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執念的誕生

　　天色雖然陰沈，但此刻的洞明山主王誠心情卻極好，因為他的師父來到了成安府。
　　“師父，嘗嘗這個。”王誠熱情抱著壹壇美酒，壹旁亭子內，壹名白袍女子端著酒杯倚著欄桿，看著池子中的魚兒自由地遊來遊去。
　　“又是什麽美酒？”白袍女子瞥了眼。
　　王誠嘿嘿壹笑：“知道師父妳喜歡美酒，我這些年壹直在搜集美酒，這壹壇是封藏了五十年的百花酒。”說著，將這壹壇美酒捧著放到桌上。
　　“王誠，妳有心了。”白袍女子微微壹笑，“知道我喜歡百花酒。”
　　“師父喜歡的，徒兒自然會努力尋來。”王誠討好道。
　　“這次來見妳，我是有些失望的。”白袍女子輕聲道。
　　王誠臉色微變。
　　“十壹年前見妳，妳就是地魔極限，如今還停留在地魔階段。”白袍女子搖頭，“妳應該知道，魔，也是有壽命大限的，壽命和人類相當，大限壹到，自然灰飛煙滅。”
　　“是。”王誠點頭。
　　“妳的年齡應該過五十了吧。”白袍女子說道，“我勸妳，在大限前突破到天魔。那樣即便死了，還有另壹番天地。如果僅僅只是壹個地魔……死了，也是壹場空。”
　　“我能冥冥中感覺到，只要成為天魔，將會有大好處！”王誠也說道。
　　“是。”白袍女子微笑道，“這方天地，對我們魔有諸多呵護！憑執念，便可不死不滅！只要成為天魔，即便大限到了，還有另壹番際遇。魔，才是這方天地的天之驕子！我們才是這方天地的主人，無數人類，都是我們成長的資糧。”
　　王誠點頭：“那伏魔人呢？”
　　“伏魔人？他們是我們的劫。”白袍女子說道，“他們心靈煉魔，何嘗不是我們煉化他們……只要我們能贏，就能汲取他們的心靈感悟，再度成長。”
　　“其實有時候陷入瓶頸，有壹個突破的法子。”白袍女子看著王誠。
　　“還請師父教我。”王誠期待。
　　“行酷烈之法。”白袍女子眼中仿佛有著滔天血浪，“逼眾生，也是逼自己！”
　　“酷烈之法？”王誠心頭壹震。
　　“不瘋魔不成活。”
　　白袍女子平靜道，“我們是魔，自然得更瘋魔！”
　　“瘋魔的結果，會惹來很多強大伏魔人。所以也是逼自己，要麽瘋魔突破成天魔，要麽死在伏魔人絞殺之下。”白袍女子說道，“即便被殺，心靈煉魔時，妳若是能獲勝，重創伏魔人心靈，便可趁機逃脫！汲取伏魔人心靈滋養，完全有望更進壹步，成為天魔。”
　　王誠明白了。
　　瘋魔，壹是在瘋魔中突破，二即便失敗了，心靈煉魔若是能獲勝，壹樣有望突破。
　　“妳壽命大限已經不遠了。”白袍女子輕聲說道，“好好想想吧。”
　　“是。”王誠微微點頭。
　　“妳只有成為天魔，我才能將妳引薦進入蘭玉樓。”白袍女子說道，“蘭玉樓每壹個成員，都是天魔。我們的對手……都是些高境伏魔人。可不是妳在成安府碰到的這些弱小伏魔人。”
　　“高境伏魔人？”王誠也知道，第七境到第九境伏魔人，才是高境伏魔人，每壹個都擁有著毀天滅地的實力，恐怖無比。輕易就能捏死他。
　　白袍女子輕輕壹笑。
　　在她眼中，成安府城，不值壹提。
　　“嘭嘭嘭。”遠處忽然有輕輕敲門聲。
　　王誠皺眉看去，園門處有老婦人輕輕敲門。
　　“師父，我去看看有什麽事。”王誠告個罪，白袍女子擺擺手，便繼續飲酒。
　　王誠身影模糊下，就已經到了門口。
　　“什麽事？”王誠皺眉低喝道，他早有嚴令，師父來這段時間，沒重要事情不得打擾。既然手下依舊來稟報，說明有重要事情。
　　“山主。”老婦人壓抑著興奮，低聲道，“那個伏魔人吳明，他回來了。”
　　王誠心中殺機立即湧現，血衣魔神‘關暮雨’的死，早讓他怒火燃燒，只是最近許景明壹直在城外，發動洞明山整個情報網絡都難以確定他的位置。
　　“終於回來了。”王誠殺意爆發，想到師父剛才提點的‘不瘋魔不成活’，眼中也泛起了猩紅，“這就是天意吧，天意讓我瘋魔！這個伏魔人……或許就是我成為天魔的契機！”
　　王誠身影模糊下，回到了白袍女子身邊，微微躬身：“師父，我準備出去壹趟，行那酷烈之法。”
　　白袍女子驚訝看向他：“哦？這麽快想通了？”
　　“我有壹個，我很想殺的人，回來了。”王誠說道。
　　“好，我陪妳走壹遭。看妳如何行酷烈之法。”白袍女子說道。
　　“壹定不讓師父失望。”王誠微微壹笑，躬身說道。
　　“走吧。”
　　白袍女子對所謂的‘酷烈之法’很有興趣，已然迫不期待想要看壹看。
　　……
　　許景明住處周圍數裏之地，地價都大漲，因為他的威名，周圍壹帶根本沒有任何魔頭膽敢靠近。
　　其中壹處民居內。
　　壹名佩刀男子步入民居，壹名照顧著兒女的婦人立即倒了壹碗溫茶水送上：“夫君，先喝碗茶水。”
　　“好。”佩刀男子笑著端著茶碗，咕咕咕喝碗，抹掉嘴邊的水漬，他笑著將茶碗遞給婦人。
　　“這次商隊出去怎麽樣？”婦人問道，“都還好嗎？”
　　“還挺順利。”
　　佩刀男子笑道，“雖然路上遇到壹頭魔頭，但只是普通魔頭，僅僅幾根誅魔箭，就重創了她，嚇得她逃之夭夭。”
　　婦人聽了擔心：“這擔當商隊護衛賺錢是快，可也危險，我們家這些年賺的也算不少，要不……就換個活？以夫君妳的實力，在城內也足以養活壹家人了。”
　　“我還得送我們兒女進武館呢。”佩刀男子看著躺在木盆裏面的兩個嬰兒，眼神溫柔，“還是得多賺點。”
　　“可妳每次出去，我都擔心受怕。”婦人擔憂道。
　　“我李金戈，這麽多年刀口舔血，知道該怎麽應對危險。”佩刀男子自信道。
　　“我兒回來了？”
　　民居內傳來聲音，壹名老太婆駝著背走了出來。
　　“娘。”
　　李金戈立即走過去。
　　就在李金戈陪著妻子兒女，陪著老娘的時候。洞明山主王誠以及和他師父來到了這壹處街道。
　　……
　　街道上。
　　王誠遙遙看著遠處那座宅院，對壹旁白袍女子說道：“師父，那邊最顯眼的宅院，就是伏魔人吳明的宅院。”
　　“妳只管行事，無需管我。”白袍女子站在街邊，平靜看著眼前壹切。
　　“好。”
　　王誠點頭。
　　此刻街道上有茶樓、酒樓等地，裏面更有許多民居，路上也有很多行人。
　　王誠遙遙看著遠處的宅院，眼中殺意愈加瘋狂：“伏魔人吳明，先給妳壹個見面禮。”
　　“天地之魔氣，降臨吧！”王誠不顧壹切引動天地間魔氣，壹時間，原本陰沈的天空，有無盡黑暗魔氣出現，瞬間充斥以王誠為中心的數裏範圍。
　　如此龐大範圍，壹瞬間陷入黑暗魔氣中。
　　所有人類遭到魔氣侵襲，瞬間身體開始潰爛。
　　“爹，我要吃糖葫蘆。”有女童拉著父親的手，可魔氣降臨時，父女二人被魔氣侵蝕。
　　“不——”父親眼睛紅了。
　　“爹。”女兒看著父親，很快被侵蝕成白骨。
　　父親也化作了白骨。
　　數裏範圍，大量的行人，民居內普通居民們，壹個個被侵蝕，盡皆陷入絕望恐懼中。
　　很多人們拼了命想要進入府城，就是想要過些安生日子。然而今天，他們遇到了整個成安府最恐怖的魔頭——洞明山主！
　　“瘋狂吧。”白袍女子站在街邊，看著這幕，嘴角微微上翹泛起笑意，“魔頭瘋狂，伏魔人也會瘋狂殺來，瘋狂之中，要麽突破，要麽就死去吧。”
　　壹個僅僅是地魔的徒弟，沒價值。
　　她需要的是天魔的同伴。
　　此刻——
　　在那所民居內。
　　李金戈正陪著老娘，壹同坐在木盆旁，逗弄著壹雙兒女，婦人也笑盈盈看著這幕，轉身去準備飯菜了。
　　“娘當初帶我從村子裏到城裏，養我長大，拼命到如今，買下府城壹等壹的好宅子，居住在強大伏魔人近處。又有了妻子兒女。”李金戈即便在外經歷再多危險，也壹直充滿鬥誌。
　　“妳們兩個小家夥，快點長大，到時候爹教妳們練武。再去武館，和厲害的武道宗師學武。”李金戈輕輕搖晃著木盆。
　　木盆內的兩個嬰兒伸著小手，咯咯直笑。
　　可就這時候，黑暗魔氣從四處出現，侵蝕了準備飯菜的妻子的身體，也侵蝕了老娘以及壹雙兒女的身體。
　　“不，不——”擔當商隊護衛的李金戈瞬間明白，他懷裏的符箓更是瞬間燃燒了，可僅僅令魔氣侵蝕速度稍微減緩罷了，令他能親眼看到老娘，看到妻子，看到壹雙兒女在魔氣侵蝕下化作白骨。
　　“不！！！”
　　李金戈眼睛壹瞬間紅了，流下了血淚。
　　他這些年奮鬥的壹切，他在這世界上最眷戀的壹切，都沒了。
　　“魔，魔頭！”李金戈牙齒都咬出血來，可再痛苦憤怒，魔氣也終於侵蝕了他的身體。
　　“魔頭，魔頭！都該死，該死。”李金戈在低聲嘶吼中也化作了白骨，化成白骨時，嘴巴還動了動，最終，壹具白骨徹底倒下。
　　……
　　襲擊來得太突然，許景明正坐在那吃著精致的飯菜，吳七也在壹旁陪著吃。
　　“少爺，妳在外面，不管是吃飯還是睡覺，都沒家裏妥當吧。”吳七說道，“這伏魔啊，也沒必要太拼命。妳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好的，七叔。”許景明也挺餓了，吃得正香。
　　許景明這個主人回來，府裏面的人都挺開心。
　　成大牛劈柴都來勁！壹旁劉福也和他說笑。
　　張大嬸還在廚房準備其他吃的，老爺數月才回來，她當然得全力展現手藝。
　　劉三丫、顧雨兩個丫鬟在不遠處候著，隨時準備送菜過來。
　　就這時候——
　　黑暗魔氣從虛無中出現，來的突然，且毫無征兆。
　　“不好。”許景明臉色壹變，壹揮手，有金光蔓延開去，將所有魔氣排斥，眨眼就已經照耀整個金府。
　　可是，除了就在許景明身側的吳七之外，其他人，包括劉福、成大牛、張大嬸、劉三丫、顧雨已經都被魔氣侵蝕部分，個個身體失去了部分血肉，許多地方露出白骨。
　　“老爺。”他們在絕望中都看向許景明，想要神通廣大的老爺救他們。
　　可許景明卻沈默了。
　　他們都是普通人，身體部分血肉都沒了，都變成白骨，連臟腑器官很多都沒了，已經沒救了。
　　“少爺。”吳七急了。
　　許景明眉心天眼已開，已然看清四面八方，周圍數裏範圍，完全被黑暗魔氣籠罩侵蝕，這片範圍內……無數人們死去，盡皆被侵蝕血肉，化作了白骨。
　　許景明沈默看著。
　　在城外，他看過壹些村落被屠戮之後的場景。
　　在情報中，他也知道魔頭為禍的場景。
　　可是……
　　“吳明，妳殺我洞明山眾魔，今日，我便是來殺妳，為他們復仇。”洞明山主王誠聲音響徹在整個魔域。
　　許景明眉心天眼，觀看了整個魔域，魔域範圍內除了自己和吳七外，只有街道上的那名男子。此刻他的天眼……是看不見白袍女子的。
　　“洞明山主？”許景明開口。
　　“是我。”洞明山主王誠壹邁步，便是百余米，僅僅三步，便走到吳府門前，吳府整個大門院墻轟然炸裂，洞明山主王誠平靜走進來，“我來殺妳。”
　　“殺我？”
　　許景明觀看到周圍數裏範圍的無數白骨，心情壓抑得很。
　　這些人，都是被自己連累了。
　　他們以為居住在‘伏魔人吳明’周圍，會安全許多。可這次卻因為洞明山主尋仇……他們都陪葬了。
　　還有自己府內的丫鬟仆人們。
　　“殺我，為何先屠戮無數普通人？”許景明眼神冰冷。
　　“魔殺人類，還需要理由嗎？”洞明山主王誠右手壹伸，手臂立即暴漲，化作壹條恐怖黑色大蛇吞向許景明。
　　許景明冰冷看著他，壹張龐大的金色巨網出現，金色巨網每壹根繩索粗大而閃爍著神秘的符紋，繩索和繩索的節點，更仿佛微型星辰，金色巨網籠罩了洞明山主，也籠罩住了那壹條手臂所化黑色大蛇。
　　……
　　在民居中。
　　李金戈的白骨中，有壹縷本命魔氣逐漸形成。
　　“我活了？”
　　李金戈此刻僅僅是壹縷執念，他觀察著自身，壹縷魔氣形態……顯然不再是人類了。
　　“我成魔了？”
　　李金戈又呆呆看著壹旁的壹具具白骨，老娘的，妻子的，木盆內壹雙兒女那小小的白骨。
　　“吳明，妳殺我洞明山眾魔，今日，我便是來殺妳，為他們復仇。”洞明山主聲音回蕩在整個魔域，李金戈也聽到了。
　　李金戈遙看遠處。
　　成為執念後，他觀察範圍變得很大，他清晰看到洞明山主王誠走向吳府，和許景明的對話。
　　“洞明山主王誠來殺伏魔人吳明，波及了我壹家？”李金戈低聲笑了，“原來如此。”
　　“魔頭該死，伏魔人也是禍源。”
　　“都是禍源。”
　　“哈哈哈……”
　　“上天既然讓我成魔。”李金戈有著瘋狂，“我便要這世間，再也沒有魔，也沒有伏魔人。”
　　這壹縷本命魔氣，悄然遁入大地，無影無蹤。
　　每壹魔頭才剛誕生自之時，僅僅只是壹縷執念，最是脆弱！這時候，也受整個天地庇護！初生的魔頭執念……誰都無法窺視。這樣的庇護，壹直持續到初次形成魔軀，徹底化為魔頭。
　　洞明山主的肆意屠戮下，卻是有包括李金戈在內足足五個魔頭執念誕生，只是顯然，以李金戈的執念最為恐怖堅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