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妳的名字

　　萬幸的是少女的驚惶只持續了片刻便冷靜下來。
　　不幸的是，坐騎少女的理解力之低下，簡直匪夷所思。
　　劍靈用了很長壹段時間，都沒能說服少女相信這個主從契約對她而言是逆天改命的莫大機緣，壹番熱忱好意只換來不斷的懷疑。
　　“我先警告妳哦，不，不要妄圖對我做什麽泯滅心智、借屍還魂之類的事情，我家裏懂得降妖除魔的修士多得很，壹定會讓妳灰飛煙滅！”
　　“我不會泯滅妳的心智，或者借屍還魂，妳將我從沈睡中喚醒，於我有恩，我會認真完成對妳的報恩。”
　　“所謂報恩就是把我變成坐騎？！”
　　“是啊，很開心吧？”
　　“壹點也不開心！而且我也不需要妳報恩！”
　　“可是我需要啊，有恩報恩是基本素質。”
　　“……”
　　如此扯皮許久，事情仍沒有進展，劍靈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的計劃有誤，沈吟片刻後，溫言對少女說道，“抱歉剛剛是我太壹廂情願了，有件事應該提前跟妳確認壹下的。”
　　“什麽？”少女頗為警惕。
　　“妳應該是智障吧？”
　　“妳才是智障！”
　　“是這樣，如果早知道妳是智障的話，我就會選用更加詳盡溫和的方式向妳解釋，便於妳理解狀況——除非是重度智障，那就不必解釋，強制執行就好。”
　　“妳！？”
　　劍靈又說：“那麽我從頭說起好了，很久很久以前……”
　　“夠了不必說了！我相信妳好了吧！”少女實在也是被吵得腦仁發疼，不得不暫退壹步，“不過，既然是報恩，是不是應該先聽聽我的願望？”
　　劍靈認可了少女的請求：“妳想要什麽？”
　　“我其實最想要妳解除主從契約，不過……麻煩妳給我變出壹百萬靈石吧。”窮苦的少女非常果斷地做出了現實的選擇。
　　“我沒有那麽多靈石。”劍靈老實答道。
　　“妳有多少？”
　　劍靈看了壹眼空空如也的劍世界，說道：“什麽也沒有。”
　　“……那麽，如果我想要實力暴增，修為境界暴漲，妳應該也是做不到的咯？”
　　劍靈頓時覺得方才對這坐騎的智商評定還需要下調幾分：“修行從來都是自己的事，盲目借助外力實在愚不可及。”
　　“那就老老實實解除契約吧！”
　　“事實上這也做不到，簽訂契約已經耗盡了我的能量，想要解除的話，需要收集5塊漩渦之金，2瓶萬靈之血，還有壹紙浩然之約……”
　　“……聽都沒聽過。”
　　“沒關系，我可以給妳壹壹介紹。”
　　“不需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妳到底能做什麽？！”
　　劍靈承認這倒是個好問題，因為此時失去劍世界內的壹切後，天外神劍也只是壹口堅不可摧的白板鈍劍而已，要說能做什麽的話……
　　“要不要聽九州仙魔大戰的閑聞軼事？很有趣的那種。”
　　“不想聽！”
　　“關於妳的先祖李九龍、沈開山等人的情感糾葛呢？”
　　“從沒聽過什麽李九龍和沈開山！”
　　“我可以為妳介紹他們的生平。”
　　“不想聽！”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我只能指點妳的修行了。”
　　少女自然不信：“就憑妳？”
　　“唔，的確我也算不上什麽修仙大家，除了劍法之外所精不多，不過至少我能看得出妳現在是在浪費自己的寶貴血脈。”
　　劍靈壹邊說著，壹邊借著主從契約的力量，深入觀察著自己的契約坐騎李輕茗。
　　毫無疑問的故人之後，李九龍的那顆九龍劍心，沿著不斷稀釋的血脈，歷經了不知多少代的傳承後，依然清晰地凝結在少女體內。另壹方面，沈開山的畢生修行成果，不動霸體，也完美地呈現在少女的血脈之中。
　　不過這兩種至高的血脈，其實完全不搭。不動霸體與九龍劍心基本絕緣，擁有這個血脈的人強修劍法事倍功半，而以劍術入道，踏足仙域，難度也比壹般人還要高上數倍。常人修行，在鍛體圓滿，真氣滿溢之後，就可以嘗試禦氣成風，突破人體極限成為風起境的修士，這個過程順利的話壹蹴而就，不順利的話……也可能會卡上很久。
　　而李輕茗的狀況，顯然就是後者，兩個頂尖血統自相矛盾，在這個瓶頸前卡上五六年都不足為奇，而且她的劍術修行也會越發遲滯，甚至出現反復，比如追風劍練到極致就會有失控現象。
　　“……”
　　不知何時，劍靈發現少女已經張口結舌，壹臉震驚，而心中的想法則沿著契約通道傳入劍靈耳中。
　　“全，居然全中！？”
　　李輕茗10歲那年，便修完了鍛體期的基礎課程，並驕傲地以李家內門首席的成績畢業。然而其後4年，她的修為卻幾乎沒有寸進，同期的家族子弟紛紛禦氣成風，破障而風起，唯有她在風障前駐足四年，劍法進境也壹日不如壹日。這四年過的著實艱難，不但被開革出內門，在外門也逐漸地位滑落……
　　她本以為是自己修行資質太差，與仙道無緣，然而現在看來，竟然是另有原因？
　　劍靈說道：“純以資質而論，妳雖然算不得絕佳，但也不至於被風障擋住，主要還是修行方法的問題。”
　　“這，這樣的嗎……”少女遲疑地說著，但心中已漸漸有了幾分相信。
　　雖然如今的處境落魄，但其實她的父母都是世間最頂尖的人物，她的修行資質本不該如此之差，進境更不該如此緩慢艱難！可恨娘親去世太早，而爹又是那般模樣……使得她現在都不知該依靠什麽人。
　　再之後，少女的想法就雜亂無章起來，壹直到很久之後，才有了清晰而略顯遲疑的聲音。
　　“那依妳之見，我現在該怎麽辦？事先聲明，我並沒有完全信任妳哦，只是想聽聽妳的意見。”
　　劍靈沈吟了壹會兒，說道：“照我看，妳修劍的天賦著實壹般，不如專攻不動霸體，將血脈優勢發揮到極致，至少能破障而風起，邁入仙域。”
　　“血脈優勢？”
　　劍靈解釋道：“妳以前鍛體期的時候，是不是進境特別快，幾乎不用怎麽鍛煉，肉身力量就壹日強過壹日。”
　　李輕茗說道：“我小時候日常鍛煉很認真的！進境雖快，但可能是因為修行比較刻苦……”
　　“哦？妳有練到過筋斷骨折，五臟破裂嗎？”
　　“誰會練到那個地步啊！”
　　“妳家先祖沈開山就會啊，總之既然連血都沒吐過，就別談什麽刻苦了，妳純粹是靠著血脈優勢。”
　　“……好，好吧。”李輕茗頓了頓，說道，“那麽，我該怎麽發揮血脈優勢？那個不動霸體，妳會指導我修行嗎？”
　　“當然，這是報恩的基本內容，而且坐騎遇到難題，主人當然有義務提供幫助。”
　　“……雖然我還是不太喜歡坐騎主人的關系，但是，謝謝。”
　　“不客氣。”
　　“對了，妳和我簽訂主從契約，結果只說了要為我做的事，難道妳自己就不需要什麽嗎？”
　　少女的這個問題，讓劍靈對她的好感度再漲了幾點，因為他的確也有求於自家坐騎。
　　“的確有些瑣事需要妳幫忙……我的劍世界被大魔神皇掃蕩成了平地，重建的話需要大量素材和澄凈的真元。”
　　李輕茗笑道：“好啊，如果我日後修行有成，壹定幫妳收集素材，並為妳提供真元。不過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哦。”
　　“哦，謝謝，我不著急。”劍靈認真道了謝。
　　兩人互相道謝後，氣氛輕松了少許。劍靈認為彼此已經建立了基本的信任關系，便打算詢問她壹些當今世界大勢之類的問題。
　　不過在開口前，就聽李輕茗說道：“說來，妳自作主張和我簽訂契約，我卻還不知道妳的名字呢。”
　　劍靈說道：“唔，這倒是個有趣的問題。我為人時期的名字已經忘掉了，轉生為神劍以後，妳的先祖們倒是經常叫我劍兄、神劍之類。至於妳的話……”
　　李輕茗輕松地笑道：“妳要我叫妳劍前輩嗎？”
　　“不，考慮到妳我之間的輩分和契約關系，妳應該叫我主人。”
　　“……”
　　李輕茗只覺得剛剛輕松下來的神經忽而緊繃，太陽穴上青筋不由露出，雙手則用力握緊了劍柄……
　　然後就觸摸到劍柄上有幾個磨損不堪的古體字，其中兩個依稀可辨。
　　李輕茗還在內門修行時，家族曾聘請過天書樓畢業的教習來教導古體字的讀寫——天下之大，時常能挖掘出古代修行者的遺跡，其中若有修行秘籍，自然是以古體字書寫，若是不懂讀寫，就難以判斷其價值。
　　而李輕茗在內門那幾年的修行和課業都是最優等，所以，盡管劍上的古體字真的很有歷史，但還依稀能辨別的出來。
　　“這上面的字是……九、王？”
　　劍靈感受到了少女的觸摸，解釋道：“那是趙月鳴給我做的劍飾，正面九州背面劍王，說是可以展示神劍威儀。不過我總懷疑她是在戲耍我，因為每次給人展示那個劍飾，都會有人笑得滿地打滾……而等我找趙月鳴對峙，她就在我面前撒嬌耍賴，又哭又鬧。我堂堂神劍總不能和小姑娘較真，九龍他們也說，得罪九州第壹美女會比得罪大魔神皇更可怕，我也就忍了……說來，好像四個字被磨掉了州字和劍字，就連瑩白琥珀都扛不住歲月侵蝕，我到底睡了多少年啊，現在是哪年？”
　　李輕茗卻沒渾然沒在意後面的話，喃喃說道：“相州慶元2017年5月13日……唔，既然還剩下王和九這兩個字，我以後就叫妳王九吧。”
　　“啊？”
　　只聽少女嘻嘻笑道：“王九，我帶妳熟悉壹下環境吧，以後咱們就要壹起努力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