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神上神艾歐的賜福

　　聽詹姆斯·沃森提起晨曦之主，安柏修總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畢竟這幾百年裏面，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巫妖的時候，晨曦之主都跟他沒多少關系。
　　法師多少有點蔑視神靈的意思，哪怕是面對魔法女神，心裏想著“彼可取而代之”的也有不少。
　　巫妖就更別說了，聖光就是劇毒，是碰也不能碰的東西。
　　雖然安柏修知道晨曦之主壹定會有好處給他，但真讓他主動聯系，那還真未曾試過。
　　安柏修自言自語說：“所有願望都能實現？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詹姆斯·沃森堅定地說：“聖光永遠指引著正確的方向，或許妳以為自己要的東西很多，只是因為妳根本不了解自己想要什麽。”
　　“別整這種玄乎的東西，不管晨曦之主會不會滿足我的願望，這事妳都必須給我做好了。”
　　安柏修可不會被這老頭幾句話就繞了過去，想偷工減料是不可能的。
　　詹姆斯·沃森眼看安柏修軟硬不吃，只能小聲罵罵咧咧地去安排人手。
　　赫基·斯通拿著萊恩皇室的族譜，壹個個地點名找人。
　　“比恩弗妮達伯爵夫人……什麽，死了？米莉安伯爵夫人呢？也死了？伊莉雅斯菲爾總活著吧？將人帶過來，我親自培訓。”
　　“還問培訓什麽？女皇陛下要出席這種大場面，身上每壹件衣服和配飾，從大到小，不同的配飾都不同等級的貴族夫人來幫忙穿上，這是妳們萊恩自己的傳統，都不懂規矩的嗎？還有，找些年輕漂亮的修女來，雙胞胎更好！”
　　這矮人吸血鬼已經開始狐假虎威，將這些萊恩人指揮得團團轉。
　　安柏修的意識離開了萊恩，來到了幽暗地域之中。
　　雕亡薔薇正慵懶地躺在床上看小說，現在離開聯覺夢境之後，這位亡靈女王唯壹的愛好就是看小說，將小時候不允許看的騎士小說全部看壹遍。
　　安柏修在床邊的魔鏡上現身，將自己在萊恩的遭遇告訴了雕亡薔薇。
　　這位亡靈女王疑惑地合上小說，問道：“晨曦之主竟然真的同意妳在萊恩搞這壹出，這實在很古怪。”
　　“對，這位神靈的行為很反常。按照正常情況，祂應該天天下神諭，讓萊恩重新團結起來才對。這可是數千萬人的信仰，而且很大壹部分是狂信徒。但祂就這麽看著，像是放棄了萊恩壹樣，這不符合壹位信仰神的習慣。”
　　雕亡薔薇卻搖頭說：“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祂對妳太過縱容了。就算妳給萊恩提供了許多幫助，但給予妳壹點好處就足夠了，現在晨曦之主給妳的可不僅僅是獎勵，更像是……更像是對待亞瑟·萊恩。”
　　“我可不是什麽聖人。”
　　安柏修很有自知之明，他距離亞瑟·萊恩差別還是太大了。
　　雕亡薔薇笑著說：“但妳可以成為聖人，妳拯救過世界，做過太多的好事。除了那位亞瑟·萊恩之外，這千多年來還真沒有比妳更加偉大的人了。”
　　安柏修不知道該怎麽反駁，壹個資本家被說成好人，那只能是這個世界太過操蛋了。
　　“所以，妳的意思是，我應該主動跟晨曦之主聊壹聊？”
　　雕亡薔薇點頭說：“當然了，那又有什麽損失呢，既然神靈都已經發出邀約，我們這些凡人也不能太過傲慢。”
　　雕亡薔薇的建議讓安柏修很心動。
　　確實是該跟這位強大的神靈聊聊了，不過用什麽方式需要考慮壹下。
　　安柏修現在可以隨時跟煉金之神聯系，借助這位神靈的人脈，安柏修都能跟知識之主歐格瑪搭上關系了，通過煉金之神尋找晨曦之主是壹條路子，而且有這位煉金之神做中間人，那對安柏修來說也是壹種“自擡身價”的辦法。
　　但安柏修認真思考了好久，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就像是雕亡薔薇所說的，晨曦之主已經很給面子了，這還想什麽自擡身價，那就顯得太過傲慢了。
　　就像是人家都已經將請帖送到家門口了，接過就能去參加宴會，但妳非要找個大佬重新送壹份拜帖過去，那什麽意思？
　　本來是好事，這麽壹弄反而容易變成壞事。
　　安柏修思慮再三，還是選擇了最簡單的辦法——向晨曦之主祈禱。
　　亞瑟·萊恩教過安柏修如何向這位代表希望的神靈祈禱，那些禱言也沒有因為靈魂破碎而忘記。只是上壹次念誦禱言的時候，安柏修的身體就像是被地獄火灼燒壹樣痛苦。
　　哪怕只是壹星半點的聖光，對巫妖來說都是致命的酷刑。
　　如今又會有什麽區別呢？
　　安柏修的意識進入魔鏡深處，按照記憶開始向晨曦之主進行禱告。壹開始只是生硬地照著禱言念對白，但隨著安柏修的註意力集中，壹股無法言喻的感覺就從靈魂深處綻放。
　　那是壹朵聖潔的花，白金色的薔薇，盛開在安柏修的腦海之中。
　　溫暖的感覺瞬間擴散至全身，讓安柏修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寧。
　　這是聖光在回應安柏修的祈禱，不斷釋放著溫和的力量為安柏修修復壹切。如果是壹個普通的凡人，沐浴這層聖光之後就會百病不侵，衰老速度都會變慢幾分。
　　但安柏修如今算不上擁有真正的身體，所以聖光的力量完全作用於他的靈魂。
　　寧靜，舒適……所有的雜念都被聖光驅散，只剩下最純正的舒適和滿足。本來安柏修的記憶裏面是痛苦要遠遠多於快樂，畢竟這半輩子下來都是顛沛流離，不斷上演著生離死別，能夠算得上快樂時光的實在太過短暫。
　　但這壹刻，這些痛苦的記憶浮上心頭，卻沒讓安柏修感覺到痛苦，反而在聖光的撫慰之中逐漸模糊，像是釋懷了壹樣。
　　即使安柏修此時淚流滿面，但他卻感覺靈魂的負擔越來越輕，仿佛真的放下了過去壹樣。
　　本來這是非常不錯的經歷，要是完整地接受聖光的洗禮，安柏修或許真能徹底告別過去，真正釋懷……然而，在那壹幅幅畫面淡去的過程裏安柏修突然皺起眉頭，像做噩夢壹般驚醒過來。
　　等到他重新睜開雙眼，只覺得胸口像是堵了壹口氣，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
　　本應該淡去的痛苦記憶重新變得清晰，然後化作海嘯將他淹沒。
　　這壹瞬間，他重新經歷了數十遍的過去。
　　這撲面而來的壓力讓安柏修痛苦地蜷縮在地，直到發出壹聲淒厲的哀嚎才重新爬起來。
　　安柏修抹掉臉上的淚痕，紅著壹雙眼睛望向四周。
　　這裏不再是魔鏡內部的空間，而是壹片美麗的花園。近處有水晶般的小天使在四處飛舞，遠處有追逐嬉戲的孩子，這裏的天空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湛藍，就連雲朵的形狀都是那麽迷離夢幻，仿佛能變成妳最喜歡的模樣。
　　即使從未來過這個地方，但安柏修也知道這是哪裏，晨曦之主的神國——極樂境。
　　當人們登上壹個新的旅途、訂立壹份契約、或者建立壹份政治或者愛情上的聯系時，他們常常會祈求晨曦之主的庇佑，因為這位神靈代表的就是新的開始與希望。晨曦之主的神國便到處充滿著蓬勃的朝氣，仿佛在這裏永遠不需要為未來擔心，每壹天都可以迎接嶄新的未來。
　　只是安柏修紅著雙眼的猙獰模樣跟這裏有點格格不入，他只能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才走出兩步，進入面前那個潔白的涼亭之中。
　　那位長相英俊又年輕的強大神祇正坐在涼亭之中，等待著安柏修的到來。
　　安柏修走到這位聖潔無比的神靈面前，恭敬地彎腰行禮。
　　“尊敬的晨曦之主，能來到您的神國，我深感榮幸。”
　　晨曦之主平靜地說：“妳並不尊敬我，也並沒有感到榮幸。如果是因為習慣了虛偽而無法吐露真言，我可以原諒妳對我的欺騙。只是我很好奇，為何妳拒絕了我的賜福。”
　　就在剛才，晨曦之主用自己的力量為安柏修撫平精神上的創傷。
　　這是絕對的善意，並不包含任何精神控制的效果。
　　就像是看到了壹個滿身傷痕的疲憊旅人，晨曦之主只想給予安柏修重新前往下壹段旅程的力量。
　　但安柏修拒絕了。
　　在快要徹底平復心情的時候，安柏修以極為激烈的方式將聖光的力量驅逐出去，導致那些悲傷的過往卷土重來，反而對他造成了更大的精神創傷。
　　晨曦之主無法理解，但為了不讓安柏修的靈魂在兩種力量的沖擊下消亡，晨曦之主只能收回了自己的神力，任憑安柏修的靈魂重新墮入泥潭之中。
　　安柏修揉了自己還在脹痛的腦袋，然後說：“經歷帶來記憶，記憶造就了現在的我。尊敬的神祇，或許妳的力量真可以讓我得到平靜，但淡忘了這些傷痛，我吃了那麽多苦頭才鑄就的性格就變了。我或許就會變得跟年輕時候壹樣充滿了沖勁，但同樣也充滿了沖動，我會莽撞地走向另壹個未來，而不是按照現在的計劃繼續下去。”
　　晨曦之主搖頭說：“這未必不是好事。”
　　安柏修無奈地說：“那也沒辦法啊，那麽多朋友和夥伴死在我的面前，那麽多錯誤和無奈留在我的記憶裏面，他們已經不在了，而我說放下就放下……他們會恨我的，這是壹種背叛啊。”
　　遠的不說，就說厄運先生的死亡，安柏修嘴上說著不介意，但他犧牲自己的那壹幕是如此的清晰，那被命運所操控的無力感又是如此的鮮活。
　　放下，淡忘，然後繼續前進？
　　那安柏修就感覺自己的人生永遠缺少了壹塊，如果連這份感受都淡化了，這世上還有厄運先生存在的痕跡嗎？
　　這數百年裏見識過的悲歡離合都是如此，常常會壓得安柏修喘不過氣，但這不是淡忘的理由。
　　晨曦之主沈默片刻，感慨說：“妳的靈魂充滿了陳舊的枷鎖，能夠保持理智已經很不容易，從這方面看，妳跟亞瑟也是同壹種人。我曾經向他發出三次邀請，讓他進入我的神國，但都被他拒絕了。每壹次他面臨絕境的時候我都向他伸出手掌，希望可以引導他繼續向前，但每壹次他都選擇了將自己留在過去。”
　　第壹次，亞瑟·萊恩舉起反旗，以拯救世界的英雄身份出現，晨曦之主就已經決定讓亞瑟進入他的神國。但亞瑟拒絕了，反而用自己作為賭註，希望晨曦之主與龍族眾神都不再左右凡間的戰局。
　　第二次，亞瑟·萊恩被龍血詛咒汙染了靈魂，晨曦之主再次發出邀請，即使會輸掉這場賭局，祂也希望亞瑟可以進入極樂境，哪怕萊恩帝國會因此而走向衰落也在所不惜。而很顯然，亞瑟·萊恩再壹次拒絕了晨曦之主的邀請，在極度痛苦之中徹底消亡，還用最後的約定幹掉了復蘇的魔龍。
　　第三次，亞瑟·萊恩的英靈通過卡爾薩斯登神術晉升神靈，極樂境的大門已經朝他打開，但亞瑟·萊恩的英靈跟他本人沒什麽區別，絲毫沒有猶豫就放棄自己的未來，用全部力量斬殺了新生的魔龍，自己也再壹次消亡。
　　每壹次，亞瑟·萊恩都將自己留在過去，換取別人的未來。
　　安柏修雖然不知道詳情，但也能猜到個大概，便謙虛地說：“那可太擡舉我了，我這種人只是茍活而已，跟亞瑟實在無法相比。”
　　安柏修謙虛了壹句，然後便將話題轉移到別的事情上。
　　“尊敬的晨曦之主，我不是來祈求忘掉過去的，只是想來問問，您還有沒有別的好處給我。”
　　別管自己的靈魂是不是無比滄桑，安柏修現在只想來點實際的。精神撫慰就算了，還不如給他幾件神器。
　　晨曦之主仿佛早就猜到了安柏修會這麽直白，也沒任何生氣的意思，只是簡單地說：“我知道妳想要什麽，但妳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嗎？誇下海口要終結血戰，這就是妳真正想要的嗎？”
　　安柏修意外地說：“妳願意幫我終結血戰？”
　　“如果這是妳的要求，我可以為妳出手。但妳確定這是妳想要的？”
　　晨曦之主的回答幹脆得讓安柏修震驚，這可是關乎整個地獄的大事，晨曦之主怎麽想也不想就準備插手了？
　　等等，不對勁，這位神靈似乎話裏有話。
　　既然大家都那麽幹脆，那安柏修也開門見山地說：“您就別跟我這種智慧和覺悟都不夠的凡人打啞謎了，偉大的晨曦之主啊，請妳告訴我妳真正想說的吧。”
　　晨曦之主微微壹笑，對安柏修說：“那就讓我們算壹算妳做過的好事。”
　　安柏修渾身壹激靈，生怕這個好事是什麽雙關語，但看晨曦之主的表情，好像沒有嘲諷的意思。
　　“首先，在妳轉化巫妖之後，妳並未因為任何借口殺死無辜者，哪怕是艾倫主動對妳進行襲擊，妳依舊給予了他活下去的機會。
　　“妳的克制值得嘉獎。
　　“其次，提前發現了萊恩帝國的隱患，並且壹直努力排除隱患，並致力於避免世界大戰，間接地減輕了萊恩犯下的罪孽。
　　“妳的仁慈值得嘉獎。
　　“最後，妳與亞瑟合作，將最大的威脅解決，為我徹底贏下對龍族眾神的賭局。
　　“妳的智慧值得嘉獎。
　　“而現在，又為瀕臨崩潰的萊恩帝國奔走，解決了周邊的威脅，並且促進了萊恩權力的交接，甚至沒有為自己撈取什麽好處。
　　“妳的慷慨值得嘉獎。”
　　晨曦之主伸出右手，掌心處出現璀璨的聖光，化作壹份充滿聖潔光芒的卷軸。晨曦之主將這壹看就氣勢不凡的卷軸遞給安柏修，然後說：“其他不值壹提的獎勵我就不浪費時間了，這是妳應得的，也是我從龍族眾神那邊贏來的賭註，這是得到神上神艾歐賜福的復活卷軸。
　　“只要寫上名字，妳可以從任何時間線上完美復活任何人。不管他的命運是否已經被註定，妳都可以拯救他，但只有壹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