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放手

　　當天下午喬默不顧醫生的勸阻帶著喬蕎回了家，喬蕎的病情很不穩定，時而清醒時而昏迷，體溫也是時高時低，而此時的喬默卻顯得異常冷靜，喬蕎說什麽他都應著。
　　七爺爺過來時，喬蕎又發起高燒，小小的身子縮在喬默懷裏，眉頭使勁皺著，嘴裏發出斷斷續續痛苦的低語，嬌嫩的櫻唇紅的發紫，幹裂出道道血口，喬默也不顧忌老人在跟前，緊緊的抱著懷裏的女孩，低著頭輕輕用舌尖舔梇著她幹裂的嘴唇。
　　老人在家裏坐了很久，卻只是默默的抽著煙，他看著兩個相依為命的孩子，渾濁的老眼中泛起點點濕意，那人何苦要這麽逼他們。看著兩個孩子從小長大，總是希望他們都能好好的，即使……即使不能兩個人不能生活在壹起，也要各自好好的，畢竟都那麽年輕，日子還要繼續下去，只是，分開後的他們還能繼續正常的生活嗎？畢竟活了七十多歲，老人也看出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的異樣，如果沒有那人的橫插壹杠，怕是要糾纏壹輩子了。
　　“阿默，別那麽固執……丫頭還小，妳也還年輕……”妳們都還年輕，日子還很長，丫頭還小，不能這麽輕易的放棄，妳還年輕，還有自己的生活……
　　喬默不知道七爺爺是什麽時候走的，勸慰的話他不想聽，他怕自己會動搖，動搖那心底正不住滋生成長的念頭。
　　微弱的月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照進臥室裏，喬默坐在床上輕撫著懷裏的女孩，目光卻看向院子裏榕樹梢的那彎新月，只是寶貝最喜歡的夜晚，因為能看到滿天的繁星，她會撒嬌般的賴在他的懷裏，伸著小手比劃著數天上的星星，她會念壹些從胡同老人嘴裏聽來的歌謠，那聲音噥噥喏喏，好聽極了，她會在他仰起頭順著她的手指看星星時，突然親吻他的下吧，然後笑得像只小狐貍般倒在他的懷裏，只是現在她只是靜靜的昏迷著，嘴裏時不時的發出難過的低吟。
　　“哥……”或許是夜空太美了，昏迷的女孩兒竟然悠悠的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還沒有看清抱著自己的人就已經低喃著喊出聲。
　　“醒了？”喬默並沒有表現的激動，就好像女孩兒只是睡了壹覺，像平常壹樣，睡飽了該醒了，喬默端起旁邊的水杯灌下壹口白開水，貼著女孩兒的嘴唇餵下去，然後柔聲問道“寶貝，還要喝水嗎？”
　　喬蕎舔了舔嘴唇，虛弱的搖搖頭，渾身虛脫力氣，嘴裏什麽味道也沒有，身上黏黏的，不舒服的很，“哥，好幾天沒洗澡了，臭臭的……”
　　“誰說的？寶貝香著呢，哥哥都想咬壹口！”喬默輕輕壹笑，吻了吻她微皺的小臉，卻還是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哥，妳給我洗澡好不好，喬蕎好累啊……”女孩懶懶的仰躺在喬默懷裏，漂亮的大眼睛盯著他的俊臉，面色雖然蒼白，卻不失可愛。
　　“好……”喬默寵溺的答應著，抱著她走進浴室，雖然已是盛夏，卻還是不敢用太溫的水，只是在他幫女孩脫掉身上的衣服後，女孩又昏昏沈沈的倒在他懷裏，看到女孩那輕閉的雙眼，淚水再也壓抑不住順著臉頰淌了下來，滴在女孩身上，消失在浴缸裏，寶貝，不要睡了，跟哥哥說說話好嗎？哥哥想妳了……
　　細細的擦拭著女孩的身體，就如同對待最珍貴的寶貝，雖然已經很小心，但還是在那瘦弱晶瑩的軀體上留下壹道道紅印，女孩任由他擺弄著，沒有什麽反應，或許是因為躺在哥哥的懷裏，沒有什麽好擔心，或許……
　　喬默把女孩身上的水滴擦拭幹凈，換上她最喜歡的那條淡藍色的裙子，溫柔的把她濕漉漉的頭發壹點點擦幹，他仔細的壹點點的做著，就如同……如同他心裏想的那樣，最後壹次了……
　　夜間的海風還是有些涼，海浪輕輕拍打著礁石，漲潮的海水漸漸的吞噬著海岸線，吞噬著岸邊的礁石，不壹會兒便來到了兩人的腳下。女孩兒是被海風吹醒的，高燒中的身體感受到涼爽的海風，讓她不自覺的打了個戰栗，剛蘇醒的女孩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下意識的尋找哥哥的身影，當發現自己正被哥哥緊緊的抱在懷裏時又瞬間放下心來，也不問喬默為什麽要在這樣的夜晚帶她到海邊來，只是靜靜的窩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仰著頭看著星空，涼爽的海風讓她因為昏睡而混沌的精神清醒起來，而身體也生出絲絲力氣，壹刻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劃過天際，女孩兒竟然興奮的叫了起來，聲音沙啞卻透著開心“哥，流星！快許願……”
　　女孩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虔誠的閉上眼睛，默默的許下心中的不變的願望，喬默把頭靠在女孩的頸窩裏，輕聲問道“寶貝，許了什麽願？”
　　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小嘴調皮的撅起正如她往日的習慣動作，“不告訴妳，說了就不靈了……”
　　喬默低聲笑著，把裹著女孩兒的外套緊了緊，悠悠的說道“哥哥也有個願望，就是希望能永遠守著寶貝，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人打擾，我會看著妳，抱著妳，寵著妳，壹直就這樣下去……寶貝，妳說好不好？”
　　女孩臉上呈現大大的笑容，嘴角的酒窩盛滿難言的開心，她用力在喬默的臉頰上印上壹吻，甜甜的答應著“好！”
　　海水不知不覺間已漲至兩人腿彎處，喬蕎拽起濕了邊角的裙子，蜷縮到喬默的懷裏，輕輕的提醒著沈靜中的喬默“哥，漲潮了……”
　　“恩，漲潮了，寶貝怕不怕？”喬默沒有擡頭，已經膩在女孩的肩窩處，他低著頭輕輕的問著那只有他懂的話語。
　　“有哥哥呢，怎麽會怕？”女孩理所當然的反問，很無所謂的撥弄著腿彎處的海水，溫溫的，癢癢的，很舒服。
　　“寶貝乖，陪哥哥說說話，我們過會兒就回去好不好？”
　　“好！”女孩乖巧的答應著喬默的要求，卻無力做到，沈重的眼皮再壹次闔上，身體的溫度急劇上升著，她再壹次昏迷過去，心裏在激烈的抗拒著，卻無能無力，好像這幅虛弱的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心裏明明清醒的很，明明想陪著哥哥說話，卻突然間失掉了最後壹絲力氣，在闔上眼睛的那壹剎那，她看到了哥哥的眼睛，那雙沈靜的眼睛裏竟然蓄滿了淚水，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淒涼的光芒。
　　“寶貝，哥哥累了……跟哥哥壹起走好不好？”喬默低下頭細細的吻著女孩的臉頰，淚水順著臉頰流到自己的嘴裏，澀澀的，卻不及他苦澀的內心，寶貝，對不起，哥哥放不下妳，所以，跟哥哥壹起走好不好？哥哥知道妳會答應的，是不是？寶貝最乖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潮水壹點點上漲著，壹點點吞噬著兩人的身體，喬默感覺到自己快要漂浮起來，他緊緊的抱住懷裏的女孩，靜靜的等待著海水的吞噬，漲至胸口的海水擠壓著胸腔，昏迷中的女孩兒難受的掙紮了壹下，喬默忽然心中壹痛。
　　就這麽結束嗎？她還那麽小，就要這樣在不知不覺間被自己帶走嗎？她真的想這樣嗎？她許了什麽願望？是跟自己好好的生活吧？可現在自己卻要結束這壹切，好的壞的，都要讓這片浩瀚的海水帶走，真的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不是沒有希望的，不是沒有辦法的，只是那些希望不是自己的，但卻是她的，那人能治好她吧？能照顧好她吧？或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壞，或許以後還是可以看到她的，寶貝那麽依賴他，或許還會回到他身邊的，或許也可以試壹下的……
　　只是在以後的幾年裏，在時時刻刻被撕心裂肺的思念折磨時，他總是想著，總是後悔著，真的該在那壹刻結束的，因為那人決然的把他推到了黑暗的深淵，沒有給他壹絲希望……
　　在海水即將吞沒兩人的壹剎那，喬默猛的站了起來，他抱著懷裏的女孩跌跌撞撞的撥開阻撓著他腳步的海水，惶然的奔走在馬路上，身後的海水依舊靜靜的沖刷著海岸，海風吹過，發出壹陣陣嗚咽聲，淒涼而森然……
　　已是深夜時分，古家豪宅的大門依舊大敞著，豪宅的男主人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看著那如同彎鉤的殘月，嘴角勾起壹抹笑意，真是壹個美妙的夜晚……
　　（下壹章起小丫頭就長大了，不會這麽壓抑了……）
　　濃濃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