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彼岸

　　鳳晴朗悄然拔出地上的長矛，甩手壹擲，長矛頓時沖其中壹個亡靈巫師的咽喉射去，仿佛有壹層無形的盔甲護體，長矛到了那亡靈巫師咽喉前壹寸的位置，再也難進分毫，就這樣凝固在虛空之中。
　　“叛逆者，別做無謂的反抗了，終極儀式，可改變壹切規則！”
　　本已閉上雙眼，眼看玉殞香消的烏嫚內拉，呼吸又急促起來，鳳晴朗心裏震駭，知道終極亡靈儀式，同樣在影響著烏嫚內拉，壹時間也不知該讓這“奇跡”繼續，還是親手結束烏嫚內拉的生命，免得她有可能變成壹具無知無識的行屍走肉……
　　他還想再度出手抗爭，亡靈聖詩的聲音卻壹下變大，化作無邊浪潮，將他們徹底淹沒其中，整個世界不斷變得模糊，繼而恢復清晰，再模糊，再清晰，每次都是不壹樣的景致，似曾相識，偏偏又覺得無比陌生。
　　直到……整個世界轟壹下顫動，像要就此毀滅時，壹具熟悉的雕塑，頂天立地的佇立眼前，那是迪阿倫的巨大雕塑，眼前不遠處，便是迪阿倫本人，背靠雕塑，手托銀灰色天平，郁郁寡歡的望著前方。
　　這壹幕，鳳晴朗最熟悉不過，那是他精神海最深處的存在。
　　只不過，這壹次，與之前任何壹次見面都不壹樣！
　　迪阿倫目光流轉，竟移到鳳晴朗的臉上，深深凝望。
　　鳳晴朗用力眨了眨眼，還以為只是錯覺，誰知迪阿倫嘴角已微微上翹，露出親切的微笑，道：“唉，終於還是醒了……”
　　鳳晴朗想像過很多次，迪阿倫可能覺醒，會是什麽樣壹種情形，但真沒想到，會是這樣壹種特殊的情形下……
　　他試探問：“阿倫先祖？”
　　迪阿倫微笑道：“晴朗，對嗎？無意窺看妳的記憶世界，只不過我本就在妳靈魂深處，所以直接便明了妳的生平。”正是那把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東帝天的記憶漩渦之後，鳳晴朗第二次聽到。
　　鳳晴朗想起眼前這位可是傲視千年的第壹人，立即就求助道：“阿倫先祖，我遇上了麻煩，請妳幫我！”
　　“我能覺醒的次數很少，每次的時間也很短……”迪阿倫的微笑裏添上了悵然，“所以，妳暫時不要提問，我先將壹些重要信息，都告訴妳！”
　　鳳晴朗雖心焦如焚，但只好默默點頭。
　　“惡魔血脈，指的是擁有我血統的後嗣之中，可以覺醒特殊血脈的人，他們壹旦成為亡靈，絕非普通的高等亡靈惡魔可比！最直觀的說，擁有惡魔血脈者，精神海世界裏，就會出現我。”
　　“我從妳記憶的世界裏，看到了幾個後嗣的名字，他們都是惡魔血脈的受害者……”迪阿倫臉上流露出深深的黯然和悲愴，“其實，他們終其壹生，都只能看見我，而無法交流，或許他們還想過許許多多的辦法，來喚醒我，可肯定都是徒勞無功……”
　　“因為，只有亡靈血脈，才能喚醒我留下的這個精神印記！”
　　鳳晴朗難以抑制的全身劇震，顫聲道：“妳是說……”
　　“是的，晴朗！妳已經是高等亡靈惡魔，就在妳生命形態轉化的那個瞬間，我留下的這個精神印記，也隨之覺醒！也就是妳如今看到的我！”
　　“別擔心外面，沒有人可以奴役妳！如果他們真的試圖強行奴役，他們全部都將提前到達銀色沸點。”
　　鳳晴朗忍不住再次插口問：“那個女孩……”
　　“她天賦很好，但能不能轉化為高等亡靈，還要看運氣，我無法回答妳。”
　　“這壹次我蘇醒的時間不多了，晴朗，請聽我繼續說。”迪阿倫語氣加快了幾分，“我手中的銀灰色天平，在亡靈的歷史上，有過很多名字，譬如，妳所知道的，‘琺利聖棺’！從東帝天時代開始，它就沒再改變過形態，那是因為東帝天對它動了手腳，為自己多留壹條後路！
　　後來，他確實用到這條後路，我為了復活鳳雅玲，同時也不得不去復活他！可是，連他也沒想到，這件亡靈的神器，它的創造者，這個世界誕生的第壹個亡靈，創造它的理由，就是為了將來可以復活自己！
　　只不過自上古時代至此，無數年月裏，無人可以滿足這麽苛刻的條件！直到我的出現……”
　　說到這裏，迪阿倫眼中再次閃過濃烈的悲哀，鳳晴朗同樣為之震撼，那在精靈祭壇上，迪阿倫其實要復活的，不單是鳳雅玲壹個人，而是三個人，曾經巔峰時期的迪阿倫，到底擁有什麽樣的力量啊……
　　迪阿倫的聲音僅僅稍稍壹頓，又接著道：“當我付出極大代價，終於完成復活儀式，才意識到大錯已經鑄成，無法挽回！
　　但我還可以盡可能拖延這個時間的到來！
　　如果說復活是壹扇大門，我就是那柄鑰匙！
　　假如我不復存在，那扇大門哪怕已經出現，只要沒有鑰匙，它依然無法打開！
　　所以，我要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問題又出現了，生命的鑰匙，有可能遺傳到我的子嗣後代當中去，於是，我和希拉女巫做了壹個約定，希望她的研究協會，能幫助我，作為第三方勢力，永遠監督我的後代！
　　遺憾的是，這壹天，到底還是來臨了……
　　妳還是成為了那柄鑰匙，他們都將重新歸來，天地間的第壹個亡靈，也會繼續他未完的心願，將世界徹底變為亡靈之地……”
　　鳳晴朗看到迪阿倫滿臉盡是落寞，聲音漸小，不禁道：“妳的意思是，只要我結束生命，就可以阻止這壹切的發生嗎？阿倫先祖，我可事先說明，我遠沒有這麽高的思想覺悟！”
　　阿倫不禁笑道：“就算妳有，也於事無補！鑰匙只是壹個比喻。我可以再做壹個比喻，生與死，隔岸相對，時空為河，他們已離開死亡的彼岸，上了船。生命鑰匙就像燈塔，讓他們看清航道，穿過時空急流，重回生的此岸。”
　　他的笑容中漸添苦澀：“在我生命的後期，基本大半的力量，都是用來掩蓋燈塔的光芒。而妳，晴朗，力量相差太遠了，妳無法掩蓋，所以光芒正引領逝者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