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韭菜

　　“要借多少？”
　　“啊？”
　　小表妹楞了壹下，被打亂了陣腳，隨即變得慌亂起來，兩只手放在身前緊緊絞在壹起。
　　“兩、兩百？”
　　說完她悄悄打量著周離，生怕周離和千千壹樣，聽完她說的話後二話不說，壹扭頭就將剛餵進嘴裏的糖吐掉。
　　“微信還是支付寶？”
　　“啊？”
　　“問妳微信還是支付寶。”周離又重復了壹遍。
　　“……”小表妹短暫的沈吟了下，壯著膽子，試探道，“表哥其實妳聽錯了……我說的是四百。”
　　“哦，微信還是支付寶？”
　　“？”
　　“怎麽了？”
　　“……”小表妹悄悄打量著周離，也不管那麽多了，富貴險中求，“六……六百？”
　　“妳到底要多少？”周離無奈道。
　　“表哥吃糖！！”
　　生怕表哥是對她不耐煩了，小表妹慌裏慌張的又從兜裏摸出壹顆糖，還給他剝開，遞到他嘴邊。
　　現在周離嘴巴裏有兩顆糖了，兩顆糖在嘴裏碰撞著，發出嗶啵嗶啵的聲音，他無奈的看著站在他身前、低著腦袋像是在聽從審判的小表妹：“妳雙十壹又買了多少錢的東西？”
　　“……”
　　小表妹低頭沈默著，努力思索著對策，終於她腦中閃過了兩只摳腳萌妹的畫面。
　　“嗚……嗚嗚嗚？”
　　“？”周離壹呆，“妳在幹嘛？”
　　“沒……沒什麽。”小表妹迅速收起表情，看來這招行不通，於是又不說話了，轉動著眼珠子看向別處。
　　“妳借錢是吃飯還是消費？”周離問道。
　　“兩百充食堂，可以吃壹個月，六百可以吃三個月。”小表妹計算著，又壯著膽子，“我很快就會還給妳的！我現在又賣明信片又拍照，在食堂勤工儉學壹個月也有壹千塊，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還給妳了！”
　　“這樣啊……”
　　周離不太相信她的話，說不定她只充兩百進食堂，每天買幾個饅頭就開水，再想點其它辦法補充營養，剩下的錢又攢起來買鏡頭了。
　　但是他也不在意，反正才幾百塊，借他的總比借花唄打白條好。
　　於是周離稍作猶豫：“這樣吧，我給妳壹千，妳慢慢還，不用急，但多出的幾百塊必須充進食堂裏，而且平常要吃好壹點，不要天天啃饅頭。”
　　“壹千！！”
　　小表妹瞬間睜大了眼睛。
　　此刻在她腦中只閃過兩個想法——
　　他怎麽這麽有錢？
　　我壹開始為什麽不多要點？
　　“怎麽了？”
　　周離看著她的表情：“妳還想要多少，不要太多，我都可以答應妳，免得妳再去想其它辦法。”
　　“不……不要了！”
　　“夠了麽？”
　　“夠了夠了！”
　　她害怕太多了自己還不起。
　　而且負債太大也會非常心累。
　　但更悲哀的事情又來了：同樣是大二學生，還是表兄妹，自己負債都不敢負的壹個數，為什麽他就可以輕輕松松的借出來？人和人之間真的會有這麽大的差別嗎？
　　“微信還是支付寶？”
　　“支付寶。”
　　“轉給妳了。”
　　“謝謝表哥！”小表妹90°鞠了壹躬，認真道，“請教我掙錢！”
　　“妳不行的。”
　　“打擾了。”
　　包子已經超額達成目的，但她依然沒有走，而是站在周離身邊，悄悄觀察著他們幾人，試圖從中找出財富密碼。
　　挖掘機依然在運輸沙子，半大的金漸層化身小怪獸，幹擾施工。
　　噫？
　　這只可愛的小貓又是哪來的？
　　空中直升機嗚嗚飛過。
　　包子擡起頭看了看，又低頭看向槐序。
　　旁邊那個少女看起來好眼熟，好像去年見過壹次，自己還蹭了壹頓火鍋，火鍋可真好吃啊……可是她不是眼睛有問題嗎？
　　怎麽還能玩遙控直升飛機？
　　還低空掠過！
　　包子眉頭緊鎖，努力思索。
　　結合這種種奇怪的事情，她就像做壹道數學題壹樣，代入參數，壹步步解開謎題，壹重重撥開迷霧，終於，被隱藏的真相在她眼中變得明了。
　　“表哥妳們是不是走私小貓咪的？”
　　“請離我遠點。”
　　“好的。”
　　小表妹後退了幾步，但不好意思馬上回寢室——剛借完錢就走會顯得很沒有良心。
　　她有良心。
　　……
　　十點半，教室。
　　講臺上傳來女老師的聲音：“GA，赤黴素，壹種非常重要的植物激素，妳們以後走植物方向的話，肯定會經常用到它的。就算改行了，說不定以後興致壹來想要重拾專業技能，想要在老婆孩子面前表現壹下，或者在社會上混不下去要回家種地，種個什麽花花草草、玉米核桃，也可能用得上它。”
　　下邊壹片哄笑，課堂氛圍很輕松，但無論學習好與不好的，都專心聽著。
　　“它的主要作用有這麽四點。”
　　“第壹個是促進莖的生長和細胞分裂，最顯著的特點就是讓全株長高，原理呢大家記壹下就可以了，其實就是縮短細胞分裂間期，促進DNA復制。所以妳想讓植物快速長高，拔苗，就不用揠苗助長了，可以適當使用赤黴素。”
　　“下面有它的機理，大家劃壹下重點……咦沒幾個在動？好的期末我就考這個。”
　　“講第二個：打破休眠，促進種子萌發。”
　　“它可以誘導種子糊粉層中α-澱粉酶的合成……”
　　“我記得我讀大學的時候，學到這個之後，我種桃子……”
　　“男孩子都愛喝啤酒，我也愛喝，不是吹啊，我估計我的酒量掀翻班上80%的男同學沒問題……我還試過自己釀啤酒……妳們在這倒是個個牛逼……誒閑話就說到這裏，其實在生產啤酒的工業線上也會應用到這個機理……”
　　“……”
　　周離現在也學會壹心二用了，壹邊聽著老師講課，將這些知識都記住，壹邊用手機和熊老板聊著微信。
　　小表妹可能是他的福星，剛剛從他這借走了壹千塊錢，馬上熊老板就發來微信，替他壹位老朋友從他這裏求購壹尊雕像。
　　是的，求購。
　　價格高得離譜。
　　這些老板還生怕他不賣，姿態低得壹比，言語間透露出壹個很明顯的態度——要是錢不夠我還可以再加，只要小周師父願意賣，我什麽都答應，以後小周師父有什麽要求我義不容辭。
　　這倒是給了周離壹個新思路。
　　只是他還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答應，於是給熊老板打字說：我先考慮壹下，也和我的朋友商量壹下
　　熊老板：壹而再再而三的麻煩小周師父也確實有些過分了/合十
　　周離：emmmm……
　　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怎麽說。
　　熊老板：總之打擾了/合十
　　周離：客氣
　　事實上周離考慮的點是‘這完全是給自己送錢，而且送得太多了，拿著不踏實’，但不知道為什麽熊老板總認為自己是在為難他，總認為他做出這麽壹件法器是件非常困難的事，說不定還需要什麽苛刻條件，而自己能求到這尊雕像，實屬自己的榮幸。
　　真是搞不懂有錢人的想法……
　　放下手機。
　　講臺上的女老師已經漸漸講到壹個很偏的地方去了，她講課丟掉課本是常事，現在連PPT都丟掉了。
　　“我們這個社會很流行送花，男孩子向女孩子表達愛意，女孩子向男孩子表達愛意，或者情人節清明節都要送花表達情感，要我說啊，我們生科院的學生還特麽在外面買花來送真的是臊皮，咱們生科院的學子要送花，就該自己種壹盆花，自己養，在這個過程中註入感情、費盡心思，再送出去。”
　　“妳到底有多少喜歡，就體現在花上了，花開得好與不好直接說明妳有沒有費心照料……”
　　“……”
　　周離感到窘迫。
　　余光壹瞥。
　　楠哥張著嘴呆呆盯著老師。
　　而棉簽和包子等知情者已經扭過了頭，向他們投來調侃的目光。
　　這個時候老師開始向大家傳授要怎樣才能使壹株植物長得好、使壹株花開得好，要如何照料如何修剪，用什麽激素什麽肥料，周離目光壹掃，下面的同學已經低頭開始認真記起來了。
　　周離楞了下，也連忙提筆開寫。
　　這是幹貨啊！
　　下午。
　　周離向槐序講了熊老板的事情。
　　聽完價格的槐序呆了呆，也敏銳的察覺到了裏面的商機，隨即掰著指頭算起來：“壹個幾百萬，十個幾千萬，壹百個……”
　　“我覺得有點太貴了。現在天師部已經成立，未來天師會越來越多。”周離小聲的打斷了槐序的美夢，“雕刻術又不是多麽高大上的法術，要做出能使人靜心的雕塑並不需要多高的水平，就算是現在才被找到的天賦者，等他們學個壹兩年，也能做出差不多的雕像。”
　　“所以呢？”槐序也皺起眉，“以後這些小玩意兒的價格肯定會下降的啊，肯定的啊，可那又有什麽關系？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可那時候他們就會意識到自己被坑了。”周離頓了下，“被我坑了。”
　　“沒關系，他們會自我安慰自己的。”槐序不認同，“他們會覺得自己是先行者，是最開始享受到法術給生活帶來便利的人，因此感到自豪。”
　　“就跟特斯拉壹樣嗎？”
　　“什麽特斯拉？”
　　“反正我拿著不安心。”周離有些苦惱，在槐序面前他沒什麽好隱瞞的，“而且我還不好講價。因為都是熊老板在聯系我，熊老板還好壹些，他之前那個朋友花了不少錢，這次價格出得更高，他們還壹直以為……要是我降了價，可能他們心裏的某樣東西就會被打碎。”
　　“有什麽不安心的？”槐序摸著下巴仔細想了想，“我懂妳的意思了，但是妳有沒有想過，就算以後天師遍地走了，妳現在做的這幾個粗糙的雕像的價值可能並不會下降，反而會升值呢？”
　　“啊？”
　　“當代明公早期作品，肯定很值錢。”槐序摸著下巴思考著，“尤其是妳死了之後……妳多做點我以後留作紀念。”
　　“emmm……”
　　周離心裏的結締居然莫名消失了不少。
　　隨即槐序繼續憧憬著：“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打開市場，打開銷路，趁著現在還沒有天師滿地跑，狂撈壹大筆錢，反正這種妳情我願的事情，就算被天師部發現了他們也沒什麽好說的！”
　　“我們哪有那麽缺錢？”
　　“也是，那就少賣點！不然妳死了後，作品泛濫，我也賣不出價。”
　　“……”
　　片刻之後，周離坐在沙發上，摸出手機。
　　周離：要什麽款式的
　　熊老板：太感謝了，我替我那朋友好好謝謝小周師父……我聽我女兒說，好像有個叫什麽HelloKitty的很好看的形象，不知道小周師父能不能做
　　周離：可以
　　熊老板：太感謝了/合十
　　周離：半個月後發貨，感謝支持
　　其實現在他的雕刻水平和雕刻術進展都很大，雕這種表面光滑也沒多少細節的卡通形象根本用不了多久，即使加上法術部分也用不了半個月，只是他覺得可能這樣買家的內心會好受壹些。
　　幾乎剛發完，熊老板就將錢打了過來。
　　中國好買家。
　　看著賬戶裏突然增加的數字，周離又不由想起了某電車品牌。
　　以前老周關系不錯的壹個朋友就買了壹輛該品牌電車，當時花了壹百多萬，從國外訂的。等了很久終於拿到車，恰逢過年，大家便壹起聚了聚，該朋友就在飯桌上大吹特吹，這車怎麽怎麽好，有哪些哪些優點，大呼屬於電車的時候即將來臨。
　　當然也不見得他說錯了。
　　只是他那語氣，就像是自己深刻參與了這個過程，老子走在時代最前頭，老子就很牛逼，妳們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時代的來臨，妳們都是土鱉。
　　後來的事情眾所周知。
　　老周這個人壞，去年過年的時候，還特意假裝自己也想買電車，向他問起這件事。問之前那位朋友還笑呵呵的，當他問了後，直接整個年都過不好了。
　　真的壞。
　　想到自己以後的顧客也可能面臨這種窘境，周離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忍痛開始雕刻。
　　忍痛賺個壹大筆。
　　身邊傳來槐序的聲音：“對了妳駕照是不是要壹年了？”
　　“是。”
　　“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去清疆了？”槐序期待這個很久了，隨著記憶逐漸蘇醒，他腦中總是冒出壹些有關清疆的記憶，人就是壹種喜歡尋找回憶的動物，“我帶妳去吃烤羊腿。”
　　“寒假看情況吧。”
　　“看什麽情況？”
　　“疫情，還有放假的時間之類的，清疆也挺遠的。”周離說道，“反正我會和妳去的。”
　　“壹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