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妳還是那麽喜歡真空

萬姿頭蒙在被子裏，深深地呼氣又吐氣，像缺水的魚。
她對男人的謊言壹向敏感。十六歲那年，是她發現了父親出軌。
她母親常年忙於經營海鮮大排檔，父親則是開出租車的，每天可以自由安排時間。壹次萬姿坐他的車上學，無意間在後座隱蔽處，發現了壹盒安全套。
萬姿已經很大了，足以明白那是什麽，更足以察覺那盒套所剩不多，而父親已經夜不歸宿好幾回了。
她回家便告訴了媽媽，引爆父母間的爭吵。父親還不認錯，對哭泣咆哮的母親說：“愛那個女人”。
萬姿徹底恨絕了他。她那時也是年少氣盛，深夜拿了把菜刀，坐在父親床頭，握著刀的手不停發抖……
他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他怎麽能背叛她和媽媽。
千鈞壹發之際，是媽媽顫抖著攔住了萬姿：“他畢竟是妳爸爸，他是該死……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不要因為他再搭上妳的人生。”
痛哭著，萬姿記牢了這句話。開始玩命地念書，考到香港中文大學，脫離原生的沿海小鎮，徹底改寫命運。
後來她就不怎麽回家了。父母終究沒有離婚，爸爸在親戚們的勸告下回心轉意，踏踏實實跟媽媽過日子。
他們現在關系很融洽，時而甜蜜時而鬥嘴，柴米油鹽醬醋茶是寂靜的河，壹點點磨幹凈河床石頭的棱角，再不見天日地掩埋掉。
萬姿再也不會那麽沖動了。父母的婚姻是父母的，他們有他們的活法和選擇。
但她壹直記得，男人永遠會撒謊。
不要因為任何人，搭上自己的人生。
在床上躺了半天，萬姿不想再頹廢下去了。梳了個利落丸子頭，換了身運動裙褲出門，她在健身房踩完橢圓機，又順便做了個豪華水療。
壹下午過得很快，她重新變得神采奕奕。
正想去隔壁美式扒房吃完飯，萬姿收到梁景明的消息：“我下課了，妳還在酒店嗎。”
他很快又發來：“等等，我還沒結束，待會壹起吃晚飯吧。”
呵，男人。
萬姿不打算回。他明明沒有上公開課，到這時還在騙她。
現在跳脫出來分析，梁景明處處是疑點，港大在讀又身世悲慘，不得不做鴨養家；說家裏條件困難，西裝卻做工精良；身為處男，床技竟然這麽好？他說他沒接過客，她還真就信了？
萬姿簡直想錘死從前的自己。又是在家等他來，又是花錢訂酒店，還玩什麽角色扮演。
傻女壹個。
退房完走進扒房，萬姿點了份A5熊本牛柳套餐。前菜還沒上，她倒是先看到了熟人。
確切來說，是前男友。
丁競誠坐在臨窗卡座，身子貼著靠背，清俊面容漾著懶散，標準公子哥的矜貴模樣；對面則是個大波浪美女，坐得格外筆直優雅，正帶笑說著什麽。
他們桌上灑滿了玫瑰花瓣，顯然在約會。
太久沒來往，萬姿竟然忘了，丁競誠常年住在君悅酒店，碰到他也不奇怪。
她正準備換個座位，可丁競誠眼睛也尖，正好看了過來。
和他對視了壹瞬，萬姿立刻收到微信：“救我。”
敢情丁競誠是在相親啊。
之前跟他鬧得不太愉快，萬姿也不怕他：“憑什麽。”
“憑妳塞了個人來我公司。”
丁競誠掌門的《寰宇財資》，是梁景明想實習的財經媒體。萬姿正好認識壹位資深主筆，前些日子便幫梁景明做了引薦，他只要走個面試過場，這幾天就能上崗了。
萬姿以為壹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原來竟都被丁競誠看在眼裏。
吃人嘴短。
在丁競誠攜美女離開時，萬姿只能站起來，面露驚喜：“誒，丁總？”
“萬總，妳好。”丁競誠比她更能裝，還握住她的手，轉頭對美女親切道：“抱歉，我剛好要跟萬總說點事，我讓司機先送妳回家吧。”
“可是……”美女顯然又驚訝又不甘心。
然而丁競誠已聊得火熱：“萬總，最近業務如何？活動還辦得順利嗎？”
眼看美女狠狠瞪了自己壹眼，黑著臉摔門而出。萬姿簡直無奈。
能跟丁競誠相親的，肯定是城中哪家名門小姐。她這種搞關系做生意的，哪裏得罪得起。
但丁競誠並不在意，對萬姿微微壹笑：“這次多謝妳，我送妳回家。”
“不用了。”
安靜片刻，丁競誠笑意更濃：“妳知道我隨時能炒掉妳塞進來的實習生吧？”
萬姿：“走吧。”
雖然梁景明騙她，她還是不想他丟了工作。
不知怎的，還是有點不舍得。
來接丁競誠的，仍是那輛勞斯萊斯庫裏南。跟他交往時萬姿坐過很多次，輕車熟路便上了車。
後座有私密擋板，她坐在丁競誠旁邊。這是他們分手以來，第壹次在如此近距離獨處。
空氣變得灼熱，隱隱有丁競誠身上的皮革香水味，萬姿有點難受。
正想遠離他支開的長腿，她聽見他說：“妳塞進來那人，是誰？”
“之前喝酒談事，認識的壹個陪酒小孩罷了。他在港大讀書，拿過妳家設的獎學金，又很缺錢。我看小孩可憐，幫壹把罷了。”
“看來是喜歡？”
萬姿輕嗤壹聲：“怎麽可能。”
她盡量輕描淡寫。
丁競誠這人性格極端，控制欲爆棚，她只能保持誠實又冷漠，與他鬥智鬥勇。
隔著金絲邊眼鏡，丁競誠眼神狡黠：“想不到妳還挺有善心。”
“我沒善心也不會救妳。”
“沒辦法，我也不喜歡那個女的。”丁競誠突然靠近她，幾乎舔到她的脖頸……
“她沒有妳漂亮。”
萬姿話還沒出口，車突然急轉彎，她歪倒在丁競誠身上，直接被他壹把摟住。
“我送妳的狗，妳喜歡嗎？”
他在她耳邊問，卻也捂住她的嘴。
丁競誠瘋得太突然，萬姿扭著極力掙脫，嗚嗚咽咽著，卻又激起更瘋狂的欲望。他眼睛都紅了，撩起她的上衣：“妳跟那個實習生，做了幾次？”
緊接著，他又探向她的裙褲：“妳也用口過我的方法，口他嗎？”
根本說不出話，萬姿滿身是汗，壹顆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的胸貼快掉了，而且昨天顧著跟梁景明玩角色扮演，她就沒穿內褲。
現在也是。
兩人都沒註意，車正越開越快，仿佛在放縱的邊緣徘徊。
隔著薄薄裙褲，丁競誠復上她的三角區，動作不由得壹滯。萬姿趁機擡腳踹向他的襠部，誰知壹個急剎車，她反而紮在丁競誠懷裏。之後被他緊緊按住，什麽都看不到。
那股濃郁皮革香味，熏得她想幹嘔。
車徹底停了下來。
萬姿聽到司機解安全帶的聲音，不由得慌神又絕望。
私密擋板不是徹底隔音的，司機肯定什麽都聽見了。
車門打開時，丁競誠幾乎滿心愉悅地，大聲感嘆：“萬姿，妳還是那麽喜歡真空。”
羞恥、惡心、憤怒……各種激烈情緒扭攪在壹起，萬姿幾乎已成廢墟。她全身已經冷到極致了，只有丁競誠還在抑揚頓挫……
“哦對了，忘記告訴妳。”
“這位小實習生今天下午偷偷來我們公司面試，應該是想給妳個入職驚喜。”
“妳看我人多好，立刻就讓他上崗了呢。”
被丁競誠掐住下巴，萬姿被迫擡起頭。
車門口，梁景明蒼白的面容映入眼簾。
空洞得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只是釘入她的靈魂深處。
毫無起伏。
兩個高大男人，竟隱隱像孿生兒。都穿著考究西裝，戴金絲邊眼鏡，都有英俊的臉。只不過壹個幹凈脆弱，壹個陰鷙到了極點。
手摸上萬姿的頭頂，丁競誠掃了壹眼梁景明，低聲壹笑……
“妳會跟他做愛，是因為他是我的替代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