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女黠靈

　　幸福的生活不見得相似，不過幸福的感覺可以相似。
　　所以當第二天周末的下午，易天行看見壹頭短發靜靜搭在額上的鄒蕾蕾時，又壹次體會到了拾破爛拾到壹臺黑白電視機的快樂。
　　鄒蕾蕾今天穿的是長裙子，騎的是藍車子，頭發像個男孩壹樣梳個偏分，幹凈無比的臉上眉直目凈，看著清爽無比。
　　而這個清爽無比的女子這時候正壹只腳踩在人行道上，壹只腳踩在自行車的踏板上，嘴唇微張著四處找尋著易天行的蹤影。
　　時不時有同學會從她身邊經過招呼她壹起走，而她都只是笑笑，然後還是等著。
　　易天行有些享受這種被人等待的感覺。
　　所以他推著二八的那輛晃當大車慢慢地從校園裏面搖出來，遠遠地看著那個短發女生，看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發，心中舒爽無比。
　　“好慢。”鄒蕾蕾微嗔，鼻梁上皺出極漂亮的紋。
　　“嗯。”易天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撓了撓頭，心中對自己說：“我喜歡這個女生。”
　　好像是壹句指令，從這壹刻起，易天行就喜歡上了鄒蕾蕾。那天縣中的門口梧桐樹葉輕輕搖晃，天空上面壹片湛藍，街上的人們安樂行走著。
　　感情的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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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家今天的桌上擺著四菜壹湯。鄒老師正在積極響應單位上面的宣傳。雖然居委會主任，嗯，以後就叫她胖嬸吧……雖然胖嬸堅持認為易天行不屬於客人，不應該按照我黨的接待標準來對待，但是鄒老師持身甚正，持家有方，硬是抵住了胖嬸的輕語怒吼。
　　四盤菜是紅燒小鯽魚兒、炒小白菜、土豆燉牛肉、清炒扁豆，湯是黃澄澄香噴噴的黃花雞蛋湯。易天行壹面香香地吃著，壹面看著桌邊正在鬥嘴的鄒老師和胖嬸，心中某個角落裏面變得格外溫柔……只是鄒蕾蕾同學顯得另有心思，筷子無意識地撥拉著碗裏的米飯，眼光卻總是有意無意盯著易天行。
　　易天行有些窘。見他窘，鄒蕾蕾同學卻盯的更加起勁了，好像是在玩壹種好玩的遊戲。
　　吃過飯後，易天行如以往幾次做客壹樣，到了鄒蕾蕾的房裏。說房間也不準確，因為蕾蕾是住在爸媽臥室的陽臺上。
　　易天行坐在她床邊的小凳子上看著蕾蕾纖凈無塵的臉蛋兒，傻呵呵地笑著。
　　鄒蕾蕾啐了他壹口，忽然問道：“妳哪天生日？”
　　易天行楞了楞，說道：“四月十五。”
　　鄒蕾蕾臉上閃過壹絲不服氣的神色，恨恨地低語道：“居然又比我大。”
　　易天行耳力驚人，微笑道：“那妳就當我妹妹好了。”
　　“切！”蕾蕾假意不爽，笑罵道：“當妳壹個臭要飯的妹妹。”忽然看見易天行整個人安靜下來，以為觸動了他的傷心事，趕緊低頭囁嚅道：“開玩笑的，妳不會這麽小氣吧？”
　　易天行卻是忽然想到那天夜裏和那個小流氓在垃圾場裏的故事，在想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癥，哪裏有在乎這小女生說些什麽，被她這麽壹問才醒過神來，趕緊開解道：“想哪兒去了？這怎麽可能生氣的，再說……我本來就是壹撿破爛的啊。”說話間做了個鬼臉。
　　蕾蕾噗哧壹笑道：“再也沒見過誰像妳這麽開心的破爛王了。”
　　易天行道：“反正都是做事，要養活自己，開心壹點不是更好？”
　　蕾蕾盯著他的雙眼，半晌沒有出聲，緩緩道：“妳將來準備做什麽？準備讀哪間大學？”
　　易天行納悶著，心想這小妮子管的倒還蠻多，隨口道：“不大清楚，不過依我這成績，可能上個二本線還可以吧。”看著蕾蕾略有些失望的眼神，笑道：“妳可是咱校學生會的宣傳委員，成績壹直是前五的，咱們可能大學裏不能同班了。”
　　蕾蕾皺起了眉尖，直直看著他，忽然說道：“妳能不能不要總瞞著我？”
　　易天行不知為何心頭壹驚，強顏笑道：“我有瞞過妳什麽？”
　　“妳的能力。”鄒蕾蕾滿臉微笑看著他，十分認真地說道：“易天才，妳準備瞞天下人到什麽時候？”
　　易天行把手壹擺，做了個舞臺劇中常見的誇張手勢，笑道：“妳還是叫我怪物天才好了。”頓了頓又說道：“再說我現在哪裏是什麽天才？小學的時候能跳級，只是那時候笨，太聽老師話，而且同學們又不肯跟我壹起玩，所以學習的時間多了些，成績自然也就會好些。”
　　“又在騙人！”鄒蕾蕾氣不打壹處來，從書包裏拿出壹疊單子丟給了易天行。
　　易天行接過來壹看，原來是自己高中兩年來的各次考試成績，他細細翻看著，看見單子上面自己的成績只是中等，怎麽也看不出出奇之處，這才放下心來，笑道：“怎麽？難道妳這個高材生還羨慕我這種爛成績？”
　　鄒蕾蕾臉頰微紅，雙眼清澈有神，緊緊盯著他說道：“我當然羨慕。”
　　易天行壹楞，幹笑道：“妳不會是今天晚上吃多了吧？”
　　鄒蕾蕾促狹地壹笑，眼睫毛眨了兩下，嘻嘻笑道：“妳不用瞞我，我都查出來了。”
　　易天行微微害怕，問道：“到底是什麽？”
　　鄒蕾蕾說：“妳說呢？妳上次數學考了多少分？”
　　“壹百零七。餵……這分不算高吧？”易天行有些摸不著頭腦地解釋著。
　　“嘿嘿。”鄒蕾蕾壹面笑著壹面靠近易天行，然後忽然揪住他的耳朵，在他耳旁吼道：“那妳還敢狡辯！”
　　“狡辯什麽？”易天行哭笑不得。
　　“上上次的數學全班平均分是多少妳記得嗎？”鄒蕾蕾莫測高深地看著他。
　　易天行暗呼不妙，訥訥苦笑道：“這我怎麽知道。”
　　“就是壹百零七！”鄒蕾蕾笑的像是抓到了壹個大賊。
　　易天行睜大眼，無辜狀十足道：“啊，這麽巧啊？”
　　“呸！這是巧嗎？”鄒蕾蕾從他手上拿過那幾份成績單笑罵道：“語文九十八，英語壹百零四，化學壹百零壹，這哪壹科不是前壹次我們全班考試的平均分？妳還想瞞我？”
　　易天行摸摸腦袋，知道瞞這個機靈鬼不過，苦笑道：“既然妳看出來了，千萬別和其他人說。”
　　鄒蕾蕾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說道：“是真的是吧？”像是在堅定自己的信心。忽然從床上站起來，轉了壹個圈，又拍了拍墻壁，哈哈笑道：“果然被我猜中了，妳果然還是以前那個怪物天才！”
　　“只是……”她忽然皺起眉頭，問道：“妳既然每次都能控制自己考多少分，我可不是笨蛋，那豈不是妳想考多少都行？滿分自然也行，那妳為什麽不考好壹些呢？”
　　易天行看著瘋瘋癲癲的她，哭笑不得，忽而眼神瞥見她兩只露在裙外的秀腿，方才她壹轉身，裙擺輕搖，白玉入目，害得這少年不禁壹陣眼暈。
　　“嘿嘿，語文不可能滿分啦。”他幹笑道：“我不想引人註目，所以每次都考個中等分。”心裏卻暗自咒罵著自己蠢笨，既然不想引人註目，那麽每次隨便考個分就好了，何苦非要和上次的平均分壹模壹樣。其實，他卻不知道，現在的考試已經成了他潛意識裏的壹種遊戲，若是太沒有壹點挑戰感，那麽考場上的兩個小時可能只會成為他的催眠良藥。也許正是因為這種遊戲欲望吧，所以記憶力驚人的他，才會在考試裏選擇壹個哪怕天才都很難達到的目標……
　　“不想引人註目？”鄒蕾蕾好奇地看著面前這個面相普通的大男生，問道：“那高考的時候怎麽辦？難道妳還真準備考個二本嗎？”
　　易天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鄒蕾蕾撅著嘴想了半天，忽然發號施令道：“不行！我可不能看妳這個怪物到那些大學裏面去糟蹋自己。”
　　易天行笑著說道：“那怎麽辦？如果七月份我高考的時候忽然考很高的分，會被別人當怪物看的，說不定公安局還要查我舞弊。”
　　鄒蕾蕾忽然甜甜笑著望著他。
　　易天行暗呼不妙，知道這小丫頭每次要自己辦什麽事的時候就是這樣壹副天真無害的神情，趕緊背過身去，假裝看著她書桌上的書。
　　壹雙溫軟如玉的手掌輕輕搭在他的肩頭。
　　“馬上就是模擬考了，這次考試盡妳力去考，好不好？”鄒蕾蕾充滿興奮好奇的聲音傳來，“我想看妳到底能考多少分。”
　　易天行心頭壹柔，好不為難，卻被丫頭下壹句話壓的默默點頭應了。
　　“六月二十二號是我生日，當給我的生日禮物好了。”
　　鄒蕾蕾壹拍他肩頭，豪氣幹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