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不相信又如何

　　“如果有人願意用六千萬美元買我的人身安全，我也不能太吝嗇了對嗎？”蘇小輕的笑聲對伊萬來說簡直跟惡魔沒什麽兩樣，“這裏的樓盤開發成本也不低呢，整個區域全部拿到手，再做出這個房間給妳們，差不多也是六千萬美元。”
　　伊萬沒有吭聲，他還在計算著如何脫困。按照現在這個房間的布局來看，如果能打開落地窗玻璃倒是很容易離開。可惜自己的對手絕對不是那麽容易疏忽的人，這種打算只能隨便想想。
　　那扇重新充滿了強烈高壓電流的門已經成功讓眾人產生了恐懼，尤其是剛才哈姆紮渾身起火的慘狀更是深入人心。蘇小輕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有決心也有能力殺死在場的所有人，成功地控制了局面。
　　只要留有壹絲幸存的幻想，人都不會放棄。蘇小輕把矛盾拋回來，成功制造了殺局，也留給了伊萬和小夥伴們壹個最大的難題。
　　既然來了，就別想那麽容易離開。
　　房間內的氣氛壹時間壓抑到了極點。在場的每個人都算的上是聰明絕頂，在普通人的圈子裏絕對可以當個小小領袖的那種。幾乎只要稍微動腦，大家都想得到當前局面如何。
　　伊萬想要說點什麽破解這種壓力，卻發現自己現在說什麽都似乎沒用。
　　蘇小輕並不在這裏，只是這壹條，已經讓自己和隊員們徹底絕望。
　　更何況蘇小輕已經說了，附近這壹片區域基本上都屬於她，盡在她的布置之下，那麽這就是個難以突破的死局。
　　張了張嘴總是要說點什麽的，伊萬發現自己驀然間變成了那個拖延時間的人。
　　“從壹開始妳給出的信號就是假的？”
　　“網絡攻擊而已。”蘇小輕倒是也很願意回答伊萬的問題，畢竟能猜到自己行動的人不多，伊萬算是第壹當事人了，“妳覺得我會愚蠢到連壹個區區技術員的網絡攻擊都應付不了的程度嗎？”
　　雷在旁邊接道：“所以壹開始對妳的定位，都是妳故意制造出來的，就是為了引我們過來？”
　　蘇小輕的聲音依然分不清從哪裏發出，好像整個房間都是她的揚聲器壹樣：“根據我之前與AUU的臨時協定，他們無權向我直接發動任何試探性的攻擊。艾伯特的行為屬於個人，妳們所做的壹切也不會被承認。我真的只是想試試新材料的抗壓性，看來結果還是不太讓人滿意。”
　　雷此時已經是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在技術上壹輩子可能也超越不了剛才那個只給自己看了投影的少女，幹脆很光棍地問道：“妳讓我破解的那些密碼都是假密碼？”
　　“真密碼妳也看到了。”蘇小輕說，“隨便哪壹種，妳都輕易破不開。”
　　雷不顧其他人陰沈的臉色，幾乎是仰頭看著天花板哀求道：“求求妳告訴，妳是怎麽做到的？我明明切斷了電源，而且沒掃描到更多的電路開關。”
　　這個問題直指剛才哈姆紮的死，雷的疑問其實也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聲，他們難以想像自己信賴的雷居然會出錯，還是壹出錯就送掉了哈姆紮的性命。
　　蘇小輕有問必答地回道：“無線充電。”
　　“…………”
　　聽到蘇小輕的答案，雷幾乎是要崩潰地喊道：“不可能！無線充電怎麽可能負載這種規模！”
　　蘇小輕帶著壹絲嘲弄反問道：“今天之前，妳見過和真人壹樣的投影？妳覺得自己用壹個信號屏蔽器就能讓我聯系不了外界？”
　　雷啞口無言。
　　伊萬擡起手制止了雷的繼續提問，板著臉問道：“妳壹開始就知道我們的計劃？”
　　“不，我當然不知道。”蘇小輕說，“我只是有幾套預案，妳們剛好是我其中壹個預案迎接的客人。”
　　伊萬還想問兩句，可惜蘇小輕已經識破了他的意圖：“不要嘗試用任何暴力手段破壞這房間裏的任何東西，妳會帶著痛苦後悔的。”
　　這句警告讓正打算命令同伴炸開地面的伊萬心中壹驚，他沒想到蘇小輕居然還是識破了自己的意圖。
　　之前的大量C4，伊萬打算拼死壹搏地用來炸開地面，看看能不能從二十九樓逃走。那些墻壁裏的平衡裝置似乎沒有鋪滿地面，伊萬覺得自己應該還有機會。
　　蘇小輕只是輕描淡寫壹句話，讓伊萬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好像壹個蠢貨。
　　既然已經設計出了這個局，對方當然不會留下讓這麽明顯的破綻。
　　蘇小輕卻沒是沒管伊萬的感受，繼續說道：“哦，如果妳不能理解，我還是說明壹下吧。如果炸開地面，妳們當然不會死，不過會因為吸入致殘的神經毒氣變成白癡，終生都要在那種照顧智障的醫院裏度過。妳們都應該知道那種醫院裏會怎麽虐待病人的吧？我會想辦法延長妳們的生命，讓妳們在裏面至少住上五十年。”
　　蘇小輕的聲音輕描淡寫，卻是實實在在的威脅。伊萬此時已經懶得分辨蘇小輕的話是真是假了，他覺得既然這美麗的女孩有本事把自己壹行人困在房間裏，她所說的壹切不妨都當成真的好了。
　　在現在這種困境中，膽大妄為毫無意義。
　　“別沮喪。”蘇小輕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從天邊傳來，又像響在耳畔，“妳看，我畢竟還是沒殺死妳們對嗎？雖然這很簡單。”
　　所有人都沒吭聲，這些人經過了剛才的震驚之後都很清楚，此時如果亂成壹團是最糟糕的做法。保持冷靜和壹致至少能顯得有尊嚴壹些，而混亂除了讓對方更容易達成目的毫無意義。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指向伊萬，這個平時看上去懶洋洋的青年在這時候絕對是眾人的核心。伊萬果然也沒負眾望地擡起頭，用克制且冷靜的聲音反問道：“妳想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啊。”蘇小輕依舊是輕飄飄地把問題推回來，“我不缺錢，不要補償，也沒有任何想做的事。妳們對我的意義就是壹些可以說話的證據罷了，AUU還不會承認雇傭過妳們。”
　　尼奧與伊萬之間的銀行流水是通過境外轉賬，手段復雜且無法追蹤，AUU死皮賴臉不承認是壹定的，這壹點連伊萬都想到了。
　　“所以妳們說出壹個讓我放妳們走的理由吧。”蘇小輕口氣輕松，就像在決定今天晚餐吃什麽壹樣，“想好了告訴我。”
　　伊萬沈默，他當然想得到各種理由，但這些理由在他看來的確是沒有太強的說服力。尤其是現在再度正視蘇小輕的身份，他發現這個女孩其實是跟AUU高層平等對話的存在，自己此時的行為就顯得尤為可笑了。
　　沈思片刻之後，伊萬說道：“妳不殺我們壹定有妳的理由，還是妳提議吧。”
　　蘇小輕呵呵壹笑：“如果我告訴妳，我只是覺得殺太多人比較麻煩，妳相信嗎？”
　　“我相信。”伊萬冷靜地說，“我也相信，每個人都有它的價值，我們的價值總要更高壹些。”
　　“這話是沒錯了。”蘇小輕壹點都沒有容易被說服的感覺，笑著反問道，“那麽如果我讓妳們去追殺幾個人呢？妳們做得到嗎？”
　　伊萬沈默了壹下，傭兵的所謂原則當然都是狗屁，這些人的核心原則是個人利益至上。之前伊萬之所以拒絕蘇小輕更高報價是因為他覺得即使蘇小輕給得出這筆錢，自己也不會那麽輕易拿到。對現實利益的選擇決定了伊萬思考問題的方式，他只相信自己看得見的東西。
　　“妳不會相信我們的。”伊萬說，“我們之間，沒有信任。”
　　這樣坦誠的態度當然是為了讓談話繼續下去而不是真的拒絕，伊萬深諳談判之道，他更加清楚的是在這個女孩面前自己最好不要做出太多偽裝，太容易被識破。
　　“我當然有辦法可以相信妳們。”蘇小輕淡淡說道，“妳們看，現在我讓妳們進我的水晶房間，妳們敢嗎？”
　　隨著蘇小輕話音落下，伊萬看到自己眼前本來完全封閉的玻璃房間竟開始緩緩張開壹個缺口，就像糖果被融化了壹樣。
　　這樣奇幻的場面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雷有些癡傻地看著玻璃房間露出壹個能容納壹人進出的缺口，沮喪地嘆了口氣。
　　雷相信這個世界是技術為王的世界，現在他看到了自己想要膜拜的王。
　　伊萬回頭看了壹眼自己的隊員們，沒有什麽猶豫走進去。
　　桌子上當然沒有放著讓人垂涎的文件，只有壹個不大的紙質收納盒。
　　“打開盒子。”蘇小輕的聲音命令道，“壹共七枚註射器，妳們每個人在自己的脖子上註射壹下。”
　　伊萬看到七支壹次性彈簧型註射器靜靜躺在紙盒裏，心中壹片駭然。
　　蘇小輕竟然連自己這邊會死掉壹個人都算好了嗎？
　　當然現在不是糾結這種問題的時候，伊萬回頭又看了看隊員們，他能從這些人眼中看到迷惘，恐懼和不信任。
　　是的，這些人肯定不會相信蘇小輕的話，伊萬自己也不相信。
　　但是不相信又能如何？伊萬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做什麽，他拿起壹枚註射器，對準自己的頸靜脈位置，毫不猶豫地按下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