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記

貓膩

玄幻小說

  這是壹部以當代方式續寫《西遊》的玄幻故事。   鄂西山區小城外壹個拾荒少年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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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龜兒子

朱雀記 by 貓膩

2018-9-10 20:26

  壹個奇異的世界,山川河流都籠在緩緩飄灑的雪花之中,高天之上是壹片純凈的幽黑,看不出來是什麽樣的存在。而這個世界最令人瞠目結舌的,莫過於正南方向的那道天幕。
  令人驚恐的,是這片白色天幕的浩然巨大。
  白色天幕往上直入蒼穹,不知其頂,往下直入深潭。左右各自延展開去,看不到盡頭,似乎無窮無盡!
  這個世界西方有座雄偉的山峰,但在這巨大的白色天幕的映襯下,就像是壹個小土堆,由此可以看出這道天幕的遼闊。
  那道天幕就像人間的瀑布,流動的雲霧像液氮蒸發後造成的效果壹樣,打著卷,沈澱著,盤旋著,往天幕的下方滾動,壹直滾到天幕下的壹處深潭中,那處深潭水色碧青,寒意逼人,但很奇怪,在這樣寒冷的水霧不停灌註下,這個碧潭居然沒有結冰。
  無比巨大的白色冷霧天幕,無比狹長深遠的碧色幽潭,豎立在這個世界的正南方,就像壹道令人心寒的強大屏障。
  這絕對是已知的世界中最雄偉的壹處景觀。
  忽然,有壹個黑點從那個巨大的白色天幕中飛了出來,速度異常迅疾,帶起後方的壹絲雲卷。
  天幕太大,所以只能看清楚那個黑點與壹粒微弱的金光相依偎,這黑點本來是橫橫地飛著,但壹出天幕,便受到了地心的引力,倏地壹聲往下墜去,撲通壹聲,沈入了碧潭之中。
  碧潭之旁,有壹塊巨石緩緩移動起來,磨蹭著走到潭水旁邊,然後慢慢地滑入水中,入水的那壹剎那,才發現這塊巨石是壹個奇大無比的烏龜,龜殼之上滿是青巖覆蓋,所以和壹方巨石無異。
  ……
  ……
  不知過了多久,潭水中壹陣微漪輕蕩,巨龜從冰冷的潭水裏浮了起來,龜殼之上趴著壹人壹棍,想來正是先前墮入湖中的黑點與金光。
  不用多言,這正是在冰河罡風中僥幸逃得壹命的易天行。天界的構造果然是神妙至極,他明明是在雲光霧中往下墮去,但這層雲霧竟然是此間清妙世界的壹道豎直天幕。
  等於說,此間的空間構造與他來處的空間構造整個兒是向南傾斜了九十度。
  彼處的地面,便是此處的墻壁。
  往下墮落,便等於是穿墻而出。
  此時他的身上遍體鱗傷,四處都有皮膚綻開,深可見骨。殘留著的肌肉糊著淡淡燃燒著的火血往外翻著,而在他的胸口處,更是已經被罡風刮的破出幾大片裂痕,露出裏面的內臟,白骨橫生,血肉模糊,臟器微顫,看著令人無比心悸。
  金棍裹著誅仙劍,安靜地躺在他的手中。這只手因為握著金棍,防護最為困難,所以已被罡風將所有皮肉全部刮走了,露出森森白骨,兀自緊握,十分嚇人。
  巨龜爬到碧潭邊上,有些吃力地爬上岸去,龜嘴微張,似乎是壹聲嘆息,吐出壹大片白霧。
  “居然還沒死,真是令人大感驚訝。”
  聲音很輕,雖說驚訝,但語氣裏卻感覺不出來。說話的,是岸邊的壹位男子,正輕輕撫摸著巨龜低垂下去的頭顱,表示安慰。
  這位人物長發披肩,頗有古意,全身黑衣,大感肅殺,黑衣之外乃是貼身金甲,金甲之中正是如蟒玉帶,貴氣十足,在他的頭後,隱隱有壹圈渾渾然的清凈之光,這是天仙之光,透露出了這位仙人可怕的實力與地位。
  如果易天行能醒過來,壹定能認出自己這位親戚,但他此時昏迷不醒,自然也沒有辦法去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這是真武大帝,就是曾經在武當山上被小易朱燒成廚師的那位。
  ※※※
  易天行受的傷太重,殘破的身軀已經沒有壹處完好,白骨森然,亂肉四懸,看著又是惡心又是淒慘,雙眼緊閉,嘴唇烏青。
  真武大帝身形壹虛,便出現在了龜殼之上,雙眉微皺看著他的情形,發現這小子身上的殘肉正在以壹種十分緩慢的速度愈合著,只是如此重的傷,他的真元已盡,回復能力也變得很差,如果等他自己天然回復肉身的本事奏效,是壹個很危險的選擇。
  真武大帝壹揚手掌,掌上淡淡清光便往易天行身上飄去,清光點點落入易天行殘破肉身,迅即深入白骨,消失不見,反而激起白骨深處的壹些無色純正氣息,只見骨上鮮肉緩緩復生,依附著的壹些血管也開始以壹種很難想像的方式重新連接起來……
  “好造化啊。”真武大帝贊嘆道,自然知道這不是自己壹己之力,想不到這廝居然體內藏有這麽多南海甘露,甘露乃是仙家至聖療傷藥,有此幫助,自然易天行性命無虞。
  他忽然輕噫了壹下,蹲下身來,看著易天行殘破的胸膛中,被他的心臟遮掩著的壹方米白色袋角,眼中青光壹現,便伸手去摸。
  此時易天行的身體正在極快的修復,馬上胸口白骨便要被重生的新肉包住,所以真武大帝想把那個小袋子拿出來。
  ……
  ……
  “唰!”的壹聲。
  壹只白骨手狠狠地抓住了真武大帝的手腕。
  他愕然擡眼去看,只見易天行雙眼冷冰冰地望著自己。
  “妳醒啦?”
  “噢,運氣不錯。看見熟人了。”
  “妳運氣真的不錯,生生從冰河罡風裏闖了過來,居然還留下了壹條命。”真武大帝贊嘆道:“如此肉身,實乃天地造化,命運眷顧。”
  “我從來沒有想過現在我會死,我如果現在死,是不合邏輯的事情。”
  這句話似乎包含著許多意思,易天行閉上了雙眼,顯得十分疲憊,但他抓著真武大帝的右手還是沒有放開。
  “我說小易,妳能不能先放手?”真武大帝有些厭惡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九陰白骨爪。
  “我說親戚,別偷我東西。”易天行語氣冷冷的,充滿了陰戾之氣,“另外,有人已經下去了。”
  “誰?”
  半天沒有回答,易天行失血過多,終於再次暈厥過去。
  真武大帝黑色袍袖輕輕壹拂,壹道清光閃過,易天行死死抓著他的右手便輕輕分開,放在了身側。
  他雙眼微瞇,看著易天行胸口處漸漸合攏的血肉裏那個小空間袋,臉上露出壹絲凝重和驚訝的神色。思琢良久,終於還是沒有將那空間袋取出來,只是優雅地壹聳肩,雙袖壹揮,身上金甲微晃,整個人便飄了起來,淩然若仙,在巨龜前浮至半空,領路向極北而去。
  “受了這麽重的傷,得整點兒東西補壹補。”真武大帝自言自語道。說的聲音極輕,卻被下方大地上像磐石壹般移動的巨龜聽入耳中,不由嚇得渾身打了個哆嗦。
  龜首微微壹頜,竟然說出了壹句人話:“大帝,蛇湯滋養有奇效。”
  真武大帝踏雲而飛,身周仙光飄渺,輕聲道:“那蛇懼寒,還在家裏睡覺。”忽然微微壹笑道:“千年王八萬年龜,說的便是妳,壹萬年的清修,只取妳少許精肉,讓那小子早些治好,妳個龜兒子何必這麽小氣?”
  巨龜搖晃著龜頭,模樣憨傻,卻掩不住壹絲憤怒:“又是我?蛇要冬眠,難道我們烏龜就不需要?”
  ※※※
  人世間,銀河系旋臂尖兒上,太陽之外的那顆藍色星球靠著大片海洋的陸地中,某個繁華而熱鬧的城市裏。
  正是壹年秋風勁時,廣州城中四處灌註著夜風,風力極強,從立交橋下穿過,吹得橋下的青色作物向著壹面倒去。華橋醫院的霓虹燈還在閃著,只是有壹個字缺了壹個小口子。
  渝都是壹家很便宜的川菜館子,就在華僑醫院對門,門臉不大,但菜式做的地道,而且價格便宜。此時入夜,裏面人聲鼎沸,辣香四溢,在靠著的廁所的小包間裏,有七八個年輕男子正在沈著臉吃飯。
  其中壹個舉起酒杯,罵了壹句:“這廣東的酒真他媽的難喝,什麽狗屁雙蒸,比尿水還難下喉。”
  旁邊壹個有些矮,但非常精粗的黑臉漢子瞪了他壹眼,譏諷道:“沒錢才喝雙蒸,等以後我們賺了錢,自然是想喝什麽就喝什麽。”
  “老在棠東那邊搶,那邊住的人也沒多少錢,要發財要等到啥時候?”頭前那人罵罵咧咧道。
  “小點兒聲!”黑臉漢子罵道:“不說話沒人當妳是啞巴。”
  他看了看桌上的眾人,沈聲問道:“吃好了沒有?吃好了就回。”
  眾人哄的應了壹聲,趕緊刨著碗裏的飯,夾著盤子裏的豆豉鯪魚,而將青菜心全撥到了旁邊,又急著將杯子裏的雙蒸酒喝下肚去,顯得十分著急。
  吃完飯後,這壹行人便出了渝都飯館,從立交橋底下往員村那邊走,立交橋下風太大,從背後吹過來,讓這些人的後背感到涼颼颼的,不約而同地,眾人都將雙臂揣進了袖子裏,佝僂著身子,縮小著被風吹的面積,看著十分懼寒。
  當的壹聲清脆響聲,眾人齊刷刷停了腳步,發現壹夥人裏有壹個人腰間掉下來了壹把刀子,壹把亮晃晃的,寒光四射的刀子。
  “揣好了。”黑臉漢子看樣子是這行人的領頭,四處看了看,發現沒人註意到自己這幫人,才放下心來。
  眾人背著風往員村去,壹路上低聲說著些什麽。
  “操,昨兒在植物園兒,那娘們兒抓包抓得真緊……”
  “寧二,妳他媽的太沒用了,居然砍了兩刀才把那女的手砍斷。”
  “流花車站最近管的緊,妳們不要去那邊了。”
  夜風大作,寒意逼人,月入雲中,似乎十分厭惡這人世間的卑汙與黑暗。
  這群歹徒住在員村的白馬花園裏,這個社區比較安靜安全,所以他們選擇在這裏居住,也是為了防人耳目。
  白馬花園外面是壹幢大廈,裏面有打斯諾克的地方,這夥人酒足飯飽,便有人提議去打臺球,大家商量了壹下,去了幾個打球,還有幾個人往右壹轉,回家睡覺。
  上了七樓,擰開鎖鑰,數人各自回屋。家裏是狼藉壹片,也沒有人收拾。
  客廳的燈忽然閃動了壹下。
  幾個本來已經上床,正在翻黃色小說的家夥也發現自己屋裏的燈光先是壹暗,然後又亮了起來。如果只是偶爾壹次,也便罷了,但壹直連續不停地這樣閃著,終於打擾了他們看小說的興致。
  伴隨著骯臟的罵聲,幾個人聚到了大廳裏,開始痛罵供電局的物業。
  忽然窗外壹道極亮的光閃過,過了少許,才有壹陣雷聲傳來,“轟!”的壹聲,震的玻璃窗搖搖欲碎。
  “哎呀媽喲!”這些人常年做壞事,心底裏終歸有些害怕,看著天雷在打,嚇得不輕。
  黑臉漢子最為沈穩,揮手就是兩個耳光扇了過去,罵道:“操妳媽的,打個雷就把妳們嚇成這樣,妳們是娘們兒啊!”
  他個子有些矮,臉上卻是長著滿臉橫肉,看著戾氣十足,吼道:“老子們殺人放火,什麽沒做過,如果真有報應,早就該被雷劈死了,怕個雞巴毛!”
  ……
  ……
  又是壹道閃電劃破長空,而這道閃電很長,映在人類的眼中,竟像是閃電的尾巴已經來到員村這幢建築之外十幾米的地方。
  閃電消失的卻很慢,完全不符合物理規則。
  在閃電劈過的軌跡中,隱隱出現兩條不壹樣的氣息,壹道氣息純黑,在這夜色籠罩的廣州上空,依然黑的如漆刺目,而另壹道卻是金黃貴氣無比。
  壹黑壹黃兩道氣息漸漸合攏,然後旋轉起來,慢慢形成壹道太極八卦般的圖像。
  圖中黑黃兩點湛湛發光,似乎在醞釀著最後壹擊。
  ……
  ……
  黑臉此時背對著窗戶,所以他無法看見身後的異象,而他身前的那幾名歹徒卻看得清清楚楚,嚇得渾身顫抖了起來,有膽小的,更是已經癱軟到了地上,身下漸濕。
  黑臉覺得有些怪異,罵道:“還抖?”他忽然也感覺有些怪異,壹股寒意籠上他的心頭,讓他後頸處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強自壓抑住自己毫無來由的害怕,罵罵咧咧地轉過身去,對著天空吼道:“老子不信邪,有種妳就劈了我!”
  然後他看見了窗外的異象,看見了那壹黑壹黃兩道如龍般的氣息構成的圖形,看見了那個圖形中小點正在積累著的電力。
  他瞳孔微縮,壹聲慘叫,啊的壹聲便往室外逃去。
  ※※※
  哢嚓數聲,幾道閃電從遙遠的天際劈了過來,毫無偏差地直直劈進廣州員村白馬花園二幢七樓的那個單位裏。
  閃電輕而易舉地擊穿了玻璃,瞬間占據了整個房間,數道電流擊中了那幾個砍手黨的歹徒。
  窗外唰的壹聲,落起雨來。
  雨如清光,灑拂全市,在夜色裏緩緩墜落著,擊打在青青的樹葉上,滋潤著這座被水泥包裹著的城市,十分溫柔。
  ……
  ……
  房間中,無數道電弧在持續了兩分鐘的跳躍後,終於安靜了下來,墻上全部是壹指深的可怕灼痕,露出裏面焦黑的磚石與被燒斷的鋼筋。
  但很奇怪的是,房中的幾名人類只是昏厥在地上,衣服被燒成灰燼落在身邊,但肉體如常,眉毛都沒有焦灼,沒有被燒成焦屍。
  過了許久,這幾個赤裸著身子的人緩緩坐了起來。
  壹道幽光從房間裏升起,照亮了這些人的面門五官與身體。
  他們的眼中沒有壹絲表情,看不出什麽異常,但感覺就是與先前的那些人不壹樣了。
  毫無表情的眼神互相註視,似乎他們忽然間失憶,對於同屋而住的對方需要重新認識。很認真地看了許久許久,黑臉的眼神中終於閃過壹絲復雜的情緒,淡淡開口:
  “繳天之幸,諸位仙友,我們成功了。”
  “這幾個人是很卑汙的人類,他的神識裏藏著太多的邪惡和獸性,應該徹底毀滅。”
  眾人喏了壹聲,雙手仙訣壹結,眼中青光大作,瞬息間將這具肉身原來主人腦中殘存的壹切記憶抹去。
  附身在黑臉上的那位仙人,細細端詳著自己的肉身,微微皺眉,似乎對這具肉身非常的不滿意,旋即壹絲完全沒有人類味道的微笑浮上他的面龐。
  “砍手黨?五百年不曾下凡,何時多出這些小雜碎來了?下作,無比下作,壹群龜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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