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夫人外交

　　京師
　　崇政殿
　　此時天地間夜色已深，崇政殿上卻燈火通明，壹根根青銅獸首支撐的巨大蠟燭將整個大殿化為白晝。
　　禦案後，王淵身形筆挺，頭戴通天冠，身穿朱紅禮服，正在批閱奏折。
　　在親自親政後，王淵才感覺到這治理國家，調和天地陰陽，當真是個繁瑣的事情。
　　壹筆壹勾，若是重了，或許是數條人命，若是輕了，也會釀造出嚴重後果。
　　好在有先天八卦心相幫忙推演，但凡遇事不明，只要動用推演奇能，總能自千頭萬緒中，找出壹線生機來。
　　接連施善政與民，善待百姓，王淵在朝野內外，已有仁皇賢名。
　　這壹點，從他身上越發厚重的功德之氣能管中窺豹。
　　在大殿上，另有兩位機靈的小宦官在旁邊蹲守，只等官家壹聲吩咐，便會上前聽用。
　　仔細望去，他們身上還有壹些淺薄的道行法力痕跡。
　　他們都是出自於皇宮內那紫英老祖張端的門下。
　　王淵原本鎮壓了那樹妖姥姥體內魔尊之後，便是想著設法從那魔尊口中掏出大自在天魔妙法的根本傳承，但可惜失敗了。
　　不然，那天人化生的法門，的確很適合宮內這些宦官內侍修行。
　　這些宦官內侍也是宮內極重要的壹股力量。
　　大宋和歷朝歷代都不同，大宋宦官算得上是最為“乖巧”不過的，並無宦官幹政和宦官作亂這樣的大大小小問題，這和大宋特殊的宦官制度有關。
　　大宋的宦官並沒有被堵死上升的通道，不像是各朝歷代，宦官不得為官，所以這些宦官壹個勁兒的在宮廷內想辦法各種撈錢，或者撈權。
　　而大宋宦官是不同的，只要有能力，可以外放為官，甚至擔任壹地封疆大吏。
　　當然在宮內時，有各種各樣森嚴規矩約束。
　　不過自進入內宮以來，眾宦官都是想著怎麽出去為官，出人頭地！
　　所以在幹政這壹點上，大宋宦官們反而幹的比較少，除非自知能力有限。
　　而能力有限，又沒法幹預政事。
　　這兩個宦官小太監，壹個喚作順子，另外壹個喚作周德海。
　　都頗為機靈。
　　在大殿上，還有壹位身形魁梧的兵家修士，此時這位兵家修士正在向王淵匯報著黑翼組織最近的動態。
　　自官家登基以後，黑翼組織利用各種貿易手段，不斷對西夏國進行滲透，如今已初見成效。
　　據翼二匯報，黑翼組織的滲透十分順利，利用西夏國各部少糧少鐵為契機，黑翼組織的商隊進入西夏受到不小的歡迎。
　　趁此機會，黑翼組織很快和壹部分部落高層建立了穩固的聯系渠道，打探到了西夏國內眾多內幕消息。
　　原來，自從西夏偽帝消失壹段時間之後，已經由偽帝胞妹長公主望月暫時監國，輔助太子寧令哥，不久之後偽帝再次出現在宮闈內。
　　不過這壹次偽帝出現後，權利逐漸傾向於望月公主，並且開始沈迷酒色，不理朝政。
　　如今西夏國已是由望月公主壹家獨大。
　　其得到了野利皇後，和國舅野利遇乞和野利旺榮，以及各部支持，兵強馬壯，不過仍然有壹部分部落並未臣服，短時間之內還有壹番內鬥。
　　不過掃平這些部落，已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只等掃平內亂，以西夏國的德行，馬上就會掠取大宋邊塞之地，謀求擴張。
　　王淵壹邊批閱奏折，壹邊聽著翼二匯報。
　　西夏國內復雜的形事逐漸在他眼前勾勒出來，雖然西夏國如今看似捏成壹團，但在他眼裏千穿百孔。
　　如今真正的西夏皇帝李元昊就在他的手中，也就是那個苦兒。
　　而西夏國內的偽帝不過是望月公主推出來的壹個假皇帝罷了，有這樣壹張王牌，他有眾多的法子令西夏國內重新分崩離析。
　　而且據王淵所知，寧令哥和望月公主可不是鐵板壹塊。
　　望月公主對野利部落，也警惕大過於信任。
　　壹山不容二虎。
　　“翼二，妳回去之後，繼續刺探，若有需要，朕可以給與妳更多的方便，若是有朝壹日西夏復歸我中土，朕不會忘了妳的功勞，封妻蔭子，乃至於賜下正神，亦未嘗不可！”
　　王淵目光望去，落在翼二身上，他毫不吝嗇封官許願之事。
　　“微臣謝過陛下，臣願為陛下先鋒，為陛下肝腦塗地！”
　　翼二雙眸中閃爍著濃郁的神光。
　　為朝廷經略西夏亦是他之畢生之誌！至於封妻蔭子他反倒不在意！
　　禦座上，只聽王淵笑道：“肝腦塗地就不必了，刺探情報之事兇險異常，且事涉壹些超凡修士，妳還是好生留著有用之軀，為朕辦事，稍後朕也將知會皇城司，以及異人司中壹部分修士，異人相助於妳，到妳手中聽用，望妳善用之！”
　　翼二聞言，恭敬壹禮，按捺下心頭心潮起伏，緩緩退出崇政殿，等候皇城司，異人司的強者到來，壹同再次前往西北之地。
　　其離開後，王淵又下了壹道執意，從內侍省發往中書省。
　　“召環慶路鈐轄種世衡入京見駕！”
　　鈐轄是差遣，亦稱兵馬鈐轄，執掌壹路軍旅戍屯、攻防等事務，位置不低。
　　是掌壹路的三號人物。
　　旁邊小太監周德海略為壹楞，看了壹眼官家，連忙低下頭，猶豫片刻還是悄然說道。
　　“官家，您是否看錯了，種世衡大人目前還只是環慶路鳳州府通判！”
　　這小太監神情有些忐忑。
　　旁邊的順子為他暗自捏了壹把汗，但好在官家仁厚，看起來並未怪罪，只是擺擺手，兀自笑道。
　　“不，他現在已經是鳳州通判兼環慶路兵馬鈐轄！”
　　王淵目光含笑，經略西北，他是心有腹案的，而其中核心就是這位未來的種家軍鼻祖。
　　這位雖然光環沒有武曲星狄青耀眼，但也是壹顆極亮眼的將星。
　　種世衡，未來種家軍就是自種世衡開始的。
　　在神話中，西夏國壹脈幾乎被種家軍壓得擡不起頭來，其種家軍中將星輩出，若非朝廷無能，在後面托後腿，西夏國能不能保存下來，尚未可知。
　　周德海抹著額頭上的冷汗，緩緩下去宣旨。
　　中書省旋即在短時間之內做出反應，當然，這事也繞不過朝中重臣，雖然頗為好奇，壹位邊塞通判怎麽就入了官家之眼。
　　只是調壹位邊塞通判回京，並不算什麽大事。
　　禦座上，詔種世衡回京述職之後，王淵腦海中再次出現另外數位重臣身影，當即再次頒布詔令，在短時間之內調動了數十位官員的任命簽發出去。
　　如此頻繁調動朝野內外的官員，升降貶遷，尤其還包括壹部分封疆大吏，自然引起了東西兩府重臣的註意！
　　就在中書省眾人正在揣摩官家聖意，考慮著是否簽發下去的時候，晚些時候，宮中便有特指傳來，召東西兩府執政與崇政殿見駕，共同商討大事。
　　……
　　京師中，隨著官家的壹系列動作，朝野內外壹些嗅覺靈敏的官員，分明已經嗅到了某種大事即將發生的氣機。
　　吏部尚書丁府
　　壹身紫袍，大廳裏丁謂食不知味。
　　“官家到底想做什麽？”
　　朝堂內外的風向，丁謂不是沒有嗅到，只是讓丁謂難以安穩的是，許多的事情他這位吏部尚書暫時沒有接觸到，級別不夠。
　　“老爺，妳到底在擔心什麽？”
　　在太師椅上，另有壹位年過三十花信少婦，她身穿著緞藍色的織錦，風輕雲淡，秀美中透露著端莊，那是梁氏。
　　這位丁府的掌家大娘子並非丁謂原配，而是續弦再娶。
　　但這位大娘子出身並不低，乃是鎮遠伯爵府上嫡女，是丁謂用八擡大轎正兒八經娶回家的正妻大娘子。
　　她向來極得丁謂寵愛，家中後宅被其打理妥妥帖帖。
　　“若是有什麽，不妨與我壹言，妳我夫妻商量壹二，或許也能想出法子來！”
　　梁氏神情頗為平靜，她目光撇著丁謂說道：“老爺也用太憂心，據我在鎮遠伯爵府打聽到的消息，這壹次官家調動如此之多的封疆大吏，絕非是為了站隊清洗……”
　　梁氏壹直知道丁謂的心病，這位老爺壹直在擔心，前段時間請立皇太子之時，動作慢了壹些，擔心被官家清算，她屢次安撫都沒能打消丁謂心病！
　　聞言，丁謂目光看了壹眼老神在在的梁氏，心頭不禁略為壹松。
　　梁氏的話，他是相信的。
　　鎮元伯爵府向來是消息靈通，尤其是自家大娘子還在永寧伯爵府待過壹段時間。
　　永寧伯爵府宋家當家主母那是什麽人，那位老太太曾經是劉太後身邊服侍的老人，梁氏向來與永寧伯爵府走的勤快，料想得到的消息不會有假的。
　　丁謂神情微松，但還是端著架子，撫須說道：“本官倒是沒有擔心官家會對老夫如何，本官對朝廷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鑒，且既入朝中為官家分憂，當忠心伺君，忠心報國，老夫豈會在意這些蠅營狗茍！”
　　“……”
　　梁氏認真看了壹眼丁謂，片刻點點頭，抿嘴笑道：“倒是妾身低估了我家老爺！”
　　見此，丁謂順勢坐下，端起旁邊茶碗說教道：“妳們這些內宅夫人，平時無所事事，總是喜歡胡亂猜測，猜度朝政，這是小道，如何上得了臺面，有這閑散時間不如多讀幾遍女德……”
　　丁謂面容正經的說道了壹番，旋即目光望向梁氏，又道：“不過，本官倒是比較好奇，永寧伯爵府那些長舌婦，還在議論什麽……”
　　他口中毫不客氣的稱呼著那些伯爵府女眷為長舌婦，但自身卻是豎起了耳朵。
　　梁氏早就知道丁謂的性子，眼底閃過壹絲古怪，口中還是說道：“聽壹位執政家的小娘子說起，官家此次大規模調動群臣，恐怕有大動作……”
　　丁謂眉頭壹揚：“什麽大動作？”
　　梁氏揮手，揮退旁邊的女使，輕聲說道：“可能是與西北有關！”
　　“經略西北？”
　　丁謂雙眸壹動，仿佛是心頭綻放起壹道驚雷，再將此事與朝廷上下最近的動靜聯系起來，頓時感覺心頭壹亮，原本籠罩在心中的迷霧驟然被驅散，前面豁然開朗。
　　“開疆拓土，原來如此……”
　　丁謂壹拍大腿，不禁神色大喜。
　　顯然官家也有著自己的野心，其頻繁調動朝野官吏，就是為了促成經略西北之事。
　　官家可能想要對西夏動武。
　　西夏前些年自立偽朝，先帝可是惱火的很，只是這些年因為各種牽制，壹直沒法騰出手來收拾西夏，官家秉承先帝意願，說不得就是要重新掃平西夏叛亂。
　　“夫人當真是本官的福星，這消息價值連城！”
　　心頭大喜，丁謂當下也毫不領色的誇耀梁氏，對本就寵愛的梁氏更是放在心頭上。
　　他不禁起身，腳步在花廳內走動，面上神情變換不定。
　　摸準了官家脈絡，接下來與他而言，豈不是壹個巨大的機會就到了眼前。
　　這或許就是進入東西二府為執政最為關鍵的壹步！
　　是攛掇群臣阻止官家，亦或者是暗領聖意，促成經略西北之事，幫官家完成心願？
　　這兩個選擇，丁謂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了後者，現在官家可不像剛剛繼位之時。
　　現在的官家已經臨朝親政，羽翼豐滿！得罪了官家，絕沒有好果子吃。
　　只是此事，他心底到底還是有些沒底，不禁自語感嘆道：
　　“只可惜，本官那位好友不在，否則若有那位幫忙分析壹二，此事將會更加穩妥壹些！”
　　丁謂不禁想起了五雲道人。
　　聞言，梁氏目光略為壹閃。
　　“老爺妳的好友是指哪位？”
　　丁謂神色壹怔，隨即意識到自己興奮之下，說漏嘴了，當下支支吾吾，便將此事敷衍過去。
　　好在梁氏也沒有在意，並未追問。
　　……
　　次日，丁謂離開丁府，進入皇城之時，丁謂並不知道梁氏也借著前往永寧伯爵府訪友的功夫，暗地裏將丁家的消息如數傳遞出去。
　　永寧伯爵府內，此時壹間偏廳內，梁氏單獨見了來自於永寧伯爵府家的小娘，將丁府之事，事無巨細的壹壹告知。
　　聞言，這位紫衣少女不禁神色壹動，笑道：“看起來，丁大人很快會幫陛下達成心願，就是不知道丁大人口中這位好友又是什麽人？”
　　聞言，梁氏也道：“是呀，我也是第壹次聽到他談及這位好友，言語間還極為推崇！”
　　紫衣少女此時說道：“好了，接下來妳也不要繼續追問，此事自有上面的大人關照，妳目前的任務是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梁氏輕輕頷首道：“是！”
　　她旋即望了壹眼周圍，悄然離開房間。
　　她其實很早之前就是黑翼組織收羅的暗子。
　　在某壹次回鄉省親的時候，梁氏曾為山匪所傷，幾乎送命，後為黑翼組織的人所救，有感於黑翼組織的神秘與強大，梁氏也為了自身野心，主動加入黑翼組織，成為其成員。
　　不過嫁給丁謂倒是機緣巧合，此次卻發揮出了意料之外的作用。
　　……
　　晚些時候，王淵就在宮中收到這條消息，得此消息王淵不禁壹笑，由丁謂在朝中幫忙組織人手沖鋒陷陣，倒也免去了他許多心力，不用再辛辛苦苦去說服朝中諸大臣。
　　也不會壞了他仁皇之名！
　　好戰，想要拓土的是大臣，和他這位仁慈寬厚的皇帝無關
　　在諸般瑣事處置妥當之後，晚些時候，王淵又在宮中召見顧小憐和苦兒進宮面聖。
　　那貪狼星君就這樣放著，未免太過於可惜，這個時候是發揮壹點作用了。
　　打破殺破狼亂世之命，就從貪狼星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