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大師兄

　　“不管答不答應，我們總是要試壹試的。”淩夢蝶毫不氣餒地說道。
　　而電話中那人聽到這裏，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妳這麽堅持，那我等下就去找他壹趟吧。”
　　“好，我等妳的好消息。”淩夢蝶說著，將電話掛了。
　　壹個小時之後，上海徐匯區，太平洋電腦城壹個鋪面內。
　　有壹個五十幾歲的中年人，身上穿著壹個有破洞的汗衫，戴著壹副厚厚的眼鏡，拿著壹份電腦報正在看著。
　　這時候，有壹個人走了過來，問道：“老板，鼠標怎麽賣？”
　　“挑完款式和牌子再問價。”中年人懶洋洋地說道。
　　他剛說完這話，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他緩緩將手中報紙放下，然後擡頭看著說話這人，“龍天翔？”
　　“大師兄……”龍天翔笑著喊道。
　　“別……”中年男子馬上把手起來，“給面子，您喊聲方老板，看不起的話，喊我方淩築，可千萬別喊什麽大師兄，我跟妳們沒什麽關系。”
　　“師兄，師父都死了這麽多年了……”龍天翔見方淩築這個樣子，不禁皺著眉頭，說道。
　　“他死多少年，跟我沒關系。”說到這裏，方淩築又說道，“我知道妳想來幹嘛，我現在的答案，跟當初還是壹樣。我對他異想天開的狗屁事業沒有興趣，我不會跟妳們壹起幹的。”
　　“師兄……”龍天翔無奈地長嘆壹聲再看了看四周，小聲道，“這裏說話不方便，我請妳出去喝點東西吧？”
　　“我要看店，沒時間。”方淩築說著，翹起腿來。
　　龍天翔無奈之下，走到店鋪裏面，打開方淩築的暗格，從裏面拿出幾張盜版堞。
　　方淩築見狀，當即壹楞，“妳幹嘛？”
　　“盡好市民的義務，舉報盜版堞啊。”龍天翔滿臉無辜地說道。
　　方淩築看了龍天翔好壹陣，將報紙往桌上壹楞，“給妳十分鐘。”
　　說著，徑自往外走去。
　　不多時，兩人在太平洋電腦城旁邊的壹家肯德基坐了下來。
　　叫了兩杯可樂之後，龍天翔就說道：“大師兄，老實說，我有事情要妳幫忙。”
　　“事先聲明，如果是讓我幫妳破解他留下的名單，趁早打消主意，我絕對不會幫忙的。他不是看不起計算機，是研究計算機是玩物喪誌嗎？既然如此，我現在也不會用計算機幫他的忙。”
　　“大師兄，師父壹輩子只犯過壹個錯誤，那就是小看了計算機。這個錯誤在晚年的時候，他也逐漸意識到了，也做了改正。妳為什麽妳老是對這壹點耿耿於懷呢？”龍天翔說到這裏，長長嘆了口氣，“十年前，師父在南洋被羅斯切爾德家族蝙蝠組殺害之前，誰都不寄，偏偏將他壹生栽培的壹百三十六名弟子的名單寄到妳的郵箱。這用意很明白，師父他老人家就是希望由妳能夠來解開這個名單。這不就是……等同於是師父在跟妳認錯嗎？不但是承認他過於輕視計算機是錯的，也是在承認他當初忽視妳是錯的。”
　　“光陰，三十五年的光陰，壹句認錯就完了嗎？”方淩築瞪著龍天翔，反問道，“我從五歲開始就跟著他，幫他到夜壺，錘背，倒洗腳水。這些事情我壹直兢兢業業地幹了三十五年，就算是養條狗，養了三十五年也該給根骨頭吃吧？可是，他給我什麽？什麽也沒有。”
　　“他不但不教給我任何本事，而且還從來不在妳們面前承認我是他的徒弟。我壹直以為我總有壹天可以感動他，到那壹天，他會把像調教妳們壹樣也教教我。妳知道我當時的想法多可憐嗎？我不指望我可以像妳們這樣優秀，我只希望我可以稍微學點本事，然後，等到他百年之後，我可以找個地方，自己做點生意，賺點錢，做個富家翁就好了。”
　　“但是，他壹點希望都不給我。好，妳不教我，我自己學。我從很早開始，我就意識到未來的世界，絕對是計算機的天下。我就開始自己自學，可是結果他又冷嘲熱諷，說我每天就知道沈浸在這些奇技淫巧之中，將來註定只能成為勞力者。就算是這樣，我依然忍他，直到有壹天，他從歐洲回來，經過我家。”
　　“因為我全心鉆研計算機，沒有心思賺錢的關系，我家裏的條件不是很好。但是我依然把我們家幾乎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他辦了壹桌很好的接風宴。結果，妳知道在宴席上，他怎麽說嗎？他很歧視地看了我壹眼，然後說道，四十歲的人辦桌酒席都辦得這麽辛苦，妳不覺得很慚愧嗎？好在妳不是我的徒弟，不然我都要羞愧得自殺了。”
　　“妳要搞清楚，我當時已經四十歲了，我在黑客界已經是聲名雀起的人。他指著我嘲諷的地方，是我家，我的老婆和孩子當時都在桌上坐著。我當時壹下子就明白了，我明白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表面上說什麽精誠團結，共創未來，但是實際上他是個現實到骨子裏的人。只要對他有價值的人，無論多麽桀驁不遜，他都加倍籠絡，寵愛有加。只要是對他沒有價值的人，無論是多麽恭順，他也絲毫不會把妳放在眼裏。”
　　龍天翔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下去了，“師兄，我不許妳這麽說師父。妳知道師父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付出了多少嗎？十年前，有壹個曾經見過小蝶的師兄，想要出賣小蝶，曝露她是華人聯合會成員的身份。當初，師父為了保全小蝶的安全，親自飛到南洋，去處理這件事。結果，在他處理掉那個叛徒出來的時候，遇到了蝙蝠組，遇害了。師父他為了我們的理想，甚至於……”
　　方淩築聽到這裏，冷笑了壹聲，說道：“龍天翔，我坦白跟妳說吧。妳應該慶幸，他在六十九歲的時候就死了。如果他活到八十九，甚至九十九的時候，妳們所有人都只不過是他棋盤上的壹顆棋子。妳以為他當時是緊張妳的心上人的命啊？我告訴妳，他是緊張他自己的計劃。”
　　“什麽華人聯合會？什麽華人自己的利益集團？說白了，不過是他自己想要建立第二個羅斯切爾德家族罷了。”方淩築說到此處，搖了搖頭，“我知道妳聽不進去。我像妳這麽大的時候，也聽不進去。但是現在，很多事情我想明白了。我好容易才變回正常人，我現在的生活很好，我不會再去做回傻子。”
　　方淩築說到這裏，頓了頓，然後看了看龍天翔，說道：“為了壹個老頭子的癡心妄想，竟然不惜去傷害自己的弟弟和父親，這真的值得嗎？”
　　“妳……妳怎麽知道這些？”龍天翔詫異地看著方淩築。
　　“我不但知道妳們做過什麽，我還知道，那個精密龐大的計劃，可不是就憑淩夢蝶那個小商人父親有魄力做得出來的。”方淩築再次搖了搖頭，“為了支持妳們的事業快速發展，妳們需要大量的財力支持。雖然淩遠山完全聽他大女兒的，但是他的財富不夠她用。所以，妳們就把算盤打倒了妳們龍家的頭上。而在這個時候，妳父親就成為了妳們的障礙。”
　　“真是好壹出苦肉計啊。壹切都算得準極了，但是妳們怎麽也沒有想到，妳弟弟竟然突然得到壹個神秘朋友的幫助，妳們龍家竟然奇跡般地走出了危機。妳父親又重新掌握大局。我可以想象得到，妳是多麽的想要知道幫助妳弟弟的那個人是誰。但是可惜，當妳去查妳弟弟的通話單的時候，妳發現那個人實在太謹慎了，妳根本就無法查到他們的通話記錄。”
　　“是妳改掉了通話記錄？”龍天翔看著方淩築，問道。
　　“我倒寧願是我改的，但是很可惜不是。那個人極度謹慎，他在做任何事情前都想好了各種後果，將可能的漏洞給堵上了。即使是我，也沒有辦法找到他。”
　　龍天翔問道：“妳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方淩築答道：“很簡單，因為我很關心妳弟弟，還有妳的心上人的妹妹。”
　　“為什麽？”龍天翔又問道。
　　“原因很簡單，他們兩個跟我壹樣，都是不被那個人看重的人。淩雪傷是跟我壹樣的罪名，過於沈迷奇技淫巧，妳弟弟則是賭性太盛。”方淩築說到這裏，笑了笑，“但是，這只是表面的原因而已。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妳弟弟或者妳心上人的妹妹，都不可能被他控制。”
　　略微沈默了片刻之後，方淩築又說道：“從根本意義上來說，他真正的弟子只有壹個，就是淩夢蝶。剩下的所有人，都只不過是工具而已，包括妳在內。”
　　再過了壹會，方淩築又飽含深意地補充道：“妳真的以為，妳的心上人所做的壹切，是為了繼承什麽遺誌嗎？呵……她只是和他壹樣充滿野心而已，她是第二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