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也不過是被欲望支配的可憐蟲罷了

　　商隊出發，壹路無話。
　　從鳳鳴城到曲水鎮的路線，巨盾護送走過無數遍，自然熟稔。
　　這壹路風平浪靜，絲毫沒有波折。
　　商隊的李隊長能力不怎麽行，近四十的人才三境。
　　不過他經驗還算豐富，順利在黃昏時候到了預定地點，此刻正張羅著構築營地。
　　要是不出意外，明日下午，他們就該到曲水鎮了。
　　左昌草草吃了晚飯，蹲在篝火邊烤著。
　　不知為何……
　　他心中有點忐忑，好像有什麽事情會發生。
　　出發之前，血薔薇分明說過，她安排了壹個三境的施法者護送。
　　可直到現在，左昌都沒見到這個施法者。
　　以血薔薇的能力而言，這點小事她不可能辦不好。
　　壹定是那個施法者出了什麽問題，沒有趕上。
　　“唉！”
　　左昌幽幽嘆氣，有些無奈。
　　三境的施法者，說強也不強。但在96511這種破落地方，還算是小有戰力，站在身邊能給人安全感。
　　“先生，您叫左昌是吧？”
　　李隊長的聲音，在身前響起。
　　左昌擡頭，看到了兩個人。
　　其中壹個是李隊長，另壹個人看不清面目。
　　那是壹個罩在壹件黑鬥篷下的人，應該是女性，看不出胖瘦，也見不著容貌。
　　從她暴露在外的紅嘴唇分辨，這應該是壹個很有魅力的女人。
　　她的雙唇不厚不薄，分明只是自然合攏，卻隱隱透出笑意。唇上色澤像是沾了水的草莓那般鮮艷，即便看不到更多，光是這雙嘴唇也足夠勾起他人的欲望。
　　可惜的是，身高不高。
　　少女堪堪到左昌胸口的樣子，可能還在成長期。
　　左昌站起身，說道：“我是。”
　　這壹次，是鬥篷人開口。
　　她聲音清脆，尾調上揚，聽在耳裏頗有些歡快之感：“妳就是‘首席’嘴裏的那個‘很重要的人’，左昌？”
　　哦！
　　來了？
　　血薔薇當初是左昌的“安全保衛局首席”，那個時候，別人見了她都叫“薔薇首席”。
　　眼前少女可能是怕嚇到李隊長，畢竟血薔薇可不是壹般人，所以才隱晦的稱了“首席”。
　　左昌忙道：“我就是！首席說過，我會在鳳鳴城遇見壹位施法者？就是妳麽？”
　　“是的是的，我收到了電報，她讓我幫忙照看妳。”
　　她友善的伸出手掌。
　　“左昌先生，妳可以叫我荔枝。我是個學者，目前正在96511旅行，希望能找到天王將軍還活著的證明的，荔枝小姐！”
　　荔枝四個指甲上都塗著藍色的指甲油，唯獨中指幹幹凈凈，壹塵不染，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左昌握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說道：“我叫左昌，幸會。”
　　李隊長站在壹邊，默默的看著。
　　他開口，說道：“左先生，我這麽說可能有點突然……不過，我們馬上就要迎來壹場戰鬥，那可能會很兇險。”
　　“？？？”
　　怎、怎麽了？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戰鬥？
　　左昌不明所以，他看著靜悄悄的夜，看著風平浪靜的營地，問道：“戰鬥？”
　　李隊長面色嚴肅的點頭：“是的。戰鬥。有壹夥小賊假借我巨盾護送的招牌，偷摸把三枚‘貴重之物’藏在貨物中運輸。要是不出意外，我們馬上就要出意外了。”
　　左昌不動聲色，問道：“是鐵膽吧？”
　　“！”
　　“！”
　　荔枝和李隊長都是壹怔，不明白左昌是怎麽猜到的！
　　荔枝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問道：“妳怎麽知道的？難道妳是同謀？！不對呀……妳是首席介紹的，應該很可靠。”
　　左昌搖著頭：“我的來歷當然清白，這妳們不用懷疑。之所以能猜到，純粹是因為城門口的戒備太過森嚴，鳳鳴城邊上又有個百億噸級的礦山，很難不讓人懷疑鐵膽是否遺失。”
　　啊……
　　荔枝和李隊長對視壹眼，都覺得很有道理。
　　左昌反問道：“妳們是怎麽知道的？”
　　荔枝很快回答：“他們偷偷放鐵膽進去的時候，被我看到了。”
　　“……什麽？”
　　“被我看到了。”
　　荔枝又說了壹遍。
　　她指著其中壹輛貨車，繼續說道：“我當時坐在馬車上，看到有人捧著壹個盒子，鉆到那輛貨車底下。等他再出來時，手上的盒子突然沒了。”
　　李隊長則道：“荔枝小姐告訴了我，我擔心有人夾帶違禁品，可能會對巨盾護送的聲譽造成影響，於是去檢查了壹下。然後——”
　　他拿出壹個刻滿了符文的鐵盒子出來。
　　盒子打開，裏面裝著三枚圓滾滾的銀灰色石頭。
　　篝火照耀之下，圓石散發出溫潤的光澤——
　　這不是被反射的火光，而是閃閃的銀光。
　　這三枚圓石，自帶寶光！
　　和遊戲中的立繪壹模壹樣，真的是鐵膽！
　　可這叫什麽事？
　　最高明的破案手法，不是嚴絲合縫的精湛推理，而是直接目擊案發現場是吧？
　　李隊長頗有些遲疑，他問道：“左先生，妳似乎認識鐵膽？這個東西……它真是鐵膽嗎？我看它十分珍貴，卻不能肯定來歷，要真是傳說中的鐵膽，壹枚就要好幾百萬啊！”
　　左昌神色鎮定：“這就是鐵膽。狀如雞卵，色澤銀灰，表面極致光滑，即便在最高明的顯微魔法下也看不到半點凹凸。鐵膽是鐵之精華，頂尖魔法素材，打造武器時加入壹枚，能讓武器的鋒利度提升壹個檔次！壹枚幾百萬其實是急著出手，賣便宜了。”
　　幾百萬，還是便宜賣？
　　這壹次……
　　真要發了！
　　李隊長面色虔誠，沈默呆立。
　　片刻之後，他拿起壹枚鐵膽，交給荔枝；
　　又拿起壹枚鐵膽，交給左昌。
　　最後壹枚鐵膽，被他收入貼胸的口袋中：“左先生，荔枝小姐，我在巨盾護送幹了十年，矜矜業業，恪盡職守，自從當上護送隊長之後，更是起早貪黑，如履薄冰……可即便如此，每個月不算提成，薪酬不過七八萬而已……”
　　左昌擡頭看他，手上拿著鐵膽：“您的意思……是？”
　　李隊長擡頭望天，面色沈痛：“我本以為，以我的職業道德，我可以拒絕任何誘惑。就算是千萬現金堆在面前，我也不會背叛我的操守，做出放棄任務的可恥行徑！但就在剛剛……那樣簡單的，我的底線被擊穿了。”
　　“……”
　　“……”
　　左昌用看垃圾的視線看著李隊長。
　　荔枝的雙目掩藏在兜帽之下，看不到她的神色，想來她此刻面貌，應該和左昌是壹致的。
　　李隊長的死魚眼不見了，他雙眼炯炯，像哈士奇。
　　他滿面嚴肅，又說道：“自古財帛動人心，歸根結底，我也只是壹個被欲望玩弄的可憐蟲罷了。左先生，荔枝小姐，我們趁現在走吧！去哪裏都好，這破護送隊隊長事多錢少風險大，壹天到晚都在荒野中奔波！我早就不想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