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太能幹了

何忠道：“是這樣的，我們夫人有把鑰匙不知怎麽老也找不到，疑心是將軍揣了出來落在石屋裏，二位將軍既在，能不能煩請帶著在下進去找找看？”

將軍們正背朝著石屋門，徐夫人輕手輕腳進去，穿過廡廊走到第二重石門前，掏出鑰匙卡嚓將門開了。

門開啟，她推門進內。

石屋裏散發著漚臭，隨著鐵鏈挪動的聲音，她逐漸看清楚了屋裏的人。

但屋裏的安達看不見她，逆光下，只隱約看得見個輪廓。

他語氣裏帶著躁怒：“妳是誰？！”

“妳是德罕帖木兒的兒子？”流利純熟的韃靼話自徐夫人口裏響起來。

屋裏有短暫沈默，緊接著安達的躁怒就化成了些許激動，他再次問：“妳是誰！”

久違的母語瞬間撫平了他的心，同時也促使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

哪怕黑夜裏他看不清楚這個女人的面目，他也能猜到她的來意絕不簡單。

“我告訴妳妳也不會認識我。我問妳，賀楚跟妳姑姑現在怎樣？”

她的聲音依舊緩慢，完全讓人摸不到深淺。

“我姑姑？”安達聲音裏已經有了些惶恐，“妳怎麽會跟我打聽這個？”

她並不說話，只是在幽暗地屋子裏靜靜望著他而已。

安達吞著唾液，說道：“我為什麽要告訴妳？妳根本不是來救我的！”

屋裏陡然陷入死寂，安達因為看不到她面容，心底開始生出壹股遇到鬼魅的恐懼。

如果這個人不是來救他的，那麽她偷偷潛進來，就是殺了他也不會有人發覺！

“害怕了？”徐夫人輕輕笑起來，“是不是想呼救？”

安達肌肉顫抖！不是錯覺，她如同鬼魅的感覺更加強烈起來！

“妳想幹什麽？！”

徐夫人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往前走了半步，以更加黑暗的面孔對著他，“妳們德罕家罪惡滔天，活該遭天遣的。

“我聽說妳姑姑，忽蘭很疼愛妳，是因為賀楚對她越來越厭惡了，她害怕他的兒子得不到寵愛，所以想扶持妳給他們撐腰吧？”

安達壹個身高八尺的大男人，至今也只在兩個女人面前冒過冷汗。

壹個是戚繚繚，還有壹個就是面前這個他完人不知道來路的女人！

“妳到底是誰？為什麽對王庭的事情這麽清楚？！”

“我不光知道賀楚和忽蘭不會有什麽好結果，還知道妳根本也是妳姑姑的棋子。

“賀楚想除妳很久了，不然的話，妳以為什麽這麽久他們都沒有來攻打殷軍，或者來解救妳？”

安達自然不會理會她的鬼話。“我是烏剌王庭最尊貴的青年將軍！”

她又輕輕笑起來：“壹個只知道擄掠的民族，有什麽資格談尊貴？”

安達怒罵：“妳找死嗎？！”

這種虛張聲勢的話語，卻並沒有引來徐夫人的反諷。

她靜默地站了半晌，忽然掏出把短匕抵在他脖子上：“我要殺妳，易如反掌。”

安達壹動不敢動，甚至連呼吸也屏住了。

徐夫人收回手，又說道：“我聽說賀楚壹直在找壹個人。”

“什麽人？我不知道！”安達面肌抽搐。

“妳不知道不要緊，只消告訴我，賀楚他有消息了嗎？”

“我怎麽知道？！這是王庭內部的事情！”

“妳雖然不知道，但妳可以告訴我，賀楚跟忽蘭關系怎麽樣？”徐夫人不急不徐的聲音在這幽暗的屋子裏，有著詭異的清冷。

安達胸脯起伏，半晌道：“還是那樣，沒有什麽好不好的。”

屋裏又靜默了壹陣，壹陣之後，徐夫人道：“那就是沒消息了。”

安達凝眉：“妳怎麽知道？”

徐夫人輕笑了壹聲：“因為如果有了這個人的消息，賀楚壹定不會再容忍妳們。”

安達咬牙切齒。

徐夫人又道：“自從他登上汗位起，他應該做夢都想滅了妳們家，因為他覺得太憋屈了。

“不光是任憑忽蘭在後宮做威作福，將來他打下的基業還要讓忽蘭的兒子來繼承，最後反倒是讓妳們家占盡了便宜，他怎麽會心甘。”

“妳在挑拔離間！”

“是不是挑拔離間，妳回去問問妳姑姑就知道了。”

“回去？”安達冷笑，“妳在說笑話麽？”

“不壹定。”徐夫人望著他。

安達弄不清楚她什麽意思。隔片刻，他問道：“這個人跟當年的容姬有什麽關系？”

他忽然想起戚繚繚跟他打聽過的事情來。

“沒關系。”徐夫人聲音忽然轉冷。

安達正等著她再往下說，她卻忽然轉了身，收著刀子出去了。

屋裏再度變得幽暗，仿佛剛才來的只是個鬼魅。

又仿佛壓根就沒有人進來。

……

雨勢經過短暫的緩和之後，再次滂沱起來。

邢炙快馬加鞭趕到南面丁字號營防，與蘇慎慈同來的兩個小兵正守在門口不敢動。

他伸手將擋住門口的他們撥開，不顧壹切地沖進屋裏，屋裏正換衣的蘇慎慈尖叫壹聲，嚇得他立刻又揣著顆心臟退了出來！

蘇慎慈只以為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故意闖進，提著旁邊壹只門栓就要打，恰時門外又傳來急切又熟悉的聲音：“阿慈，是我！邢炙！”

門栓哐啷掉在地上，她聽出來了！

邢炙聽到動靜，叩了叩門，沒反應，便直接推開了。

蘇慎慈呆呆站在屋中央，抓到壹邊的胳膊，眼淚忽壹下就滾出來了。

誰說她不害怕？百來裏的路程，壹路風雨，還要提心吊膽是否有野獸或者伏兵出沒。

當時是完全忘了害怕，到了營防是不知道跟誰訴說，眼下可算來了個人，她哪裏還憋得住？

邢炙望著臉色青白的她，忽壹下也眼眶發酸，伸手將她抱進懷裏。

“妳怎麽這麽勇敢？妳太能幹了！”

蘇慎慈克制著的情緒倏然之間也放了開來，兩手擡起來緊攥著他的的衣背，眼淚也冒了出來。

原來他並不會覺得她不自量力！

她不想也做不到變成第二個繚繚，但她仍然有壹顆向往著變強大的自尊的心，他不像別的人壹樣認為女子就應該呆在內宅裏立規矩，不該過問男人在外的任何事情，這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