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九章 與神交易

　　深夜。
　　房中。
　　此處是孤男寡女，兩人對視，可卻並沒有產生什麽旖旎的氣氛，而是有著森然的冰冷。
　　壹個乃是堪比陽神的修行人。
　　壹個則是天上星官下界的分神。
　　氣機的交鋒，無形的鋒芒。
　　房中壹切，看似完好，實則都已在氣機之下，暗中有了損傷，盡管不會立時崩塌破碎，卻加快了腐朽的速度。
　　例如房中的這些桌椅家具，本還能再用些年，但經過此次之後，腐朽的速度必將加快，約莫再過十天半月，便會徹底腐朽毀去。
　　“也罷，此次算妳勝了。”
　　女土蝠並無爭強鬥勝的念頭，收斂了氣息，說道：“這回我下界來，確實犯了天規，本來也能瞞天過海，但司天監走了壹位真人，又來了妳這上人，京城只怕也來人了，足見司天監確實十分重視。想來再過些日，那周府的老員外，頭七回魂之時，司天監的道士，必定是要有所動作的，而我又不能將這些道士都殺盡了，所以才讓妳來。”
　　蘇庭微微沈吟，道：“頭七回魂？妳要我如何相助？”
　　女土蝠說道：“周府老員外的魂魄，死去當夜，便被地府勾魂使捉去，頭七回魂則會有陰差押來，到時候司天監的道士，或許會借此機會，查清事情來由。此事雖說與我關系不大，人也不是我害的，但他的過往壹切，瞞不過司天監，也瞞不過地府陰差，我下界來的事情，便要被他們察覺，所以要妳幫的這個忙，是在司天監察覺之前，將陰差打退，留下那周老頭的陰魂。”
　　“妳開什麽玩笑？”
　　蘇庭露出冷笑之色，說道：“陰差雖是幽冥中的微末鬼神，對我這樣的道行而言，其法力低微，不足掛齒，但陰差終究是地府冊封的鬼神，天庭承認的神祇。如今陰差押他陰魂歸來，走最後壹程，是輪回的規矩，而我若出手打退了陰差，保下了周老員外，便是試圖逆轉輪回。”
　　他看著女土蝠，神色不善，道：“這樣的大罪，就算是功果半成的人仙，怕也要為此受不少的劫數，妳想害我？”
　　女土蝠淡然道：“我只是讓妳打退這些陰差，又不是讓妳誅滅這些陰差……妳只須將他們打退，留下周老頭的陰魂，那麽他們自然歸回地府，要去報備壹聲，那麽接下來，將有位次更高的鬼神前來拘捕，但以妳堪比真人的本事，來的會是誰，我大約能夠猜得到。”
　　蘇庭沈吟道：“妳想要見這壹位？”
　　女土蝠道：“不是我要見他，而是妳代我見他，因為今夜過後，我便要歸天，余下的事情，妳來替我清掃幹凈。”
　　蘇庭皺眉問道：“怎麽清掃？”
　　女土蝠說道：“我會給妳壹件信物，妳將事情原委告知於他，他自然明白如何收尾，對我此次下界網開壹面，避免被天庭知曉。”
　　蘇庭眉宇壹挑，說道：“我該怎麽信妳？妳這信物萬壹沒用，那麽我這毆打陰差，扣留陰魂的罪名，就算不是死罪，地府的判官，也得在陰司之內，給我記上壹筆。”
　　女土蝠吐出口氣，道：“我會讓妳知道，這信物是否有用的。”
　　蘇庭默然片刻，道：“既然如此，那麽接下來，妳該告訴我，我幫妳壹把，究竟能得什麽樣的報酬？”
　　女土蝠托著下巴，眨了眨眼睛，道：“我倒是第壹次看見妳這樣直接幹脆，又市儈俗氣的修行人。”
　　蘇庭攤了攤手，道：“咱們幹脆點兒不正好麽？”
　　女土蝠嘖嘖笑了聲，道：“也罷，既然妳如此直接，那麽跟人家索要些好處，自然也是夠了……須知，這幽冥的鬼神，得了我這天神的情面，對他而言自然是極好的，至於妳嘛，他得了這麽大的人情，再送妳壹點兒人情，想來也是願意的。”
　　蘇庭嘿然道：“要是他不願意呢？妳這空口白話，我可不信……要麽妳現在就給我些好處，不然，妳也得讓我信妳，此次我替妳辦事，能得什麽好處。”
　　女土蝠無奈道：“妳這人呀……罷了，我到時候給妳添壹句，請他再賜妳些物事，但這些物事，出自於地府上層鬼神，其用處如何，我不說妳也該知曉，畢竟妳還年輕，在人世之間，怕也有些牽掛罷？”
　　蘇庭眸光閃爍，心中想起了表姐，松老，青平等少數幾個人的影子。
　　表姐蘇悅顰，如今年紀尚輕，未來如何，還非定數。
　　但松老年邁，道行又不高，壽數有限，只怕遲早要進陰司走壹遭。
　　如若有地府上層鬼神的信物，自然是極好的，在投胎轉世這壹層，興許能得個好去處……指不定還能在下邊，再混個鬼差當。
　　“蘇神君現在覺得如何？”
　　“只要能讓我信妳，那便成交。”
　　“很好！”
　　……
　　遠方。
　　屋頂上。
　　“這就完啦？”小精靈問道。
　　“不然還想怎樣？”蘇庭翻了個白眼，道：“我潔身自好，可不想跟那寡婦有什麽牽扯。”
　　“誰問妳這個了？”小精靈惱怒道：“妳個臭不要臉的，我問妳這天神的事，該怎麽說？”
　　“既然答應了，照做就是。”蘇庭說道：“不過咱們留個心眼，不要被她坑了……雖說是天神，但妳也知道，這些所謂的神祇，真正行事起來，可不見得多麽仁慈善良，咱們又不是她的信眾，凡事小心些。”
　　“這倒也是，她可是壹尊兇神，這天地之間，像我這樣善良的神，也不多了。”小精靈點點頭，深表贊同。
　　“不過……”蘇庭沈吟道：“這回雖說做了壹樁交易，但我對天神不敬，想來她心中十分不喜，今後可要當心壹些。”
　　“這就得罪她了？”
　　“倒也談不上，畢竟咱們又不是普通的百姓，我是修仙的，妳是成神的。”蘇庭攤了攤手，道：“只有那些凡夫俗子，愚昧百姓，信奉神靈，才會總覺得被神靈降下懲罰，甚至有些時候，走在路上摔了壹跤，也覺得是神靈認為自己不夠誠心，會誠惶誠恐地去燒香請求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