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唯怕死者方真勇

　　戰後的廣場，屍橫遍野，血流如河。
　　卓君彥眼前泛起壹片血色。
　　今日殺人，有些多！
　　壹朵花瓣落在他手上，卓君彥癡癡看著。
　　那沾了血的花，分外的紅艷。
　　隨即冷笑自語：“明明是個殺神，何苦矯情作偽，既已大開殺戒，無謂感世傷生！”
　　便是壹掌遙擊，花樹迎空，漫天粉絮落，落於那壹眾屍骸上。
　　也算是壹場花葬。
　　此時廟場上的跪拜者又多了壹批，卓君彥也如願收獲到他到目前最多的壹次威懾。
　　威懾值直線提升到五千四百點。
　　不僅是人多，關鍵所有人都被嚇的夠嗆——卓君彥今天的舉動，無疑就相當於宣布造反。
　　歷史上每壹場造反，免不了的壹件事就是裹挾民眾，強征入伍，也就註定了無數人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不過卓君彥不打算這麽做，但也不想說，而是老樣子先收壹波威懾，再安撫大家。
　　這使得廟場如死般靜寂，無人敢言，唯有畏懼不減。
　　卓君彥如變戲法般變出壹些糖豆，往嘴裏倒著，吃的津津有味，卻更帶來無形的殺意——他吃的是明心丹，壹口氣兌換了十顆。
　　坐享亂世威懾時，遠處壹女飛縱來。
　　是嶽清秋。
　　她飛奔向嶽山寒，跑的匆忙而焦急，連鞋子都跑掉壹只。
　　壹下撲到嶽山寒懷中：“父親！”
　　嶽山寒見到寶貝女兒過來，急的直跺腳：“妳怎麽來了？快回去！”
　　嶽清秋看了壹眼滿地死屍，心中微寒：“出了這麽大的事，我還怎麽可能置身事外？”
　　說著看向卓君彥：“卓君彥，妳就是個殺人惡魔！”
　　語聲斥厲，偏如黃鶯啼鳴，甚是悅耳動聽。
　　卓君彥淡淡應道：“妳到是個膽大的。可既然是勇士，就應該血戰沙場，以證忠勇。”
　　嶽山寒大驚：“請卓幫主放過小女！”
　　嶽清秋壹拉父親，怒視卓君彥：“不求他！大不了壹死而已！這世道如此黑暗，又有什麽值得留戀的？”
　　卓君彥點點頭：“小姑娘天天被人搶來搶去的，雖是紅顏，卻成禍水。心中難免悲憤，難怪會不戀世。不過這可不叫勇氣，真正的勇氣，就應該是縱面對世道艱難，依然勇敢的活下去，不懼苦痛，不懼險阻，方為真勇！”
　　嶽清秋愕然：“妳說什麽？妳說貪生才是真勇？”
　　卓君彥長聲道：“沒錯。貪生未必就是怕死，也可能是真勇。人死了，那便是壹了百了，唯活著，方能成其所事。所以我對於不要命的，向來不屑，對於貪生者，則心懷敬意！”
　　這歪理說的眾人莫名，就連下方被迫跪地者的紅巾盜和官兵都傻了。
　　卓君彥當然是胡扯，但妳們要不怕死，我拿什麽賺威懾？
　　理由扯淡不扯淡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深入人心！
　　卓君彥手持寶器，威震八方，所有人都要仰其鼻息，難免有人心中不忿。
　　卓君彥這時候推出“唯怕死方真勇者論”，貪生者有了茍活的理由，連怕死乞降都有了意義，心中抵觸情緒大減，連帶著看卓君彥的眼神都不壹樣，大有“知我者唯卓君彥”的意思。
　　給了貪生借口，方好收割威懾！
　　嶽清秋卻是個不好糊弄的，睜著壹對水汪汪大眼睛瞪卓君彥：“那若是妳的人貪生怕死，戰場投降，妳也接受？”
　　卓君彥撇嘴：“到現在為止，我戰鬥還沒依靠過他們。”
　　所有幫眾同時羞愧低頭——這小弟做的委實有夠丟人。
　　卓君彥繼續道：“巖城戰虎堂和官軍突襲了槐安虎幫，不過虎幫沒有什麽死傷，因為我允許他們投降。”
　　什麽？
　　嶽清秋不敢置信看卓君彥。
　　卓君彥揚聲對所有人道：“我卓君彥或許是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但我的殘忍只對外敵。至於我的手下，我不要求他們永不投降。恰恰相反，只要他們在我身邊的時候，盡了自己的職責，英勇作戰，那麽在力不可為的時候，為了生存，我允許他們向敵人投降。這是我對下面所有人的承諾！”
　　“我知道妳們會覺得不解，我不指望妳們理解，甚至也不指望妳們支持。我只需要妳們明白壹件事：做我的手下，會日子很好過。而作我的敵人，則會下場很淒慘。”
　　對沒有多少知識的底層，不需要說太多的話，正如卓君彥說的最後那句，只要明白服從比敵對要好過就可以了，話多了他們也記不住。
　　這刻看大家無話，卓君彥這才對那些官兵道：“妳們已經表現過妳們的忠勇，戰敗投降是因為力不可為，不是妳們的過錯。我不會為難妳們，而是會放妳們回去。”
　　聽到這話，所有官兵同時欣喜。
　　有官兵已叫道：“閣下這話當真？”
　　卓君彥點頭：“當然，我現在就可以放妳們，只要妳們幫我做兩件事就好了。”
　　“何事？”
　　“第壹，回去告訴妳們的同僚我今天說過的話。凡戰場與我敵對者，殺無赦。”
　　壹名官兵頭目面色大變：“妳這是讓我們動搖軍心！”
　　“問題是我放妳們回去，這本身就說明了壹切。”
　　眾官兵無言。
　　卓君彥繼續道：“第二，回去告訴陸玄遊，三天後，我會來巖城。”
　　陸玄遊是巖城守備，卓君彥這話，就不啻於是向巖城宣戰了。
　　眾官兵默然點頭。
　　這也是必須說的，根本沒什麽可以還價的空間。
　　卓君彥的兩個條件，其實都很簡單。
　　卓君彥見他們沒話了，便道：“沒有問題的話，妳們就可以回去了。”
　　說著他揮揮手。
　　壹群官兵茫然起身。
　　他們向後退去，盯著卓君彥手中的槍，見他確實沒有開火的意思，發了聲喊，竟是真就這麽跑了。
　　張七斤湊過來：“真讓他們走了？”
　　卓君彥笑笑：“他們都有家小在官府手裏，強留沒有意義，還是先留個種子吧。反倒是這些家夥……”
　　他看看那些紅巾盜，揚聲道：“從今天起，妳們就不再是盜匪，而是我卓君彥的人。有問題嗎？”
　　所有紅巾盜大喜：“願從卓幫主吩咐！”
　　盜匪和官兵不同，本來就是無牽無掛與官爭鬥的人，跟誰混不是混啊？
　　卓君彥滿意起身：“很好。妳們過去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不過成了我的人，就把過去的賤氣匪氣痞氣惡氣都給老子收起來。再敢象以往那樣行事，也別怪我不客氣！現在，把地上的鎧甲武器都撿起來，不許亂，有作亂者死！”
　　壹群紅巾盜紛紛起身，撿起地上的武器裝備。
　　“七斤，整隊，把所有該帶的錢糧都帶走，還有本地幫派的人也壹起，然後回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