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歸故裏

　　殿試在六部設立之後終於展開了，這次倒沒有什麽固定考題，實在未央宮進行的，由滿朝文武隨意問話。
　　其實這壹試，試的其實是這些學子應對能力，遇到各種刁難時要如何反應等等而非單純的學問，只說學問的話，其實前面兩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元直，果如我所料吧。”看著坐在主位之上的劉協，龐統頂了頂徐庶，當日便覺劉協身份可疑，如今果然被自己料中了。
　　“如此看來，天子和太尉之間也不似旁人說的那般不和。”徐庶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低聲道。
　　龐統呵呵壹笑，就劉協當日的表現來看，要跟呂布作對那可真是太擡舉他了。
　　“小心些，這場殿試怕是不簡單。”龐統瞇起了眼睛，他敏銳地察覺到四周看向他們的目光並無太多善意。
　　這是當然的，這些被選上來參加殿試者，都是準備派往填充六部的，換句話說，正是因為這些人，呂布才會肆無忌憚的將六部推出來，這讓那些失權之人如何甘心？
　　不敢明著對付呂布，擠兌壹下這些考生沒問題吧？妳呂布權勢滔天，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收拾我們吧？這可是妳的意思。
　　徐庶點點頭，他也有類似的感覺，想想新立的六部，這事兒多半是應在這裏了，這次奪權似乎並無太多戰爭，但看上去越是平靜，暗地裏的爭端就越是洶湧，等到最後浮到水面之上，那掀起來的絕對是滔天巨浪。
　　剛剛從科舉制種脫穎而出，卻還要面對這麽壹關，徐庶覺的這次科舉還真是有些驚心動魄的，不過古來開創新規，哪個不是無盡險阻，呂布這裏算不錯的了，這麽壹看，此前呂布被世人詬病的屠戮名士雖然冷血，如今看來，怕是早就在為這壹天做準備了，如今關中士族，連反抗呂布的能力都沒有，讓本該步步荊棘的科舉幾乎快成了壹路坦途。
　　“今日殿試，乃為考察爾等應變之能，這滿朝公卿稍後會對爾等進行考教，過者可得壹點，不過扣壹點，最終存留正點者可入六部，其余去往關中各縣擔任縣令。”呂布給眾人簡單講了壹下規則，還是集點制。
　　他要用這滿朝文武來篩選壹下人才。
　　隨著呂布話音落下，當即便有人跳出來開口考教，這滿朝文武雖然沒什麽大用，但能夠入朝為官，少有不學無術者，多為飽讀詩書之人，於治國未必有用，但用來刁難人的話，這些人倒是壹個比壹個厲害。
　　龐統、司馬懿、徐庶作為兩輪科考的前三名，受到考教自然也是最多的，不過三人也都非凡人，龐統明顯有些桀驁，對於旁人提出來的刁鉆問題總是以鋒銳的言辭還擊回去。
　　徐庶則是成竹在胸，但鋒芒暗藏。
　　至於司馬懿……看不出鋒芒，壹般回答也很溫吞，別人不主動來問，他絕對不會多說壹字，不覺間，倒是少有人再問他，反倒是後來的高義幾人收到的刁難更多些。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承受住這種審問壹般的氣氛，不過終究還是為呂布篩選出不少人才，殿試之後，這些人直接便被分到六部之中，其中徐庶被分到了兵部，龐統被分到了民部，司馬懿被分到了禮部。
　　六部新立，這次科舉，除了工部之外，其他五部都分到了足夠的人才足夠維持六部的運轉。
　　“科舉乃為國舉才，此番試行，雖有許多不足之處，但確實為我大漢收到了足夠人才，自今日起，科舉每三年壹次，也希望諸位能夠共同輔佐朝廷，建立盛世。”劉協最後對著眾人勉勵道。
　　此番科舉到此算是正式落下了帷幕，不過科舉帶來的影響卻並未隨著第壹次科舉的落幕而消散。
　　科舉帶來的變化影響著整個朝廷，同樣也影響著天下人的觀念，尤其是第壹次科舉可說是十分成功，也算是給天下人樹立了壹個標桿。
　　科舉之後，家在外鄉的有壹月假期讓其回鄉準備行裝，同時最好也能將家眷遷來，當然遷不來也沒事，呂布對於官員的忠誠不是太看重，能幹事就行，當然，如果想要再往上壹步，那就需要忠誠了，現在要建立的是這些人對呂布這壹套體系的認同感，同時剔除壹些次品等待下壹屆科考新的人才進來添補。
　　龐統和徐庶都選擇了回鄉，龐統乃襄陽龐氏子弟，如今要出仕關中，自然要跟家裏說壹聲，至於徐庶，他的家眷在潁川，之所以回襄陽，卻是來尋人的。
　　襄陽，水鏡書院。
　　“元直，妳可決定了？”司馬徽看著徐庶，有些感嘆道。
　　徐庶其實資質並不比龐統、諸葛亮差，雖然確實如今比之兩人有些不如，但要知道，徐庶跟孔明、龐統不同，壹者他出身寒門，不似二人壹般有家傳，二者徐庶乃半路開始學的，當年還是個遊俠，壹手劍術在潁川壹帶頗為有名，後來棄武從文，短短幾年時間便學成這樣，誰敢說他天賦差。
　　“老師也認為太尉不對？”徐庶皺眉看向自己的恩師。
　　司馬徽搖了搖頭道：“那倒不至於，科舉於他而言，乃是壹劑良藥，然而於天下而言，卻未必是好事。”
　　徐庶壹禮道：“感情老師教誨。”
　　他不相信自家老師跟那些普通士人壹般只是喊打喊殺，既出此言，必有根由。
　　“如今科舉壹出，其實此前呂太尉很多事情都可以看出，他為今日早有布置，從最開始印刷術與造紙術的改良，並且大方的傳揚天下，其實元直妳該知道，中原是不需要印刷術的。”司馬徽笑道。
　　徐庶點點頭，確實不需要，因為他們本身有書，印刷術的出現，只會讓原本萬金難求的竹簡逐漸變的廉價，變的容易被替代。
　　文字變的廉價，結果會導致學問開始廉價，不是說真的學問都不值錢了，而是讓人們接觸學問的成本降低了。
　　徐庶為何直接去關中，蓋因他便是印刷術的受益者，在印刷術傳遍中原之前，像他這樣的寒門學子想要讀書，便只能向人借，這可是很大壹筆人情，但放到現在借本書看，至少他們這個級別的人家會當做是笑話，因為得到書的成本跟以前比起來差了何止萬倍。
　　以前千金相求都未必能得壹卷書，書卷傳家的人家，哪怕再窮也絕不會賣書，但換現在，就算妳有竹簡，除非是市面上沒有的孤本否則沒人會要，大多數書，百錢之內便能獲得，當然，壹些珍藏是舍不得拿出來給人刊印的，這種如果能印出來，壹開始會貴那麽壹段時間，但不會太長。
　　正是因為印刷術的出現，讓徐庶不必欠下太多人情，所以如果可以選，妳問中原士人，他們需要印刷術和改良的造紙術嗎？
　　答案絕對是拒絕的。
　　但當時能看到這點的人不多，加上呂布是直接將這技術透露給了豪商，商人逐利才是天性，等諸侯、士族反應過來的時候，市面上的書齋、書籍已經開始泛濫了。
　　袁術曾經想要禁書，但結果就是袁術治下市面上正規的書籍雖然不賣了，但更多的是底下交易，連稅收都沒有。
　　最後袁術不得不放棄禁令。
　　“關中因科舉而興，然而壹者此法雖於朝廷有利，但於民生而言，卻是易生貪腐。”司馬徽見徐庶似乎想要反駁，伸手止住道：“元直看著便可，未來老夫此言自會見證。”
　　徐庶只能不再做聲，聽著司馬徽接下來的話。
　　“二者，主持科考之人，他日必然權重，其害或許更勝世家！”司馬徽肅容道。
　　徐庶沈吟片刻後，看著司馬徽道：“老師，可有解法？”
　　司馬徽搖了搖頭道：“這科舉乃是呂太尉所興，老夫也是近期看此法，心下揣摩有些心得，但若說解法……妳問我倒不如去問太尉，其實老夫也想看看太尉是如何破解。”
　　呂布會如何破解？
　　徐庶點點頭，這兩個問題他是覺的很棘手的，至於呂布是否有破解之法，徐庶希望是有的，他不希望這科舉就此沒落，此法或許有諸多弊端，然而也確實比之昔日的察舉制更加讓人信服壹些。
　　“妳是回來找孔明的？”司馬徽看著徐庶笑道。
　　“不錯。”徐庶也不隱瞞，對著司馬徽壹禮道：“弟子以為，關中氣象與孔明所言頗為相合，若下屆科舉孔明願意參加，那榜首之位必是孔明所得。”
　　榜首什麽的，司馬徽不在意，搖了搖頭道：“這是妳們自己之事，老夫便不參與了，不過這天下如今雖然暫安，但中原三雄鼎立之勢已成，下壹次再戰必是前所未有之大戰，元直，若屆時妳在軍中，也希望勸勸太尉，少行殺戮。”
　　“弟子遵命。”徐庶點點頭，隨即笑道：“我觀關中民生氣象，太尉當不是這般兇厲嗜殺之人，這點老師卻是過慮了。”
　　“但願如此。”司馬徽不置可否，他幾乎能預見到未來天下必有壹戰，而且很可能耗時極長，天下生靈塗炭怕是在所難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