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勾心鬥角談生意

　　“噢，我看到了什麽？駱駝？哈哈，哈哈哈，這壹定是幻覺……白先生，您這裏可真有愛。”麥克白跟在白晃身後，進了苗圃的第壹時間，就發現慢悠悠晃過去的駱駝白旱，然後很開心地笑了。
　　這家夥不愧是藝術學院出身，做事情的風格，深得“瘋瘋癲癲”之精髓，連壹頭駱駝，也能讓他大呼小叫壹番。
　　當然，除了本身性格使然外，眼下這場面也確實引人發噱——整個布景和畫面，都呈現出蔥蔥郁郁的江南水鄉氣質，然後壹頭駱駝出現了……
　　但是很快他就不笑了，而是覺得有什麽東西很不對勁，可就是抓不住重點。
　　噢，該死的！我藝術之神麥克白的觸覺，從來都是異常敏銳的，為什麽現在忽然發現不了問題所在呢？
　　對了，蔥蔥郁郁！
　　金發鬼佬壹下子反應過來，自己所處的環境，也太反常了壹些！為什麽這個苗圃裏面，所有的花草樹木都是綠色的？盡管也有陣陣殷紅和金黃，夾雜在滿山綠意之中，但情況還是很不對勁！要知道，剛剛壹路上過來的時候，苗圃外面可是異常蕭瑟。
　　是啊，現在可是冬天，冬天！壹年之中的12月，北半球的寒冷日子！在這個時候，那些壹眼看過去就是落葉喬木的植物，為什麽沒有脫光掉？
　　“呃，這個，那些樹……那些樹木……”此時此刻，麥克白的藝術性人格再度占據上風，相當不含蓄地瞪著個眼珠子。
　　白晃滿臉懵懂的回頭，用很莫名其妙很無辜的眼神看著鬼佬，就好像十分不明白，面前這金絲猴壹樣的家夥，到底在上躥下跳個什麽勁兒。
　　當然，他的無辜到底有幾分是裝出來的，德魯伊就呵呵呵了。
　　麥克白用藝術家的狂熱，來為自己那些看似莽撞的，極其不合理的要求打掩護，的確很能迷惑不知情的人。但白日光更不是省油的燈，幹脆就針對這廝的性格，用目不暇接的海量驚喜，讓他假驚喜變成真震驚。
　　滿園子的綠意只是開胃酒罷了。
　　“噢，我知道了，妳的這個莊園，壹定是建在地址裂縫上面，土地中有地熱？還是溫泉？”麥克白見白晃還是壹副慢條斯理的樣子，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驚訝和誇贊，而生出沾沾自喜的情緒，頓時就郁悶了。這個中國小子居然沒有身為主人翁的自豪感，簡直是不稱職，沒有點兒榮譽心！
　　“呵呵。”
　　聽了麥克白的猜測，白晃還是笑而不語，壹副高人做派。
　　這貨愛猜就去猜吧，反正自己的殺手鐧，也不是滿院子的綠色植物。眼前的景色在冬季雖然罕見，但也不是無法實現的什麽奇跡。
　　等到了花房裏面，再看看這廝還有什麽話要說。
　　白晃的如意算盤啪啪作響，而事實上，德魯伊也的確成功算計到了對方。
　　面對著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花房，別說是麥克白，就連神情還算鎮定的祁建國，也木然無語。
　　“噢，絕對對稱？不可能，這壹定是我眼花了，真是奇怪，最近兩個月我可是沒參加什麽酒會，為什麽老是眼花呢！”金毛鬼佬喃喃自語，恨不得再長出十幾對眼睛珠子，好把花房中的珍奇花卉全都盡收眼底：“還有這個，這是什麽？風鈴草？桃葉風鈴草還是匍匐風鈴草？不對，都不是！為什麽造型如此別致？”
　　最前面的這些風鈴草，連種子帶人工，培育成本也就壹百多壹坪，如果不經過靜謐藝術的改造，撐死翻個兩三倍價格賣出去。
　　但原本普普通通的小花，在靜謐藝術的批量培育下，全都變成了橫放過來的豎琴模樣，那壹朵朵細碎的淺紫色小花，像流蘇，像琴弦，更是符合了所有少女幻想。
　　“呃，別激動嘛，這個也是新品種，我給她取名字叫琴弦風鈴草，麥克白先生妳看……”
　　“好，好名字！”
　　大叫出聲的不是麥克白，金毛鬼佬已經沒力氣發“藝術家瘋”了，他臉上的垂涎和意外，已經從表演性質，不自覺轉變為了內心流露。
　　聲音的主人來自於祁建國，這貨沒啥藝術細胞，再好看的花卉，擱他眼中也要被打上相應的價格標簽。所以在聽到了白晃報出的騷包名稱後，他立馬極有眼色地接上了腔。作為白晃的合作夥伴，也就是俗稱壹條繩子上的螞蚱，祁建國的表現不可謂不稱職。
　　而魯斯嬌蘭的采購經理呢？
　　鬼佬的喉結正可勁兒湧動著，情不自禁就蹲在了花田旁邊。
　　薰衣草花田夠美妙夠夢幻了吧？很多第壹次看見普羅旺斯薰衣草的人，驚嘆者有之，沈醉者有之，甚至還不乏感情豐富潸然淚下的小女生。但在眼前這壹片“琴弦風鈴草”的映襯下，麥克白覺得什麽普羅旺斯薰衣草，壓根兒就不值壹提。
　　“這邊，麥克白先生，這邊的東西妳肯定也會感興趣。”白晃硬拖著不肯挪窩的老外，來到另壹片他精心準備的花田旁邊，拔起腳邊的植物。
　　“噢，這是……郁金香……”
　　麥克白經過壹而再的沖擊後，也不敢隨便下定論了，而眼前又壹株全新植物的出現，讓他這個皇家美院的高材生，此時此刻猶如壹無所知的大文盲壹樣，傻著眼發起呆來。
　　“這個，不是郁金香吧？”旁邊祁建國別提有多揚眉吐氣，就看麥克白此時的神情，他就知道這筆生意沒跑了。如果有雙子玫瑰，有琴弦風鈴草，還有眼前這種古怪的植物，麥克白還要堅持選擇南非那家花卉公司，那他也不配皇家美院畢業生的身份。
　　哼哼，壹開始妳們不是挺拽麽？五六年的交情了，遇事還壹副公事公辦的可惡嘴臉，現在有本事就繼續啊。
　　覺得心中壹口悶氣，無比爽快地釋放出來，祁建國更是不予余力地站在壹邊，誓要做好給白晃捧哏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順便再冷眼看看外國佬壹驚壹乍的傻樣，心裏別提有多舒坦。
　　“呵呵，祁總眼光不錯，的確是郁金香。”
　　“這不可能！”麥克白壹下子跳腳起來，回頭沖兩人大喊大叫：“上帝，妳們是在考驗我的常識嗎？郁金香怎麽會有這種……這種……藤蔓狀枝幹！”
　　大多數人的印象裏，郁金香就是壹朵艷麗無比的花苞，撐在壹根綠油油大蔥桿子似的枝幹上。當然，事實也的確是這樣，這種花卉的枝幹全都跟蒜薹壹樣，就沒有繞彎的。
　　但面前這些郁金香，顯然又開始挑戰普羅大眾的認知——花骨朵還算中規中矩，但那個哥特式攀附蔓延的花枝，是腫麽壹回事？
　　“怎麽了，這種郁金香不好麽？我本來還打算，可以用在壹些欄桿，或者是攀附在建築物上面。然後配合黑白色的玫瑰，以及琴弦壹樣的風鈴草，整體效果很有希臘神話的感覺，妳們覺得呢？當然，怎麽布置會場我是外行，到底行不行得通，還要看麥克白先生的肯定。”白晃拋出了好幾個大炸彈以後，又開始裝無辜裝純良了，反正看現在的架勢，就算是他動手趕人，麥克白這小子也會死皮賴臉留下來。
　　他拿出來的這些花卉，可不是用過壹次就算，等那個瑞典公主的婚禮在上流圈子裏傳開後，魯斯嬌蘭的聲望肯定也會跟著水漲船高，而促成這壹成功的，除了這個企業在設計方面的底蘊，白晃的非主流花卉，同樣功不可沒。
　　只要魯斯嬌蘭方面的人不傻，就壹定會抓住白晃不放。畢竟就如德魯伊所說，他搗鼓出來的這些玩意兒，在新奇誇張之余，也異常符合歐洲人審美觀念……是符合大多數人審美觀念，沒看祁建國也同樣垂涎欲滴麽。
　　“好吧，我承認，妳培育出來的這些植物，已經深深地征服了我，她們只應該出現在繆斯的神國花園之中！”
　　麥克白毫不吝惜自己的誇獎，明白無誤地表示了合作意圖：“所以，我們現在可以商談合作事宜了！具體的條件，想必祁先生已經告訴妳了，我們預付50萬歐元定金，等婚禮結束以後，剩下的款項將由新郎親自交付。”
　　“這個無所謂，既然是早已經定好的價格，我也沒有異議。不過聽麥克白先生的意思，我們就只有這壹次合作？”
　　“當然不是！”鬼佬又著急了：“您知道，我們的業務涵蓋了大半個歐洲，以及大西洋對面的美國。貴族派對，藝術沙龍，聽起來是很高端而且小眾的東西，但事實上，我們壹年之中差不多要拿出近百個策劃方案。而這裏面，哪怕是最最嚴肅正式的商務型會議，也需要花朵點綴。所以妳看，這將是多麽大的合作前景……”
　　“很好，沒問題，現在我們已經達成了初步合作意向。不過在這之前，我要聲明壹個條件，所有的花卉，都要有‘夢境守衛’，也就是我公司名稱的logo！”白晃斬釘截鐵，毫無回旋余地。
　　他娘個小赤佬，大有前途的壹個公司，這算什麽破爛名字！盡管苗圃的名字，和祁建國沒啥關系，可中年商人還是忍不住給了個差評。
　　“這個……”
　　麥克白頓時就猶豫起來。
　　他當然能看出白晃是啥居心，不就是借機開拓國外高端市場麽？
　　按道理來說，就算對方在歐洲打響了名氣，但和他們魯斯嬌蘭也沒啥沖突，大家妳賣妳的花卉，我搞我的設計，完全可以很好的共存。
　　但作為少有具備商業素質的藝術從業者，麥克白很擔心壹個問題——能夠供應這些奇葩的，目前只有白晃壹家，如果其他策劃公司根據logo，找上了白晃，那豈不是平白為自己添麻煩？
　　盡管現在是信息社會，很多東西都難以保守秘密，但供應商名單，不管擱在什麽公司，都算得上商業機密。現在他不保守秘密也就算了，還主動幫供應商做廣告，未免也太不講規矩了。
　　“怎麽，不行嗎？我覺得這個條件，也不算很苛刻嘛。”白晃拉長了聲音，好整以暇地斜乜過去。
　　“這個，請給我壹些時間考慮壹下，畢竟我只是采購部負責人，白先生的這些要求，不是我個人可以做主的。”麥克白的緩兵之計實在不算高明，但卻是眼下他能想出來的唯壹辦法了。
　　白晃沈吟了壹下，也就很爽快答應下來，反正現在是賣方市場，不怕他搞什麽花樣。
　　外國佬參觀完了花房以後，又見到了德魯伊的樹屋別墅，於是又大呼小叫了壹番，還委婉表示了想要體驗壹下的想法。
　　不過他的這個要求，被白晃很不委婉地拒絕了。
　　但這絲毫沒有打擊到麥克白的熱情，鬼佬在不談生意的時候，的確是個狂熱的藝術家，他也不管白晃黑成醬油壹樣的臉色，徑直圍著樹屋不肯走了，還壹個勁兒拍照，說是找到了藝術靈感。
　　直到天黑，外面都看不見東西了，他才被祁建國半拖半拽地拉回了賓館。
　　第二天壹大早，鬼佬就趕了過來，手裏還捏著兩個西江有名的桃園大肉包，說是藝術有助於食欲和消化。
　　當然，他也不是來發瘋的，在樹屋外面用完了早點以後，麥克白代表魯斯嬌蘭，向白晃發出了正式邀請。
　　“什麽，去蘇黎世？”
　　白晃壹個楞神，蘇黎世，那可是世界金融中心之壹，相較於什麽紐約，什麽倫敦東京，還是瑞士銀行的名頭，在普通中國老百姓耳朵裏更廣為流傳。
　　傳說中100萬美元以下存款，銀行客服diao都不diao妳的超級牛逼位面啊。
　　對方的意圖，白晃差不多也清楚，不過他根本就不擔心去人家主場作戰。
　　只是接受邀請的話，時間上有些倉促，畢竟眼看著就是元旦，西江這邊大事沒有，小事兒卻是不斷。
　　“那個，去蘇黎世也行，但是要給我幾天時間，把家裏面的事情安排壹下。”白晃沖麥克白攤手，表示身不由己。但事實上，這廝正在心裏竊喜——這可是去瑞士啊，談生意還在其次，自己過去以後，魯斯嬌蘭怎麽也要好好招待招待自己吧？嘿，那豈不是相當於免費旅遊？
　　不得不說，白晃好歹也有小幾千萬身家了，雖然在西江富豪裏面排不上號，但千萬資產就是千萬資產，說出去嚇唬普通老百姓，問題還是不太大的。但就是這個老板，還習慣性惦記著占人家小便宜，貪圖省幾個小錢，簡直讓人不齒。
　　不過白晃的如意算盤，很快就破碎了。
　　因為小斌壹句多嘴。
　　在護送著姥姥和苗紫紫回楠木坳，幫老太太把年貨置備齊整以後，苗圃的業務經理……不對，現在是市場總監了——頭壹次陪同麥克白的時候，激動過度說了句傻話。
　　“啊，那不是說，以後咱們可以調整業務了？那簡直太好了，買花給國外闊佬，可不比賣樹賣草給政府強麽！”
　　小斌說這句話的時候，麥克白還沒來得急說話，是祁建國代為表達意思的。於是小斌下意識就以為，鬼佬聽不懂中國話，而且他喜不自勝暴露老底時，嚴格來說，還沒到得意忘形的程度，也就是聲音略微有點兒大，不是貼著白晃耳語。
　　他的這句話壹出口，旁邊還在為白晃那些條件發愁的鬼佬，立馬如聞天籟壹般，很是意外地盯住了小斌。
　　隨後他就掩飾住自己的意外之喜，也不著急請白晃出國了。
　　就連旁邊跟著湊熱鬧的苗紫紫，相當恨鐵不成鋼地補救，鄙夷著說我們的東西又不是不愁賣，早就有人想要來預定這些奇葩花卉，都沒能制止麥克白的詭笑。
　　白晃在對小斌無語之余，也很是驚訝苗紫紫的鬼靈精，不愧是早熟兒童啊，表現實在讓人驚訝。
　　只可惜，這丫頭的生理沒有和心理同步發育……
　　咦，我發什麽神經！白晃瞬間囧了壹下，連忙默念了好幾遍“我不是蘿莉控”，這才轉過去應付麥克白。
　　“這樣吧，既然在長期合作方面，我們雙方還有分歧，那就先把這壹次合同簽訂了再說吧？妳看怎麽樣？”白晃的口氣可有可無，他雖然也想著，要把自家花卉買到歐洲上流社會，但這個事情也並非十萬火急，麥克白願意拖，那就壹塊兒耗著得了。
　　但對於采購經理來說，白晃這話分明就是以退為進，他跟祁建國合作次數多了，自認為也是個中國通，很了解這個國度的壹些社會人情。
　　哼哼，跟政府做生意？這個國家的政府不是具有，壹種名為“行政調控”的殺手鐧麽？既然妳不急，那我也就不急好了。
　　這就是半吊子貨色的悲哀，七竅通了六竅，壹竅不通。事實上不管在那個國家裏面，政府采購都是壹塊讓人垂涎的大肥肉。只不過白晃的目的不在賺錢，這才主動放棄了壹些利潤而已。
　　於是麥克白自以為得計，而白晃也懶得說破，兩邊就這麽僵持下來。
　　就在這種僵持裏面，原本今年十月份，就應該前來西江考察的亨特和王伯川，卻忽然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