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八章 在我地盤上鬧事

　　在妖的世界中，‘死亡’這個詞的重量遠超人類社會。
　　周離早就知道妖身上有壹個叫‘標記’的東西，妖誰殺害後，這個印記會跟隨著行兇者。而槐序還告訴他，在妖的世界，有個地方有著所有標記的投影，所以盡管妖的社會體系很松散，但如果有妖死亡的話，大妖們也會第壹時間知道。
　　有妖死了，這是壹件大事——
　　這是個相對和平的年代。
　　哢的壹聲，門開了。
　　客廳光線黯淡且變幻不定，伴隨著節奏輕快的背景音樂，有個溫柔的女聲在述說——
　　“沙丁魚被拆散成了脆弱的團狀小群，海豚的盛宴開始了……”
　　“然而，它們並不能獨享這頓美餐……”
　　“南非千鳥虎視眈眈好壹會兒了，它們要看準時機下手。”
　　“嘿！這只蠢貓還在看動畫片！”槐序打開了客廳的燈，馬上就聽見了團子大人的聲音，不斷要他把燈關掉，於是他又悻悻的關掉了燈。
　　“不開燈看電視對眼睛不好。”槐序想出了壹個緩解尷尬的說辭。
　　“哼！”
　　客廳裏只傳來壹道清細的哼聲。
　　壹人壹妖走過去，見團子趴在沙發中央，毛毯被她睡成亂糟糟的壹團，而她正直直的盯著電視，雙眼隨著電視的光線變化而閃爍不定。
　　槐序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拿起遙控板：“這個不好看，我給妳換個打仗的。”
　　“不準！”
　　“……”
　　槐序又悻悻的把遙控板放下，壹邊嘟囔著這有什麽好看的壹邊嘆著氣看向電視。
　　“海豚科裏最大的動物也出現了，它是虎鯨。”
　　“它們聚集成家族群活動，非常依賴於集體合作，它們可不是吃沙丁魚來的，而是……為了海豚。”
　　“虎鯨潛入海中準備給海豚壹個出其不意……”
　　“海豚僥幸逃脫……”
　　團子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槐序也已經看得入了神，壹大壹小兩只妖怪的心已然被海豚的命運牢牢牽動著。
　　咣的壹下。
　　壹罐雪碧放在了槐序面前。
　　槐序扭頭看了眼，這才想起自己和周離還沒說完的話，她眨巴著眼睛想了想，又看了眼電視，問道：“要是妳遇上壹只人類和妖怪在打架，妳幫誰？”
　　“嗯？”客廳裏光線很暗，槐序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她的表情，周離恍然間覺得她並不是在問自己。
　　“必須要幫壹方嗎？”周離問。
　　“妳要是不插手的話很可能有壹方就會死掉。”
　　“誰對誰錯呢？”
　　“enmmm……”槐序又轉頭看著電視，“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這讓妳感到苦惱嗎？”周離反問。
　　“……對。”
　　槐序壹眨不眨的看著電視，壹只手無意識的去捉團子的尾巴，但團子的尾巴老是逃掉，她覺得客廳裏光線很暗，也許周離看不見自己：“我做過人，壹小段時間，然後我做了不知道幾百年的妖怪了，雖然大部分妖怪也都不喜歡我，和我合不來……”
　　“嗯。”周離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幾百年’是槐序的習慣用詞，代表他覺得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可能指代幾千年，也可能指代沒吃雪糕的最近幾天。
　　“以前人和妖是打過仗的，妳沒有經歷過，妳從生下來就壹直在壹個盛世裏，妳不知道那段時間有多亂。”槐序繼續說道，“不僅人和妖殘殺，還有許許多多妳想象不到的殘忍事情。現在到了壹個新的時代，人類已經改朝換代很多年了，恐怕已經忘掉了那些殘酷的戰爭與戰爭換來的和平協議，妖王又不知道在哪。有壹個總想毀滅人類的大妖在覬覦紅染的位置，想掌控權力，現在還多了壹個正在給他借口的沙雕天師，如果以後……當然我不是怕，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覺得可能性不高。”
　　“為什麽？”
　　“古時候的帝王與朝堂太愚蠢，而且對於現在的我們，戰爭太奢侈了。”周離盡量安慰她，“妳也別想那麽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妳不是要做壹只逍遙又自在的老妖怪嗎？”
　　“小妖怪。”槐序糾正。
　　“好。”
　　“我已經改掉了。”
　　“是嗎？改成了什麽？”
　　“不給妳講！”
　　“我自己看！”
　　槐序看見周離摸出手機，光照在他臉上，而他扯了壹下嘴角，誇道：“這個也挺好嘛，‘事已至此，先吃飯吧’，心態不錯，不錯……”
　　表面上是誇。
　　槐序覺得他就是在嘲諷自己。
　　這個人其實壞極了。
　　她稍微回過神，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捏住了團子的尾巴，團子也沒有再將之抽回去。
　　“呼……”
　　槐序吐出壹口氣：“我要打遊戲了！”
　　然後她就霸占了周離的電腦。
　　這次打的不是LOL了，是壹個畫面做得很精美的射擊遊戲，周離做她旁邊看了壹會兒，她喜歡玩壹個用狙擊槍的女角色和壹個射箭的男角色，仗著自己有著超人類的反應能力打得對家不敢出門。
　　當然她也有死的時候，比如——
　　“上勾拳！”
　　“毀天滅地！”
　　“……”
　　“我……”
　　槐序想要砸鍵盤，但又不敢，最終只能咬著牙壹個勁的往嘴裏吸涼氣，而團子還在旁邊抱怨她吵到團子大人看動物世界了。
　　周離笑了笑，去洗澡了。
　　春明的夜裏非常涼爽，適合站在陽臺上吹吹風或者出去壓馬路，周離洗完澡只穿了壹條寬松的短褲和壹件體恤，踩著壹雙從家裏帶來的人字拖，或許這時候應該看看書——他前幾天壹時興起在網上買了幾本書，可只翻了幾頁就不想看了。
　　“嗯……”
　　周離覺得自己應該再買架躺椅，或者買壹套茶幾，擺在臥室的陽臺上做裝飾，他記得家裏另壹套大些的房子、老周和姜姨的臥室就是這麽幹的。
　　他幻想著自己坐在陽臺上看書的畫面，覺得壹定很美好，這讓他下了決定。
　　客廳裏還不斷傳來動物世界和遊戲的聲音。
　　周離發現這附近好空曠。
　　不僅沒什麽高樓大廈，連路也很少，只有寥寥幾條公路在黑夜中發著光，地面上的大部分區域好像都是空著的或者工廠，徹底隱沒在黑暗中。
　　現在快十壹點了，車流人流都很少。
　　忽然，他眼前壹花。
　　下方街道上有壹陣風在竄動，沿途將落葉和灰塵紛紛刮起，引得路人側目。
　　而在半空中，路燈照不到的黑暗之處，他看見有壹道白影掠過，細下看去，那竟是壹只紙做的鳥，正在追逐著那壹陣風。
　　周離楞了下，馬上轉身走到了客廳。
　　只聽筆記本裏傳來楠哥的聲音：“這個沙雕源氏夠了，在我面前蹦來蹦去，壹直‘我需要治療’、‘我需要治療’，還問我，他就在我面前我怎麽不給他治療，老子玩的是安娜又不是天使，他這麽蹦來蹦去，我要能對得準他，我為什麽不去打狙？”
　　槐序雙手早已離開鍵盤，壹邊玩著短刀，壹邊耐心的聽她說完，然後說：“楠哥，周離的團子暈倒了，我先掛壹下機。”
　　楠哥連連說好，表示團子身體為重。
　　團子則扭頭直直的盯著她。
　　槐序背過身看向周離，聲音瞬間沈了下來：“就是前幾天犯事的那個，不會有錯……真是膽子大！我先下去了！”
　　說完她嘭的壹下消失了。
　　周離也立馬出門，坐電梯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