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遭遇“黑社會”

　　我說領著荊軻出去轉轉，包子他們誰也沒在意，誰也不疑心我能領著傻子出去幹壞事去。
　　我們來到“逆時光”門口的時候，見很多穿著兩股筋背心的後生在門口抽煙，閑轉，有很多背上還紋著帶魚，有的胳肢窩裏夾著用衣服包著的長條物。
　　我問荊軻：“這都是沖咱來的，怕嗎？”
　　二傻根本沒聽我在說什麽，壹個勁的擺弄他的半導體，可能是這信號不好，那東西滋啦滋啦直響。我隨即意識到二傻可能根本就沒有恐懼神經，當年刺殺贏胖子其實壹共有兩個殺手，還有壹個夥子叫秦舞陽，12歲上就殺過人，鹹陽宮上先嚇癱了，所以最後二傻才只能繞著柱子追胖子，這牽扯到壹個幾何問題，如果秦舞陽要沒癱，那麽他據住這個圓裏的壹點即使不動，贏胖子都沒跑。
　　那幫馬仔裏走出壹個來，盯著我直看，我看他也眼熟，壹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已經先發制人：“妳不是強子嗎，還記得我嗎？”
　　“妳不是白豬嗎？咱們是發小啊，自從搬家以後怎麽壹直沒見妳啊？”
　　白豬是我以前住平房的發小，不過我那時候朋友多，和白豬不怎麽玩。
　　白豬不好意思地說：“別叫小名，叫我銀珠，妳現在幹什麽呢？”
　　“給人打工呢，妳呢？”
　　“嗨，瞎遊蕩，今天就遇了個好活，有人出50塊錢讓在這站著。”說著白豬把胳膊上夾的長條包上的衣服扒開，露出壹條煙來，白豬小心地回頭看了看，說，“還給了條煙，妳拿兩盒抽去。”我還想推辭壹下，白豬把兩盒紅河很快地塞進我兜裏，說：“快點拿著，不讓露白。”
　　我只好說：“謝了，那妳忙吧，壹會顧上了請妳喝酒。”
　　“逆時光”是我們這算得著的酒吧，兩層樓，樓下是舞廳和散座，樓上豪包，我按他們告訴我的上了樓進了3號包間，壹進去就樂了。
　　見七八個歲數都不小的男人圍著桌子坐了壹圈，就留了壹個空位，每人面前擺著壹杯茶，壹副要正經談事的樣子，最可樂的是幾乎每個人背後都站著倆，穿著皺巴巴的黑西裝，把手捂在襠上，包間裏本來就黑咕隆咚的還戴著墨鏡，我註意到其中壹個腳上還穿著“大博文”。
　　我本來是不想破壞他們努力營造出來的莊嚴氛圍的，但實在憋不住笑，我把那兩盒“紅河”往桌子上壹扔，沖後邊站著的小年輕們頻頻按手：“坐吧都，別冒充黑社會了——妳，穿西裝別穿花襯衣。”
　　在座的幾個“老大”都不自在了，那些小年輕也繃不住了，都露出了羞愧的表情。壹個瘦得跟幹棗核似的老家夥咳嗽壹聲：“既然強哥讓妳們坐就坐吧。”
　　我拉開那張為我準備的椅子坐進去，還不老實地往桌子裏倒騰了兩下，碰得壹群人茶杯裏水壹漾壹漾的，荊軻自己去搬了把凳子，發現插不進來，他拍了拍我身邊那人的頭頂，那人憤怒地瞪著荊軻，二傻也很不滿：“妳不能往那邊點？”那人怒視荊軻，荊軻卻很平靜地看著他，壹點也瞧不出喜怒，而且二傻壹個眼珠子在看他的同時另壹個眼珠子還能在眼眶裏悠閑地轉著，這人終於被盯毛了，搬著椅子使勁往那邊靠了靠，二傻坐下來，開始舉著半導體劃著圈的找信號。
　　把氣氛搞得這麽尷尬，我挺難為情的，我抱歉地說：“各位，把小強叫來什麽事呀？”得先有個認錯的態度，要是要錢，就給點錢，只要不超過500塊。
　　壹個穿著白秋衣還以為自己特瀟灑特白袍小將的招生民工，拉著長調說：“是妳把我的人打了？”
　　這時荊軻的半導體忽然接收到了信號，壹時大噪：“下面請收聽豫劇《花木蘭》唱段，演唱者：常香玉……劉大哥講的話理太偏……哧啦哧啦（雜音）……享清閑……哧啦哧啦……辛勤把活幹……”
　　我皺眉跟這些人說：“咱們能不能好好說話，裝著繃著的有意思嗎？那幾個二B是我打的，跑到我學校裏招生去了還不打妳們？妳們要要錢……”說著我把鼓鼓囊囊的皮包往桌上壹墩，咚的壹聲，這幫人眼睛全亮了。我繼續說，“……可以給妳們點。”說著我從側面掏出200塊錢放在桌上，“這是我作為個人賠給妳們的醫藥費，可不代表校方。”說著我又扯回壹張來，“另外妳們把我們的老師眼鏡打壞了這算是賠償，這事就這麽了了，大家有意見嗎？”
　　這幫人誰也不說話，妳看看我我看看妳，神色裏都是驚嘆：今兒算碰上真流氓了。
　　壹個聲音慢悠悠地說：“蕭經理好象經營著壹家當鋪是吧？”這人四十歲上下，滿臉大褶子，說話不緊不慢，壹眼也沒打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手上11個戒指——這人還有個六指兒。他說這話的口氣裏充滿了威脅。
　　我把皮包捏在手裏，差點沒忍住朝他扔過去。
　　我包裏當然裝著塊板磚。
　　我指著他罵：“孫子，妳是不是要說殺我全家？”我這麽壹喊他反到楞住了，他把左手食指戳著右手的六指兒，委屈地說：“我又沒說……”忽然又自信滿滿地擡起頭來，“但是妳也不怕半夜有人打妳們家玻璃嗎？”
　　我就怕這樣的，要碰上真黑社會或者無膽匪類都好說，最怕這樣的滾刀肉：拿起槍是戰士，放下槍是百姓，妳防著他吧他每天按時按點地上班去了，妳不防他吧，他說不定哪天下夜班路過就給妳家玻璃上兜壹塑料袋屎。
　　我連連作揖：“各位老大，妳們狠，妳們就把我小強當個屁給放了吧，那300學生都是孤兒，去我那上學壹個子兒也沒掏，我要說瞎話讓我生兒子不姓蕭……”
　　那個棗核老頭笑容可掬地說：“妳說的這個我們也聽說了，而且也查了，目前看好象是真的，所以我們今天找妳來不是跟妳要學生也不是要敲詐妳的。”看我奇怪的樣子，棗核說了壹句石破天驚的話，“我們是給妳送學生的，妳想想，妳既然不收錢招生，從哪招不是招，我們這些人手裏大概也有1000多個學生，都送給妳，妳就笑納了吧。”
　　“那妳們圖什麽？”
　　“我們還拿回扣啊，不過也就比原來能每人多收幾百塊錢，因為既然妳不收學費，孩子們還是省錢啦，我們這也算為教育事業做了點貢獻，為家庭貧困的學生帶去了福音……”
　　我現在才明白這群人到底想幹什麽，我捶著桌子說：“我那不是壹般人能去的……”
　　棗核說：“那妳要什麽樣的，特困生？特長生？”見我連連搖頭，棗核也有點急了，“妳難道還想辦貴族學校？”
　　我壹怔，想想也有道理，於是馬上點頭。
　　棗核他們終於感覺到徹底被我耍了，壹起勃然，六指兒罵：“妳別以為我不知道妳辦的是什麽東西，每個樓層就壹個廁所妳還想辦貴族學校？”……
　　這時荊軻突然爆喝壹聲：“妳們別吵！”只見他怒發沖冠，神威凜凜，在場的人都不禁閉了嘴。
　　現場安靜了以後，才聽常香玉悠悠揚揚地唱完最後壹句：“哪壹點不如兒男……哧啦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