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西風緊

歷史軍事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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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細致的象戲

十國千嬌 by 西風緊

2025-3-10 20:58

  “殿下已認定國勢難挽?”周憲皺眉道。
  李煜壹楞:“娥皇何出此言?”
  周憲隨口道:“殿下言下之意,在想除掉郭紹;剛才又提及最近進貢之事……但妳不可能急著布局此等事。風險太大,更不容易成功;現在還不到那種地步。那不是認為國勢難挽,才會早早準備這種謀劃?”
  李煜轉過頭,看了壹眼旁邊桌案上淩亂擺放的象戲(象棋)。他搖搖頭,嘴角露出壹絲苦笑:“娥皇想得太多了,只是因父王今日召見問國策,我隨意胡思亂想罷了。”
  周憲聽罷松了壹口氣,說道:“確實郭紹對周朝廷很重要,殿下難免會如此想。但是那種歪路不是制勝之道,殿下還是別將大事寄托在謀刺這種手段上。”
  李煜點點頭,握住周憲的手,情緒有明顯的波動:“妳沒有變心罷?”
  周憲使勁搖頭,眼睛露出壹絲傷感:“殿下,我們忘掉東京的事吧……最近我感覺妳似乎不信任我了。”
  李煜道:“我待娥皇和周家的人,與以前沒有半點差別。妳想想,我做太子後,可曾虧待過妳們?”
  周憲沈吟片刻,忙說道:“最近天氣不好,可能我容易胡思亂想。”
  李煜笑了笑,轉頭看門外的雨:“這麽大的雨,韓熙載府上卻有夜宴,邀請了我,現在時辰不早了。”
  周憲叮囑了幾句,送李煜出門。她默默地站在重檐下,看著李煜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這才收回目光。天空的雨已落成線,瓦頂上的積水飛速掉落,在石頭陽溝的水面上打得直冒水泡。周憲忍不住伸手接著壹條水線,頓時冰涼得觸覺從手心傳來,渾身都輕輕打了個寒顫。
  回金陵後的日子,尋思起來與以前差別不是很大,可就是缺壹點這樣能直接感覺到的真實……壹切事仿佛都存在於頭腦裏,如同夢中壹般虛無縹緲。
  她緩緩從宮闈之間走回臥房,目光停留在桌案上的象戲上。她壹下子想到:象戲的制勝之道與圍棋不同,象戲的關鍵在策略的長遠,能走壹步看五步,就算是入門了。
  李煜在某壹瞬間,目光看著象戲,是在暗示什麽嗎?暗示自己那句“國勢難挽”看得比較遠,如此壹來他也應該看到了的……李煜在軍政實務上不太擅長,但心智還是十分聰慧的壹個人。
  周憲心裏壹陣添堵……都是那郭紹破壞了這壹切,我恨他!不,我已經冷漠地遺忘他。
  周憲翻出那副剛畫好的梅花圖,走到燈架旁邊揭開銅蓋,余燼已無,她生氣地“嘩”地撕成兩瓣,接著又拼命地撕碎,丟在了旁邊的盂中。飄蕩的紙屑如同落花壹般,恍然之中仿佛有壹個聲音:夫人就像梅花,綻放在苦寒的風雪之中,卻美麗傲立。
  她倒在榻上,伸手抓扯毯子蒙在頭上,難受地說道:“何苦這樣作踐自己,他估計早就忘了……什麽甜言蜜語,不過是騙人的鬼話!”
  梅花……她又回憶剛才和李煜短短的壹幕,他問在做什麽,又不顧自己努力岔開話題,再問畫的是什麽。
  當時周憲心虛,就老實說了。但這時在腦中重現那壹幕,直覺有點奇怪……太子是在試探自己,是不是對他說謊?
  周憲頓時坐了起來,在榻前坐了壹會兒。外面“嘩嘩”的雨聲雖然很吵,但反而掩蓋了人的說話聲,反襯出壹種靜謐。
  良久,周憲站了起來,坐到自己畫畫的位置,看著空的畫架。她轉過頭壹看,墻邊是壹副燈架。周憲壹個人就這樣默默地做著瑣碎的事,重新起身,走到了墻邊,在墻邊慢慢地踱著。這時壹張人物畫上的壹個小孔立刻引起了她的註意。
  周憲小心翼翼地避開放在前面燈架,把眼睛湊過去看了壹下,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她站在這幅畫前來回踱了許久,然後轉身向門口走去,朱唇間輕輕吐出聲音:“壹,二,三……”
  走出門口,她輕輕掀開旁邊書房的門,轉身掩上。然後不緊不慢,壹步步地走過去。“嘩”這副書架並不重,她掀開就看到了舊的墻壁。仔細瞧了壹會兒,周憲壹個多余的動作都沒有,準確地拉出了壹塊磚頭,把眼睛湊過去,彎著腰看了很久。
  等她重新走出書房時,臉上的顏色已是青壹陣白壹陣。
  她回到臥房頹然地坐在已經掀開帷幔的窗前,心裏很空。她回憶了許久,忽然猛地站了起來,拿起旁邊架子上掛的壹支粗毛筆。咬著牙想折斷,力氣卻不夠,便扔在地上,拼命拿腳踩,臉上的表情極其復雜,甚至顯得有點扭曲。
  臉上發紅,又氣惱、又懊悔羞恥,眼淚壹下就流出來了,周憲心裏壹酸,哭罵道:“妳這臟東西,不要臉……去死!”
  周憲像是發了瘋壹樣,壹個人就折騰起來,良久累了才歪在榻上喘氣休息,眼神已變得空洞:“我就是壹具行屍走肉罷了……”
  母親的諄諄教誨又在耳邊啰嗦,周憲心亂如麻。
  ……
  周朝金祥殿側殿內,幾個最重要的大臣正在壹人壹言說著話,“下壹步當然是武平(周行逢)、南唐諸地,統壹南方,天下壹統便成大勢。”“南唐等地有錢有糧,用兵風險也小,朝廷宜乘勝早定國策,以早做準備。”
  郭紹在這種重要的場合竟有點走神,因為太後前面的簾子上繡著幾朵嫣紅的梅花……不知周憲現在在做什麽,回金陵後過得好不好。
  “郭將軍。”符金盞的聲音道,“妳如何作想?”
  郭紹回過神來,說道:“臣也更傾向將南唐國作為目標,但具體還是應該大臣們各自上書大略,太後權衡之後再慎重決定。”
  不多時,少數人的議事便散了。
  “郭將軍留步。”符金盞婉轉的聲音道,“妳帶兵攻下蜀國,居功甚大,但我卻沒能封賞妳……”
  有壹種功叫功高蓋主,有壹種官叫升無可升。郭紹作為殿前都點檢已經是武人最高軍職,加兼什麽中書令是沒用的官銜,封王是不妥當的……壹般封王都是地方節帥,給予很高的地位以拉攏,比如衛王符彥卿,禁軍武將沒人封王。
  郭紹立刻答道:“我無需封賞。”
  符金盞輕聲道:“我聽說,妳和史彥超賽馬,把壹匹好馬給輸掉了?”
  “太後洞察秋毫。”郭紹道。
  符金盞道:“北苑有壹匹好馬,是黨項人進獻給先帝的禮物,所有識馬的伯樂都交口稱贊它是難得的千裏馬……可惜,它是野馬,至今沒人去馴服。郭將軍可有興趣?”
  郭紹本來已經封無可封,現在皇室要獎賞千裏馬作為禮物,這種東西大可以毫不客氣的……就如史彥超毫不客氣地把郭紹的坐騎弄去了,但若郭紹讓史彥超做殿前都點檢,恐怕史彥超還不敢要。
  “臣謝太後恩。”郭紹徑直拜道。
  符金盞道:“今天日頭已近中天,天氣太熱了,明天妳早些去北苑看馬罷。”
  “遵旨。”郭紹拜道。
  簾子裏的身影起身,不多時人影晃動,裏面的人已消失在垂簾中。郭紹這才直起腰轉身出門。走出金祥殿,站在磚石地面上,果然覺得要被烤熟了壹般……夏末壹般是最熱的時候。
  上午已去過殿前司衙署,最近軍隊平靜無事,天氣又特別炎熱,郭紹自己也感覺懶洋洋的不想做什麽事。他看了看太陽的高度,這會兒回家估計都吃過午飯了,便到殿前司混了壹頓公家的膳食,然後才回家。
  進府後走過那如虹的虹橋門樓,郭紹徑直去了水池南岸最大的壹棟房子,他的起居室所在。進去壹看,只見符二妹和李圓兒、玉蓮正坐在桌子邊,桌子上整齊擺放著壹些清理出來的首飾。
  “夫君。”符二妹喜道,“妳今天回來得真早。”
  幾個女子見著郭紹回來,紛紛上來見禮,壹個個臉蛋紅撲撲的,掩不住的激動。
  “都是蜀國皇宮裏的東西,好東西。”郭紹看了壹眼桌子上,笑道,“我就知道女子喜歡這漂亮的東西……但不知道為何大部分婦人都愛這些昂貴的玩意。”
  但也有例外,符二妹就不是特別感興趣,她連耳洞都沒打。
  符二妹坐回桌子邊,輕笑道:“夫君當然不懂,女子不會嫌首飾和衣服多的,特別是漂亮的女子。”她壹臉笑容,眼睛彎彎如月:“因為要換著戴,不同的場合哩就戴不同的首飾,要是有那麽多,女子巴不得壹年三百六十天都不重復。”
  郭紹壹本正經道:“原來如此,受教了。”
  “這對耳環倒是挺特別。”郭紹拿起壹對滾圓如鈴般的金玉“耳環”,只見雕琢精細,內部鏤空構造復雜,“這戴在耳朵上好看?”
  符二妹接了過去瞧了瞧,撇了撇嘴道:“真醜,夫君還說蜀國皇宮的都是好東西,誰戴這種東西?”
  郭紹若有所思道:“不是戴在耳朵上的東西罷?”
  符二妹問道:“不戴耳朵上戴哪裏?”
  郭紹不動聲色地用拇指輕輕壹指。幾個人朝他看了壹眼,頓時不吭聲,壹個個耳朵都紅了。
  郭紹也覺得有點尷尬,他當初便是隨手亂拿,確實沒管是什麽首飾,反正五顏六色的肯定都是好東西……這時代人工沒法造出寶石、珍珠這些玩意。
  符二妹皺眉又拿起壹串白珍珠,穿得像壹串燒烤鵪鶉蛋壹般:“這東西……”
  李圓兒幽幽說道:“反正不是什麽好物,難怪蜀國要亡國,皇宮裏都是些什麽!”
  符二妹剛才也覺得難堪,但這並不能影響她喜歡稀奇玩意的興致,難掩充滿好奇的眼神,“這又是作甚的?”說罷拿起壹只玉石的像茶壺嘴兒壹般的東西,隨手往手指上壹戴,戴不進去,戒指好像也沒那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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