少婦悄悄問道。
　　“誰？妳腦子進水了，不懂人話啊，沒聽到他喊我舅舅？”趙五炮翻了個白眼，脫掉那雙淡綠色意大利手工皮靴，只為了更舒服地蹺二郎腿。這鞋子從給出絕對1：1比例的蠟像到拿到貨，等了足足半年。
　　“妳親外甥？”少婦委屈道。
　　“廢話，不是親外甥，我會跟他壹起玩？都是姓趙的爺們，壹家人！”男人格外加重“趙”這個字眼，顯然在桀驁不馴的他看來，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多大？”少婦好奇道。
　　“12歲，上小學四年級，留級了壹年，跟我當年壹個德性。”男人裂開嘴笑道。
　　“趙大炮，誰他娘的跟妳壹個德性，老子跟咱哥壹個德性！”小孩睜開眼睛嚷道。
　　愛馬仕姐姐笑得前俯後仰。
　　“好好好，妳跟八兩壹個德性，行了吧。八兩是妳哥，我是他親舅舅，壹樣的。”男人猛然閉緊嘴巴。
　　小孩壹瞪眼，哼了壹聲，然後繼續閉目養神。
　　意識到自己說起了不該說的事情，趙姓男人脖子壹縮，收斂神情，壹言不發，沈默許久，對身邊的少婦沈聲叮囑道：“飛機上聽到的，壹句話都不能講，聽到沒有，要是敢讓我在石家莊聽到壹點點，別怪我不客氣。”
　　少婦根本不知道犯了什麽錯，但還是很聰明地做出保證。
　　難道是最後那句話裏頭的“八兩”？
　　這裏頭還能有啥不可告人的禁忌？
　　聯想到趙五炮的威嚴和手腕，少婦覺得自己還是管好嘴巴為妙。
　　到了上海虹橋機場，中年男人和少婦坐進壹輛公司專車，最新的寶馬760，誰都知道最大的大老板唯獨鐘情寶馬車，所以也就投其所好，趙五炮再玩世不恭也不敢在工作上打馬虎眼，壹不小心被某個娘們揪住小辮子鐵定吃不了兜著走，而這位集團主母恰好就是小侄子的親生母親，可以說他這次是冒著生命危險把小孩帶出唐山市，在河北壹帶混出壹些名堂的趙五炮不知為何，跟小侄子他媽不對眼，跟小孩倒是很對胃口，在他面前趙五炮也從不拿自己當長輩，否則哪個長輩會在孩子十歲生日的晚上去娛樂場找女人？他上了車後特地打電話叮囑侄子路上小心點，有問題壹定要第壹時間打電話，叮囑了壹大堆註意事項，小孩壹聲他媽的比我媽還嘮叨就掛掉電話，趙五炮摸了摸鼻子，壹臉無奈，笑罵這小兔崽子將來壹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綽號鴿子的小孩則跟愛馬仕姐姐打車去酒店，上了車，直接問司機師傅：“上海啥酒店最高最貴？”
　　司機壹下子沒反應過來，問道：“住酒店？”
　　司機眼睛盯著的卻是小孩身邊壹身金貴的漂亮女人，顯然把小孩當成這女人的兒子，心想這女人保養真好，生了孩子還有這身段。
　　“看妳妹啊，我問妳哪家酒店！”小孩發飆道。
　　司機壹陣胸悶，差點要拒載，不過念在小孩有個漂亮年輕的媽媽的份上，他強顏歡笑道：“最貴的不好說，最高的應該是柏悅酒店了，不過那裏確實有點貴，聽說壹晚上最少也要三千多。”
　　“不貴我還不住呢。”小孩撇了撇嘴道。
　　司機又是壹陣惱火，心想小崽子妳既然求著要被殺豬，我還攔妳不成，我先繞點路，再帶妳去上海金融中心。
　　“師傅，阿拉是上海人哦。”愛馬仕女人笑瞇瞇道，地道的上海腔。
　　壹下子打消司機要繞路的念頭。
　　小孩也不笨，笑著捏了捏“小薇”的水嫩臉蛋，看得司機差點傻眼把車撞上綠化帶。
　　到了世紀大道100號的上海金融中心，小孩甩了兩張百元大鈔說別找了老子口袋不習慣放零錢，然後就牽著成熟豐韻女人的手下車走進大樓，司機氣得頭冒青煙。
　　在70多樓的酒店大堂，挎著愛馬仕壹身奢侈裝束的女人拿出身份證，詢問房間，小孩說了句要最好的，氣質優雅的女服務笑了笑，說八間特別套房都已經客滿，小孩問有沒有主席套房啥的，顯然是住酒店的老手了，略微錯愕的服務員明顯呆滯了壹下，說也滿了，小孩眨巴眨巴眼睛說姐姐妳真有氣質，再壹臉單純天真人畜無害地問主席套房得多少錢啊，妳給我聯系方式等有了我就來跟妳訂，第壹次遇上這種小孩的漂亮服務員有些無語，笑著說我可以給您酒店客服的聯系方式，小孩歪著腦袋說不能直接跟妳聯系嗎，美女服務員微笑著搖搖頭，愛馬仕姐姐對此習以為常，笑而不語，最後他們還是要了壹間江景客房，住兩晚，押金剛好是兩萬。
　　進了酒店房間，小孩跳上大床壹陣蹦跳，然後對微笑望著他的“小薇”說道：“包裏有作業本，妳先幫我做完，晚上帶妳玩去。”
　　蒼天啊。
　　大地啊。
　　帶了個美女從唐山趕到上海除了有身份證去住柏悅酒店，結果剩下就是幫忙寫作業。
　　讓多少情場高手情何以堪啊。
　　小孩掏出諾基亞手機，撥了壹個號碼，壹邊蹦跶壹邊雀躍道：“哥，我到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