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寒風呼嘯。積雪皚皚的荒原上，壹頭毛色潔白的獵犬正拖著雪橇埋頭飛奔。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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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

第45章：年少往事（Ⅰ）

2021-10-11 21:33

　　喬安緊握著染血的手帕，好似行竊得手的小偷，壹溜煙逃離別墅。
　　剛出門，迎面就看見壹條風姿綽約的背影，正在門廊跟前抽紙煙。
　　似乎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約瑟芬夫人從容不迫的轉回身來，以壹種非常優雅的姿態，夾著那支燃起縷縷青煙的纖細雪茄，沖他微微壹笑。
　　這張姿色與妝容都無可挑剔的臉龐，隱約流露壹絲憂郁，然而方才的盛怒情緒，在這張精致的臉上，已經無跡可尋。
　　喬安在欽佩伯爵夫人強大的情緒自控力的同時，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迎面走過去，向她欠身還禮。
　　“喬安，陪我在園子裏散會兒步，有些話想跟妳聊聊。”
　　約瑟芬夫人說完這話，也不等喬安答復，徑自轉身走向草坪那邊。
　　喬安很是無奈，只得把染血的手帕塞進壹只玻璃空瓶，小心地擰上瓶塞，揣進兜裏，匆匆追上伯爵夫人的腳步。
　　兩個人在庭院裏默默散步，各自想著心事。
　　過了許久，伯爵夫人才以壹種突兀的方式打破沈默。
　　“我們年輕的時候，經常毫無節制的胡鬧，如同妳剛才所見。”
　　“問題是，我們都已經不再年輕了，沒有資本再像從前那樣年少輕狂，肆無忌憚的揮霍精力，甚至為了短暫的快樂，不惜糟蹋自己的健康。”
　　“人們總是得面對現實，特羅菲姆卻試圖拒絕長大，像個倔強的孩子。”
　　“您在生導師的氣？”喬安試探著問。
　　“生氣倒不至於，只是有點失望。”
　　約瑟芬夫人隨手將半截紙煙丟進路邊排水溝渠，淡淡的說：
　　“尤其是對他找女人的品味，簡直失望透頂。”
　　“看得出來，您對貝蒂女士印象不佳。”
　　“貝蒂·弗朗索瓦·梵蒂妮，誠然是壹個頗有魅力的女人，可惜她與特羅菲姆有著相同的性格弱點，像個自暴自棄的孩子。”
　　“我完全可以理解貝蒂為什麽會迷上特羅菲姆，但是坦率的講，特羅菲姆對她沒有多少真感情，只不過是把她當做我的替代品，而且是壹個拙劣的仿制品，我真為她感到可悲。”
　　“您剛才說到年輕時候的事，又說貝蒂女士是您的替代品，那麽我是否可以認為，您年輕的時候……”
　　喬安欲言又止。
　　“不用在我面前有所顧忌，孩子，我年輕時候的確很像如今的貝蒂，而且我還沒有她這麽優越的條件。”
　　約瑟芬夫人在樹蔭下止步，擡手遮在額頭前方，眼眸微瞇，透過指縫窺視夏日午後的艷陽。
　　“問題在於，我那時候是迫於生計，看不到出路，滿心絕望，想著能活壹天算壹天，不快活白不快活。”
　　“如果我那時候有貝蒂·弗朗索瓦·梵蒂妮現在的條件，哪怕僅僅是衣食無憂也好，我不會是現在的我。”
　　喬安知道她出身卑賤，年少時生活艱難，但是究竟有多艱難，他無法做出具體的設想。
　　畢竟他與約瑟芬夫人生活的時代不同，環境不同，最關鍵是性別不同。
　　哪怕喬安同樣是窮苦出身，在這個問題上，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約瑟芬夫人將鬢發攏向耳後，露出小巧可愛的尖耳朵，側身沖他微笑。
　　“妳的導師，有沒有對妳說起過他年輕時的經歷。”
　　“稍微提起過壹些，但是不多。”
　　“說說看。”
　　“導師提起的往事，其實大多與您有關。”
　　往常單獨與年輕異性相處的時候，喬安總是莫名緊張，不知該說些什麽。
　　但是很奇怪，或許是因為，約瑟芬夫人的身材、容貌與朵兒壹模壹樣，言談舉止也讓他覺得分外親切，所以不像往常那麽緊張，聊天也很自然。
　　約瑟芬夫人默默聽他轉述莫裏亞蒂教授關於年輕時候的回憶，唇角揚起壹抹譏誚的笑意。
　　“他這個人吶，還是像從前壹樣不老實，在自己的學生面前，說話也是遮遮掩掩的，像只藏頭露尾的狐貍。”
　　“您的意思是，導師告訴我的那些事，不全是真的？”喬安忍不住問。
　　約瑟芬夫人笑著搖了搖頭。
　　“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了，妳不能說他撒謊，但是他只告訴妳壹部分真相，任憑妳自己產生誤解。”
　　“比如他和我交往的那些年，其實發生過很多值得回憶的事，然而他說的輕描淡寫，還刻意省略了很多關鍵的細節，為了不讓妳產生誤解，我覺得有必要當面加以澄清。”
　　“您請講。”
　　喬安不是壹個熱衷打聽別人隱私的人。但是對自己的導師，還有這位伯爵夫人，他懷有異乎尋常的好奇，很想了解他們年輕時候的生活經歷。
　　“特羅菲姆告訴妳，他曾經跟我交往過，仿佛這只是青春期的壹段小插曲。”
　　“其實沒那麽簡單，最起碼在我這方面而言，在結識特羅菲姆之前，沒有愛過任何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
　　“特羅菲姆在妳面前揭我的短，說我是妓女的私生女，修道院裏的小偷，這都是真的，可他沒有告訴妳，當初我是多麽癡情於他，以至於傻到為了討好他，才下定決心去偷錢。”
　　“我的盜竊所得，壹部分用來把自己打扮得盡可能漂漂亮亮，試圖增加對他的吸引力，剩下的錢嘛，都用來供我們兩個人吃喝玩樂揮霍掉了。”
　　喬安點了下頭，對約瑟芬夫人油然多出幾分同情。
　　“那時候我太年輕，除了我的戀人，眼睛裏再容不下別的東西，特羅菲姆就是我的太陽，我的國王，為了讓他開心，我什麽事都幹的出來。”
　　“我們的好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偷錢的事被揭發以後，那些本來就討厭我的修女，趁機狠狠揍了我壹頓，打得我皮開肉綻，像丟垃圾似的，將我扔出修道院門外。”
　　“我記得那是壹個大雪天，就在我快被凍死的時候，特羅菲姆不知打哪兒得知我倒黴的消息，匆匆跑來找我。”
　　“他把已經不成人形、只剩最後壹口氣的我，背回自己在貧民窟的家。”
　　“在那個寒風刺骨的冬天，他賣掉自己的棉衣和皮靴，用這僅有的壹點點錢，給我買藥療傷。”
　　約瑟芬夫人眼神迷離，仿佛沈醉在遙遠的回憶當中，不願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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