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以壹尺之道，壓服壹丈之魔

　　季寥問道：“天人劫的內容是什麽？”
　　“天人劫的內容向來是因人而異，如果是妳的話，我猜應該和情欲有關。”天書道。
　　季寥道：“情欲？”
　　天書道：“我知道妳向來是不熱衷斷情絕欲的修行之道，不過存在便有道理，這種修行方式的盛行，實是跟情欲對修行的危害有關。至於有什麽危害，我想妳很清楚。”
　　季寥點頭，說道：“但我壹直以來，都能克服那些弊端。”
　　天書道：“我起初確實認為妳能夠克服情欲帶給妳的弊端，但現在對此，我有不同的看法，季寥，妳沒有動過真情。”
　　季寥道：“妳錯了，我有。”
　　他想起顧葳蕤和季笙，季寥自認為，他對於兩人都付出了真實的情感。
　　天書道：“我雖然沒有情感，但真情會使人舍生忘死，拋開壹切，不問其余，妳自問，妳真能做到這壹些。”
　　季寥不由沈吟，終歸嘆息道：“不能。”
　　天書道：“天人劫針對的便是修道者自身的弱點，妳自問有情，卻沒有至真之情，若要無情，卻也非妳所願，所以妳只能徘徊在兩者間，既不能進，又不能退，過不了這關，妳就會壹直困在這裏面。”
　　季寥道：“難道我憑力量，不能破碎虛空，回到妳所在的地方？”
　　天書道：“道高壹尺魔高壹丈，妳總該聽過吧，天人劫便是如此。除非妳真正開悟，能以壹尺之道，壓服壹丈之魔，否則妳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破開這個世界。”
　　季寥道：“我大致明白了，不過妳怎麽這麽了解天人劫？”
　　天書道：“因為天人劫是以前的‘我’創造出的。”
　　季寥忍不住想罵人，但還是忍住了，他繼續問道：“妳既然創造了天人劫，難道沒留下什麽後門？”
　　老實說他是沒多少閑心來度過什麽天人劫的，而且天書也說過，天人劫也不是人人都要經歷的。
　　“我對於天人劫的記憶缺失了壹些，所以不清楚有沒有，因此妳還是直接自己想辦法度過天人劫比較好。”天書道。
　　“那妳還有什麽用？”聽到天書的回答，季寥直接沒好氣道。
　　天書道：“有，我可以記錄妳渡劫的經歷，說不定能總結出壹點有用的東西。”
　　季寥道：“妳還是別記錄了。”
　　“嗯，妳不想我偷窺妳，那樣也好，我在這裏養傷，等妳回來。”天書道。
　　季寥道：“對了，妳怎麽受的傷？”
　　天書道：“因為黃泉宗主，他已經越來越危險了，還好妳正經歷天人劫，出去後應該能和他抗衡，否則咱們可能會受到極大的威脅。而且還有壹個不好的消息告訴妳，咱們回去山海界時空的道路被截斷了。”
　　“什麽？”季寥不由驚訝道。
　　天書道：“有人截斷萬古，咱們並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了，所以咱們沒了退路。”
　　季寥道：“難怪妳說我們可能受到極大的威脅，這件事倒也不急，反正我還在渡天人劫。”
　　天書又道：“妳想要聯系我時，在心中默念我便成，我能感應到。”
　　它說完之後，季寥立時能察覺天書和自己切斷了聯系。
　　知道天書沒事，季寥還是挺高興的，不過想起現在自己渡這個莫名其妙的天人劫，罪魁禍首就是天書，又不怎麽高興了。
　　但事已至此，季寥懶得多加抱怨。
　　他開始細細思索，這天人劫的事。
　　天書說他的劫，跟情欲有關，又提出“真情”的事，絕非無的放矢，只是其中究竟，怕要等到時才見得分曉。
　　不壹會，外面傳來敲門聲。
　　“開門。”
　　隨即進來兩個小沙彌。
　　原來明日季寥得下山說法，因此兩個沙彌問需要準備什麽。
　　說是準備，其實是帶些米面幹糧下山，救濟窮苦百姓。
　　季寥沒有多吩咐什麽，直接讓他們依循前例。
　　……
　　……
　　壹輛馬車緩緩行駛在官道上，季寥平靜坐在裏面。馬車的車廂很大很舒適，這是南唐都城的某位王公特意請高明的匠人打造的，十分舒適。
　　無論是原先的了悸，還是現在的季寥，都不是那種喜歡吃苦的人，所以接受了好意。
　　而且了悸身為天音寺主持，要弘揚佛法，若是行頭寒磣，不免遭人質疑，他總不能每到壹個地方，都顯示佛法，讓人拜服。何況世人愚昧，見到華貴奢遮之物，才容易心生敬畏，所以佛門修浮屠，建寶剎，弘揚佛法，多是抓住了世人的這種心理。
　　很快靠近了城池，外面的嚎啕聲，傳入季寥耳朵。
　　駕著馬車的沙彌，探進車簾，稟報道：“住持，城外有許多難民聚集著，咱們要不要下去看看情況。”
　　季寥點了點頭道：“下去吧。”
　　他心想，既然他的劫跟情欲有關，自然得多接觸人才是。
　　不過後來，他才知道自己判斷錯了，他劫難的關鍵並非是人。
　　……
　　……
　　這座城池叫江城，乃是南唐抗擊北晉的前線。
　　前不久壹場大戰下來，弄得不少百姓流離失所，晉軍雖然退去，但留下的難民卻成了地方官府頭疼的問題。
　　難民聚集，死人、瘟疫以及饑餓都是常見的問題，由於缺糧，人性醜陋的壹面，也會在此時展現出來。
　　為了壹個窩頭或者壹碗看不到幾粒米的粥水，都會引起幾個人的爭搶，大打出手，甚至頭破血流。
　　這種事顯然兩個沙彌都司空見慣了。
　　他們熟練的從儲物法器裏取出涼棚，然後堆起裝滿饅頭和米面的袋子。
　　得到季寥允許後，便開始發放饅頭和米面，救濟難民。
　　每壹個難民來接饅頭時，沙彌都會不厭其煩的問壹句，“知道饅頭和米面是誰發的麽？”
　　如果難民不知道，沙彌便道：“這是飛來峰天音寺的住持了悸禪師發放的。”
　　這是天音寺不成文的規矩，壹開始有僧人問過，為何寺裏行善，還要加上這麽壹條，實在顯得功利。
　　當時寺內的高僧回道：“世人逐利，若行善沒有回報，願意行善的人便少了。此所以為世人之向導，非為壹家。”
　　這個故事也在世間流傳開來，因此若有人譏諷天音寺行善邀名，便有人拿這個故事去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