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色

　　甲板上白天會很熱鬧，這時候呂布會立於船首，波瀾壯闊的大海時而會平靜的猶如壹面鏡子壹般，時而卻掀起滔天巨浪，讓人有種面臨世界末日的錯覺，每當這個時候，會讓呂布的心有壹絲波動。
　　到了夜晚，海風會很冷，風大，但甲板上會非常安靜，他會轉去船尾，被風遮掩的地方，就著昏暗的燈光在靜謐中翻看壹些著作。
　　呂書賢不太管呂布，他喜歡跟著強尼去結交壹些貴族。
　　根據強尼所說，這英格蘭和美利堅的貴族其實大多數都認識，就算不認識也聽過，呂書賢很清楚要想立足，人脈有多重要，既然準備去美利堅發展，那借著這次機會結交壹些美利堅和英格蘭的貴族人物對自己父子未來當會有所幫助。
　　可惜，無論是華人的身份還是那磕磕巴巴的口語表達能力都讓他跟船上這個圈層絕緣了，第壹晚上想要去參加上流人士的聚會就被直接拒之門外了。
　　呂書賢也是久經商場的人物了，當年在莫斯科，也是這般開局，最終還不是讓他成功開起了茶莊？
　　他相信自己還是能夠在這邊打開局面的，這也是呂布比較欣賞自己父親的壹個點，不管能力怎樣吧，面對挫折和失敗從未氣餒過，這種人，若是最後能存活下來，往往是能成就壹番事業的。
　　這幾天沒事呂書賢就會跟強尼學英語，雖然磕磕巴巴，但至少能聽懂對方說什麽，同時也能比較完整的表達出自己想表達的東西了。
　　“叮~”
　　靜謐的夜色下，壹枚銀元在空氣中旋轉著劃過壹道漂亮的拋物線落向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書籍的呂布。
　　“噗~”
　　沒有回頭，只是伸手壹夾，銀元好像算計好的壹般，正好被呂布的食指與中指夾住。
　　“酷~”傑克自來熟的坐在呂布身邊，迎著呂布冷漠的目光，傑克聳了聳肩膀道：“我做出壹個不錯的決定，把錢還妳，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完成妳的……”
　　哢嚓~
　　傑克目瞪口呆的看著呂布小手捏過的地方，長椅上留下壹只手掌印！
　　這孩子多大！？
　　傑克想要洗壹洗自己的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出現了幻覺，壹個瘦弱的東方小鬼，手上怎麽可能有這麽恐怖的力量？這壹定是騙人的。
　　“別這樣，我只是想跟妳交個朋友。”傑克吞了口口水，看著重新開始看書，壹副拒人於千裏之外模樣的呂布，實在難以將眼前這個冷漠的小孩跟自己認識中的華人放壹塊兒，他身上有著多數華人沒有的自信和高傲。
　　沒錯，社會這所學校很久以前就教會了傑克察言觀色的能力，眼前小孩淡漠的外表下，藏著壹股可能那些貴族都沒有的傲氣，莫不是東方的皇室成員？
　　但不管是什麽身份，這個看起來不到五歲的小不點兒，身上有股讓人忍不住去探尋的魅力，看著呂布皺起來的眉毛，傑克笑道：“人都需要朋友，我看妳不錯。”
　　“作為朋友，是不是該給我壹個安靜的看書環境？”呂布收回了目光，這是那種自來熟的人，條件……壹般，壹無所有但卻能保持積極樂觀，的確很不容易，但也僅此而已，只是壹個尋常人，不是呂布看不起人，而是如今能跟他交流的人……不多，而目前，他更想吸取這個世界的知識而非將時間浪費在交莫名其妙的朋友身上。
　　“但我想欣賞這星空，它很美不是嗎？”傑克順勢躺下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孩兒雖然有壹股怪力，但他應該不會隨便傷人，大概吧~
　　呂布自然不會因為這些無聊的小事動怒，只是默默地起身，來到船尾處聽著海浪聲繼續閱讀手中這本資本論。
　　已經看了好幾次，但每壹次看，都會有不同的收獲和心得。
　　這位名為馬克思的學者用此壹書，將資本主義剖析的入木三分，可能大多數資本家都沒有這位學者對資本的認識更加透徹，他們充其量只能算是被資本駕馭而非駕馭資本之人。
　　可惜……若能早生幾十年，定要前去拜訪壹下這位學者，這本資本論與呂布此前對商的認知進行了壹次系統的總結和整理，呂布本也有心寫壹本類似的書，對自己這些年的了解進行壹番總結，但便是以他的閱歷，也不保證能寫出比這本資本論更加完善和深刻的書來。
　　每每翻閱這本書，呂布都有種與那馬克思隔空聊天的感覺。
　　可惜了！
　　“這種書，妳能看懂？”傑克有些無趣的看著呂布，他相信對方不是裝的，他也曾拜讀過資本論，但第壹章沒看完，他就睡著了，很難想象那種枯燥無趣的東西，怎麽會有人讀的這般廢寢忘食？
　　呂布沒理他，傑克討了個沒趣，躺在長椅上仰望星空，腦海中是今日在甲板上看到的那位貴族美女，不覺癡了，直到被壹陣腳步聲打斷，傑克疑惑的站起身，正看到壹個身穿長裙的女人背影，正如同逃命般跑向下旋梯，那裏正是呂布待的位置。
　　呂布看著眼前朝著自己飛奔過來的少女，多少是有些不耐了，這些人跑出來就非要往自己這裏跑嗎？
　　冷厲的目光變的有些嚇人，少女的腳步有些亂了，自己慢下來，看了看呂布，最終繞開壹些，跑到船舷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跑來這裏，只是他想逃離這個世界，卡爾、母親和他們那個圈子，逃離那裏的壹切，那種處處被束縛的感覺，讓人窒息，但她又無法掙脫，或者……死亡也是壹種解脫吧。
　　露絲看了呂布壹眼，這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眼神卻頗具威嚴的東方小孩，然後邁腿跨到了船舷外圍。
　　呂布：“……”
　　雖然不太明白這孩子在想什麽，但他也不想知道，默默地抱著書，退到船尾的邊緣，繼續抱書翻讀。
　　少女：“……”
　　船舷外能立足的地方並不寬，海風稍微大壹點兒可能就會完成他的心願，告別這個讓她覺的壓抑的世界，只是這個東方小孩表現出來的冷漠讓她有些失望，這該死的孩子沒有壹點兒同情心嗎？
　　雖然已經有了死的想法，但她還在猶豫，呂布的表現讓她覺的這個世界真的很冷漠。
　　對於壹個曾經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男人，自殺這種事兒……呂布其實很難理解，他很好奇這孩子會不會跳？至於勸說對方……呂布其實希望對方能死遠壹點兒，別讓麻煩找上自己，他現在只想吸收知識，不想把經歷浪費在壹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裏。
　　少女整理了壹下心情，壹個沒有經歷過人生的東方小鬼而已，怎麽可能理解自己的痛苦？死吧，雖然只有壹個小鬼見證，但總好過無聲無息的死去。
　　“別那樣！”就在呂布看著對方會不會放手時，傑克趕到了，把正準備跳下去的少女嚇了壹跳。
　　“後退，別過來！”少女的語氣中那股命令的味道很濃。
　　“朋友，妳就這樣看著壹條鮮活的生命離開嗎？”傑克壹邊緩步向前移，壹邊試圖用呂布吸引對方的註意力，同時也希望這孩子能出手，雖然這聽起來有些可笑，但這孩子那股怪力救人應該是輕而易舉。
　　壹條命而已，自己想死，關我什麽事？
　　呂布懶得理他，他雖然治國以仁為主，但壹生手下不知多少亡魂，又怎會將壹條性命放在眼中。
　　今晚這書是看不成了，呂布將書合上，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免的壹會兒說不清楚。
　　少女：“……”
　　傑克：“……”
　　這壹刻，兩人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孩子對生命的漠視，人命在對方眼中，似乎真的什麽都不是，究竟是什麽樣的家庭會培養出這樣的孩子？這才幾歲？
　　“別這樣，算我求妳，救她壹命！”眼看著呂布大步從自己女神面前走過，傑克有些哀求的看著呂布，用生命來感化行不通了，只能哀求了，直覺告訴他，這孩子不是個太壞的人，他的直覺在看人方面壹向很準。
　　少女覺的有些好笑，如果自己真的要跳，壹個孩子能做什麽？
　　卻見呂布回頭，看了她壹眼道：“如果壹定要死，我勸妳換個地方死，至少能留個全屍。”
　　傑克已經走到呂布身邊，伺機而動，聽到這話差點直接趴下。
　　少女也有些怒了：“妳這是什麽意思？嘲諷我嗎？”
　　“並無此意，只是從這裏落下去，大概率會被螺旋槳卷起的亂流影響，有壹定幾率被卷進去，如果是那樣，妳很難保留全屍，我不知道西方人是否在意死後屍體是否完整。”呂布說完，抱著自己的書便要離開，少女卻是被呂布壹句話描繪的場景嚇得有些四肢發軟，剛想回來，卻壹腳踩空，壹臉驚恐的表情，身體急速向下落去。
　　幸虧傑克及時沖上來，壹把拉住，少女被嚇的哇哇亂叫。
　　“別亂動！”傑克安撫著對方的情緒，轉頭想要向呂布求助時，卻傻眼的發現人已經走了……這孩子，真的壹點兒都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