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最後的布局

　　“分道揚鑣？”孫雲夢嘴巴微張，表情木然。
　　段天狼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淩夢蝶這幾天就會想辦法聯絡到妳。”
　　“妳是說，淩夢蝶會臨陣反戈？”孫雲夢難以理解地搖了搖頭，“這怎麽可能呢？對這件事情最有積極性的人，就是她自己啊，她怎麽可能反而叛變呢？”
　　“對於淩夢蝶來說，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事情和人值得付出忠誠，我們對這壹點必須有切合實際的認識。”段天狼說到這裏，看了看孫雲夢，“而且，妳剛才也看到了，從我截獲的壹名羅斯切爾德家族成員的郵件中，我們那可以看到西蒙已經以臨時族長的身份，發表了壹份聲明。這份聲明的結果，就是在羅斯切爾德家族族長死去的數十個小時內，羅斯切爾德家族沒有發生任何不當情形。而這，也就意味著西蒙在最短的時間裏，已經穩住了局勢。”
　　“就算西蒙暫時穩住了局面，又或者就算是淩夢蝶認為自己無力戰勝西蒙，她也沒有反叛的立場。就憑她她背叛羅斯切爾德家族的種種行徑，羅斯切爾德家族又怎麽可能再次容忍她呢？”
　　“如果知道淩夢蝶背叛行為的，是整個羅斯切爾德家族，那麽淩夢蝶又怎麽可能會活到今天？”段天狼反問道。
　　“妳的意思是說？”
　　“調查我們的人，不是整個羅斯切爾德家族，而是那個假冒的族長。真正知道我和淩夢蝶內幕的人，也不是羅斯切爾德家族，而是那個假冒族長。”段天狼說著，嘖了壹聲，“不過，他所動用的，應該依然是羅斯切爾德家族‘蝙蝠組’的人馬，只不過這些人馬是效忠他個人，他不是羅斯切爾德家族罷了。現在他死了，他的便宜兒子西蒙當政。以他的精明，他有極大的可能獲知這些秘密。而現在，從淩夢蝶這麽久都沒有跟我們聯絡可以得出結論，西蒙已經知道了壹切，而淩夢蝶正在為自己的臨陣倒戈跟他細致地討價還價。”
　　孫雲夢嘆了口氣，呆坐了壹陣之後，問道：“那妳說，他們最終會達成協議嗎？”
　　“對於淩夢蝶來說，她已經沒有了放手壹搏的勇氣和本錢，而對於西蒙來說，無論是淩夢蝶還是面具島嶼都擁有很大的利用價值。因此這兩方面都不會有事。至於中國政府，他們也無力撼動，而最終被用來當做犧牲品的，只有我，陳建生，以及那個壹直藏在暗中，神秘莫測的‘鴻鈞’了。”段天狼說到這裏，笑了笑，“如果猜得沒錯的話，最終西蒙將會編造壹個，段天狼，陳建生，中國政府以及鴻鈞的四角聯盟，來代替從前的聯盟。”
　　孫雲夢想了壹陣，不得不承認段天狼所說的話可能性極大，他於是問道：“如果壹切真如妳所料，那我們該怎麽辦？”
　　“很簡單，妳要投向淩夢蝶，而我要去死。”段天狼說道。
　　“死？”孫雲夢眼睛猛地睜圓，“妳瘋了嗎？以妳的聰明，怎麽可能會想出這樣不入流的點子？”
　　“死，並不等於就真的消失。”段天狼說到這裏，意味深遠地看了看孫雲夢，“黑客必須在黑暗中才會有最大的力量。我現在壹切都曝露在陽光之中，只有重新潛入黑暗，才能夠重新獲得力量。而死是讓我重入黑暗最好的方法。”
　　“妳是說……”孫雲夢說到這裏，頓了頓，也不點破，只是問道，“將來如果有壹天，有壹個像妳壹樣的人重新出現，妳是否可以給我來個暗示，或者打個招呼。”
　　段天狼笑著搖了搖頭，“既然是重生，自然就是完全不同的人。所以，假如我真的死了，決不會再有壹個跟我壹樣的人出現。不過……在適當的時候，會有暗示出現在妳眼前的。”
　　孫雲夢皺起眉頭，端起老孫家特有的玉米漿，喝了壹口，正要再次發問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垂頭壹看打電話給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淩夢蝶。
　　孫雲夢將手機舉起來，讓段天狼看號碼。
　　看到號碼之後，段天狼沒有露出絲毫驚訝，只是點點頭，說道：“她會告訴妳妳弟弟所在的醫院，並且要求在那裏跟妳見面，答應她，不過要裝得真實壹點。”
　　孫雲夢看著段天狼眨了眨眼睛，將電話接通，電話壹通，就聽到淩夢蝶在電話裏說道：“妳們現在在哪裏？”
　　“西安。”孫雲夢說道。
　　“段天狼在妳身邊嗎？”淩夢蝶又問道。
　　孫雲夢答道：“沒有，他剛上洗手間。”
　　淩夢蝶說道：“香港仁愛醫院×××號病房，如果妳有時間的話，我想安排妳跟妳弟弟見壹面，順便跟妳談點事情。”
　　聽到這裏，孫雲夢擡眉看了看段天狼，然後說道：“我現在跟段天狼壹起行動，突然離開恐怕會引起他的疑心。”
　　“讓他跟妳壹起去香港。”
　　“這個……如果他不願意怎麽辦？”
　　“我相信妳壹定有辦法讓他願意的。”淩夢蝶說著，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我的表用的還是北京時間，根據我的表的指示，妳還有四十八個小時。”
　　淩夢蝶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當聽到聽筒裏傳來的嘟嘟聲，孫雲夢望著手機壹陣發呆，腦袋裏還有點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壹陣之後，他才擡起頭，對段天狼說道：“壹切竟然真如妳所料？”
　　這個電話打消了段天狼的最後壹絲疑慮，他馬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孫雲夢的肩膀，“這沒什麽，世界上的事情從來都是喜歡往最壞的方向走的，我們動身吧。”
　　“動身，去哪？”孫雲夢問道。
　　“當然是香港。”段天狼答道。
　　“妳要跟我壹道去香港？”孫雲夢眨了眨眼睛，“難道妳就擔心他們在香港對妳下手嗎？”
　　段天狼笑了笑，說道：“這妳放心，古人說，憂在其外攻其弱，憂在其內攻其強。西蒙剛剛執掌大權，家族內壹定還有很多矛盾沒有擺平的。在這個時候，西蒙需要壹場絢麗的戰爭來確定自己的地位。在我配合他演完這場大戲之前，我不會有事的。”
　　三十個小時後，段天狼協同孫雲夢抵達香港。
　　在出發前往醫院之前，段天狼對孫雲夢說道：“記住我說的話，如果她談到大海哥，那就按照B方案，如果她沒有談到，就按照A方案。”
　　孫雲夢點點頭，說道：“放心吧，我已經爛熟於胸了。”
　　又過了四個小時，段天狼到房間裏假裝睡覺，而孫雲夢則坐的士來到了淩夢蝶所說的那間醫院。
　　當他走進淩夢蝶指定的那個房間，他第壹次見到了這個操控他多年的女人——淩夢蝶。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他親眼看到淩夢蝶的時候，他還是情不自禁地被她的容貌和氣質所制服。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這個女人最大的利器就是她自己。
　　不過，這次前來，身上擔負著段天狼所托付的重大任務，所以孫雲夢也不敢放縱自己的心神。再則，他轉臉壹看，便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弟弟。當看到他弟弟的臉的時候，淩夢蝶對他們兄弟所做的壹切，便全部湧上了心頭，最初的那點意亂情迷，自然也就飛到了九霄雲外了。
　　淩夢蝶側過腦袋，看了看孫雲夢笑道：“妳看起來好像很恨我？”
　　孫雲夢看了淩夢蝶壹眼，說道：“妳對我所說的壹切，很難讓我對妳產生好感。”
　　淩夢蝶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說道：“套用巴頓的壹句名言，我不需要妳們愛我，我只需要妳們替我打仗。”
　　孫雲夢蔑視地笑了壹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嘲笑淩夢蝶，“我最欣賞妳的，就是妳在我面前，永遠無恥得這麽理所當然。”
　　“我的本性從來都是個很坦白的人，只是有時候我不得不偽裝而已。”淩夢蝶攤開手，笑了笑，說道，“坦白說，跟妳說話的時候，是少數我真正覺得快樂的時候。因為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嶄露我的本性。”
　　“那就不要廢話，直接說吧，妳又想要怎麽樣？”孫雲夢說道。
　　淩夢蝶點點頭，然後站起來說道：“我知道妳跟段天狼在這段日子裏走得很近。甚至於妳們兩個人之間還可能產生點朋友之類的感覺。所以，有時候妳在關於他的問題上會對我有所隱瞞，這些我都可以理解和原諒。但是在我跟妳說所有的事情之前，我想要知道壹件事，這件事情妳必須絕對如實地回答我。如果妳的回答有哪怕意思欺騙成分的話，我絕對會讓妳後悔壹輩子的。”
　　“為什麽妳每次跟我說正事之前，都喜歡跟我來壹番威嚴恫嚇呢？”孫雲夢搖了搖頭，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有話就快說吧，我還得快點趕回去，我不想讓段天狼起疑心。”
　　“在整個計劃裏，段天狼是不是真的從未曾讓龍過海參與進來？”淩夢蝶問道。
　　聽到淩夢蝶這麽說，孫雲夢不禁又佩服又驚訝地笑著搖了搖頭。
　　從前，孫雲夢壹直覺得自己只差段天狼壹點點，但是現在他才知道他錯了，段天狼實在是太深不可測了。他的腦袋實在是太精細了，幾乎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逃過他的眼睛和直覺。
　　就連淩夢蝶這樣狡詐多變的女人，他對她的心思照樣是洞若觀火。在他面前，她的花招和把戲，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般的東西。
　　看到孫雲夢笑著搖頭，淩夢蝶不由得壹陣疑心，“妳在笑什麽？”
　　孫雲夢這時候轉過臉，看著淩夢蝶，問道：“在妳看來，西蒙真的就那麽可靠嗎？”
　　“妳什麽意思？”在瞬間被孫雲夢反客為主，這讓淩夢蝶本能地不舒服，她皺了皺眉頭，不悅地問道。
　　“為什麽不可以給自己留壹條後路呢？”孫雲夢又問道。
　　淩夢蝶這時候開始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了，她眼珠子不安地擺了壹陣之後，突然指著孫雲夢，低聲喝道：“妳已經完全投向段天狼了。”
　　“在跟羅斯切爾德家族的這場戰爭中，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取勝。妳直到數十個小時前才意識到這壹切，而有壹個人早在這場戰爭發動之前，就預料到了這壹切。”孫雲夢說著，向著淩夢蝶走近，“妳或許很聰明，但是妳從來不曾有過真正的智慧。妳能夠預測到壹個人的未來，甚至能夠看透人心，但是妳永遠不能把握到這個世界的脈搏。妳知道這是為什麽嗎？這是因為妳所能預測到的，全都是庸人的未來，妳所能看透的，全都是庸人的人心。”
　　“妳到底想說什麽？”淩夢蝶有些厭惡地走得離孫雲夢遠壹點，問道。
　　“我想告訴妳，在這個世界上，在妳所認識的人中。真正能夠跟西蒙這個新起之秀分庭抗禮的，只有段天狼壹個人而已。如果段天狼真的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麽在壹千個小時之內，妳就是第二個要消失的人。又或者，只是淪為西蒙的性奴而已。這壹點，我想妳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在這種環境下，段天狼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比消失對妳更有利。”
　　聽到孫雲夢這麽說，淩夢蝶收住步子，看了孫雲夢壹眼，“西蒙不是壹般人，他現在又完全掌控‘蝙蝠組’，我的人馬也有許多在他監視之內，我做什麽事，不可能騙得過他。”
　　孫雲夢說道：“妳什麽也不要做，妳只需要保持沈默，並且選擇性的忽略某些事情就OK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段天狼去做。”
　　淩夢蝶雙手微微捏成拳，想了壹陣之後，她問道：“段天狼想要怎麽做？”
　　“去死。”孫雲夢言簡意賅地說道。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