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各有想法

　　走出寒泉宮，孫含香身邊已圍了壹大群人。
　　性情急躁的韓驚天問：“如何？”
　　“他不願意告訴我，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孫含香回答。
　　她稍稍扭曲了壹下卓君彥說過的話，這讓她看起來完全不象在撒謊，就算這壹群人再如何老奸巨猾，擁有秘術，也難以發現她撒了謊。
　　不僅僅是為了保護宗門，也是因為她意識到，卓君彥有可能不是在撒謊——他是真有壹定把握可以實現自己的說法。
　　若他做到了，出賣他，便是自己和整個攝魂宗的末日。
　　如果說，最初的投誠是迫於無奈的兩頭下註，那麽現在，孫含香已悄無聲息的往卓君彥這裏，加了籌碼。
　　有趣的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點。
　　容九山看看她：“妳又和他上床了？”
　　孫含香微笑：“沒在床上。”
　　原四野不滿：“妳還有心思問這個？”
　　容九山正色：“很重要。這說明他有信心！足夠的信心！沒有信心的人，面對這般局勢，硬不起來。”
　　他說這話時，義正言辭，毫無半點說笑之意。
　　也確實在理，更像是有經驗。
　　龍回響卻搖頭：“也未必，他這樣的人，便是死，都會保持信心。真勇之士也！”
　　他也有經驗，卻是反的，只因壹生低谷眾多，素來絕地逢生。
　　戰鬥時枯木可回春，在床上枯木亦回春！
　　洛清揚冷道：“問題是現在該怎麽辦？”
　　龍回響道：“讓秦壹眉出手，反正他也不在乎死。”
　　“別想了，如果他動手，那這裏就不會有幾個活人了……他殺自己人，絕對比卓君彥多。”不遠處，壹名老者微笑道。
　　攝魂宗第壹副宗主周心寧。
　　他今年已經七十，卻依然面若中年，錦袍蟒帶，穿官袍，著官靴，蓄三縷髯，赫然官員打扮，只是手裏還提了個飯盒，有些不倫不類。
　　周心寧確實是官，不但是官，還是大官。
　　他是凜國的吏部侍郎，司刑名，掌獄罰。
　　不過他做這個官，到不是喜歡折磨人，而是攝魂宗需要各類活人，從監獄中獲得，最是方便不過。
　　論武功，周心寧並不算太強，甚至進不來攝魂宗前十，東大陸前百。
　　但他有足夠的底氣對任何人叫板。
　　因為秦壹眉只聽他的。
　　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壹名年輕道人正蹲在那裏。
　　道人看起來眉清目秀的樣子，年紀不大，甚至還有些帥氣。
　　只可惜被眉毛破壞了。
　　他只有壹條眉毛。
　　確切的說，是兩條眉毛中間，又升了壹簇黑毛，把雙眉連接在了壹起，便成了壹眉。
　　他本名秦時雪，壹個很陽光的名字，壹個還算帥氣，卻帶了些詭異的年輕人。
　　壹眉道人。
　　瘋魔聖子壹眉道人！
　　攝魂宗第壹瘋人！
　　但若妳只看其人，卻不見這位壹眉道長任何瘋態。
　　因為他不發瘋的時候，比任何人都清醒，甚至睿智。
　　他不是戰癡，鐵血激揚的戰鬥激發不了他的血腥；他不講道理，妳與他說什麽，都沒有用，他更不聽；
　　他甚至不是男人，因為他沒有那個，但不是別人幹的，是他自己割的。
　　因為他突然不想要了，覺得沒用，便割了。
　　人間的道理於他無用，他聽周心寧的話，也僅僅是因為周心寧管飯。
　　所以周副宗主別的都無所謂，可這餵飯的活兒誰跟他搶，那就是他的生死仇敵——妳可以殺他妻子，殺他子女，滅他滿門，但妳不能砸他飯碗！
　　周心寧身上永遠都帶著飯盒，裏面放著熱騰騰的白米飯。
　　隨時隨地的白米飯。
　　因為壹眉只吃這個。
　　就是天塌了，地陷了，世界崩塌了，他也不會忘記做飯，親手做著，親手帶著。
　　所以他壹身官袍，手裏卻永遠提個飯盒。
　　這世界殺的再慘烈，周心寧都不會忘記做飯。
　　而當秦壹眉蹲在那裏時，他的周圍就沒有人敢站著。
　　沒有人知道壹眉道人有多強，但他們知道和壹眉作對的人，沒有活著的。
　　甚至連旁觀的都沒有。
　　他出手，就是全員皆殺，不分敵我。
　　所以，讓他去對付卓君彥，那恐怕得先讓他殺光這裏的所有人才行。
　　眾人嘆息。
　　金悅正搖頭：“也不知妳們養這麽壹個瘋子有什麽用。”
　　孫含香黯然。
　　不想養，但不能不養。
　　壹眉若是餓了，也會發瘋！
　　他瘋了，攝魂宗都得瘋！
　　深深的看了那恐怖瘋子壹眼，大家徹底對他死心，便妳壹言我壹語。
　　“強攻吧，不能再拖了。”
　　“地形不利，損失太大，士氣也會折損。”
　　“那就先火燒，再土埋。不管他有什麽手段，總要逼他用出來，不能因為他有應對之法，咱們就不用吧？萬壹他是空城計呢？豈不可笑？”
　　孫含香怒道：“我攝魂宗千年基業怎麽辦？”
　　“會賠妳的！”眾人道。
　　孫含香手壹攤：“口說無憑，寶物先拿來！”
　　“那都是用來對付卓君彥的。”
　　“先放我這裏保管，等殺了他，給出賠償，幫我重建基業，自會奉還。”
　　眾人互相看看。
　　韓驚天怒極：“都這個時候了，大家要是還都藏著掖著，只會讓卓君彥看笑話。他卓君彥有後手，咱們就沒有嗎？拿就拿！”
　　眾人無奈，終於點頭。
　　金悅正取出壹塊玉石，息壤宗至寶，息壤之玉。
　　龍回響取出壹塊青木，神木宗至寶，降龍古木。
　　容九山取出壹面戰鼓，不滅宗至寶，虹血戰鼓。
　　原四野取出壹個丹鼎，雲水宗至寶，紫極雲鼎。
　　洛清揚取出壹把絲線，清風宗至寶，靈韻風弦。
　　紛紛交到孫含香手上。
　　孫含香看韓驚天。
　　韓驚天冷笑：“老子不用給妳，老子直接先上！”
　　說著他面容扭曲，放聲狂叫：“來人，請火龍神弩！！！”
　　隨著這狂野呼喊，壹大群烈炎宗弟子已推著壹輛大車出現。
　　那車上赫然是壹架巨弩。
　　弩長三米，弩身是壹條龍的形象，發射口便是龍嘴。
　　兒臂粗的弩箭架在車上，閃耀著金屬的寒光，看不出是何種金屬打造，卻能感受到那森森殺意。
　　在壹眾弟子的推搡中，弩車沿著寒泉宮大道向地下而去，沿主幹道不斷推進。
　　此地狹隘，不利圍攻，但同時也不利閃避，正是火龍神弩發揮作用的機會。
　　與此同時，無數武者，官兵，已在組織下再次發起了全方位的緊逼。
　　周心寧則向後退了幾步。
　　他來到壹眉身邊，道：“走吧，回去吃飯了。”
　　壹眉道人便緩緩起身，佝僂著背，跟著周心寧離去。
　　和林城內，喊殺震天。
　　無數官兵與武士再次沖入。
　　這壹次，有進無退，斷不會再給卓君彥任何機會。
　　寒泉宮深處，凝脂池中。
　　卓君彥緩緩睜開眼睛：“火龍神弩……烈炎宗的鎮宗之寶。不錯，我期待已久！”
　　——
　　屏山坳東側曠野。
　　洛州常備軍高層還在討論接下來的戰鬥。
　　大方向已經定下，但是怎麽打，依然是個問題。
　　林中嶽道：“如今當務之急是要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都有誰。”
　　楊雲昭卻搖頭：“這個我到不擔心，如果我所料不差，出雲國不來，那就應當是烏國，沙國，熔國和高林四國，各出十萬人……我們要面對的不是百萬大軍，是四十萬！”
　　眾人愕然：“為什麽？”
　　楊雲昭冷笑：“為什麽？因為這裏是凜國的土地。妳覺得劉容小兒，會這麽輕易允許其他四個國家的士兵，就這麽進入他的國家嗎？就算是聯合對抗元首，那萬壹消滅了我君威之後，順帶著再把他凜國滅了呢？”
　　雪方晴眼睛壹亮：“沒錯。凜國斷不能允許發生這樣的事。”
　　如果說，洛州的體制變革是災難，那這災難至少是緩進的。
　　四國兵進，這災難可以是立刻的。
　　凜國可以為了對抗癌癥給自己來壹刀，斷不至於為了消滅癌癥給自己抹脖子。
　　所以，他們壹定會限制四國的進入兵力！
　　每國十萬，就是極限。
　　孫淩光也醒悟過來：“所以凜國也不會主戰！”
　　雪方晴點頭：“我知道為什麽在沐陽城的時候，他們要主動攻擊我們了。”
　　楊雲昭壹笑：“凜國必須留著兵力防備四國，但也不能不打。那就幹脆先打，小打小鬧！那不是試探性進攻，那是應付性進攻，是在告訴其他國家，我們打過了，幫妳們試探了對方的實力，損失巨大……那些參與過戰鬥的人，現在恐怕都已經在死亡名單上了。”
　　就像金悅正他們指揮別人打卓君彥之前，自己先過去虛張聲勢壹番，說起來我們已經盡了力，消耗了他，現在該妳們上了，我們壓軸。
　　大家都很會玩。
　　而為了讓凜國同意四國兵力進入此地，各國必須做出巨大讓步。
　　所以四國不但要限制兵力，還必須是主戰方。
　　而作為地主，凜國要做的，就是小打試探摸底，然後盡量為他們供應糧草——那些搜集來的糧草，不是為了讓君威完不成使命，而是真正的他們自己有需求！
　　這也許是歷史上第壹次，異國軍隊入境，本國傾囊資助的事——當然，在地球上，這類事通常稱為維和行動，而凜國所擔心的，就是維和部隊打完維和戰爭後，不要留下來做駐軍。
　　天下事物，萬變不離其宗！
　　知道了自己面對的可能只有四十萬軍隊後，大家也是松口氣。
　　周秀安興奮道：“大炮壹響，四十萬眾又如何？土雞瓦犬耳！”
　　楊雲昭卻搖頭：“今時非比往日，他們知道自己面對什麽，也壹定有計劃。我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四國都派了哪些人過來主持。”
　　雪方晴道：“高林肯定不會是孤若懸。孤若懸是高林第壹名將，他不在，要好很多。”
　　“恰恰相反。”楊雲昭卻道：“各國皆有名將，心中自有傲氣，互不統屬，也就難以統壹行動。但是孤若懸不在，如果兩國再有人願意放棄指揮權，就意味著這次的四國行動，是可以有統壹指揮的。”
　　林中嶽便道：“有資格能讓四國將領共同服氣的人可不多。”
　　楊雲昭點點頭：“沒錯，這個人不但要有高超的指揮才能，還要有過人的威望，足夠的名頭，而且和各國的關系，也不是那麽糟……這樣的人，確實不多。”
　　這話出口，眾人互相看看，忽然面色壹變：“不會吧？難道是沙宗罕親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