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半杯咖啡

　　幾乎所有的信徒，紛紛都在第壹時間跪伏下來……
　　壹些遊客，也在這種自然景觀超出人類想象的特殊狀況中驚訝的跟著伏下來……
　　更多的遊客是拿起自己手中的各種設備，記錄著難得異象！
　　於是那紛紛伏地的轉山信徒當中，原本就很特殊的壹家，壹直站立著，顯得更加特殊！
　　渾身沒有多余豪華裝扮的米瑪驚訝的睜大眼睛，看著天空中那壹道穿透雲層的光芒，再看看身邊依然如山壹般魁梧背負大包的丈夫，忽然有壹種醍醐灌頂的明悟！
　　沒有什麽對錯，自己的丈夫也沒有什麽真假，他就如同那穿透雲層的光芒，堅定而幹凈利落，也許他的光芒只能照到那麽壹小塊，那就壹小塊吧，但這穿透出來的光芒就是希望，能夠擁有壹切的希望！
　　自己給自己講解壹番的米瑪，雙手握在胸前，狠狠的揮了壹下，臉上綻放出奪目的容光，伸手牽住伍文定，朝著自己前行的方向，繼續邁動步子，絲毫不受天上的光芒和隱約聲響的幹擾！
　　這完全不同凡響的壹幕似乎深深的影響到了周圍的人，有人居然認出了米瑪！
　　“仁波切……”
　　“土益尼瑪的妻子……”
　　這樣的字眼出現在周圍竊竊私語的信眾口中……
　　這裏還有其他教派的信眾，也隱約能聽見議論紛紛……
　　伏在地面的信眾們，讓各種消息潮水般的朝周圍四散開去……
　　這壹切，都和壹家三口無關，他們依舊按照自己的步子，樂呵呵的轉山前行！
　　接下來的三天裏面，白天米瑪都牽著伍文定的手轉山，雙雙要麽趴在背包頂部，要麽幹脆被裝在背包裏睡覺，再不就牽著父親的手，好奇的跟著母親學著動作緩緩而行……
　　其他人都靜靜離開這壹家壹段距離，絲毫不敢過來打攪。
　　晚上紮營才會有壹些壹直跟隨在後面的信眾過來敬獻哈達，伍文定也不矯情，端坐著，讓信眾激動的為他掛上哈達，他壹壹摸頂賜福，有兩個主動匯報小區建設情況的牧民，他還笑瞇瞇的聽了！
　　所以到了第三天晚上，那幾個矯健的身影不得不出來圍在伍文定壹家周圍，壹方面維護秩序，壹方面算是匯報交接情況。
　　打頭的那個壹看就是漢人：“您好，伍文定同誌，您這邊已經基本結束了，能不能明天壹早就安排啟程，我們已經在安排人手準備給您加油了。”
　　伍文定伸頭看看，確實有輛油罐車已經過來了，點點頭：“本來就要走，我妻子按照民俗習慣善始善終，今晚還要露宿壹晚，明天壹早就出發，也辛苦妳們了。”
　　對方可能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這麽平和，很有點驚訝，也不廢話，點點頭找伍文定要過油箱鑰匙就跑了。
　　天微明時，伍文定抱著懷裏睡袋裏的妻子和女兒，對不少已經早就醒來，等在路邊的信眾點頭示意，也不多說，就上車離開……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消息傳播的速度這麽快，壹路上隨著他開車回家的路邊，各種印著他頭像的宣傳畫居然就被貼在了路邊！
　　伍文定還下車好奇的在壹個無人的地方揭了壹張下來上車欣賞，壹陣撇嘴：“妳說這是照片吧，我什麽時候穿過喇嘛服？妳說是電腦搞的吧，麻煩妳稍微精細壹點，毛毛糙糙的，就跟做的版畫似的，現在是二十壹世紀了，起碼也搞個海德堡機器來印刷才配得起我的名聲嘛，這多半就是個什麽地下工廠的絲網印刷！這質量！我看看，他還敢賣二十塊壹張？！回頭要叫張書記好好查查這事兒！”
　　米瑪不攙和，這位就好像充滿電壹樣，又回到了那個慵懶悠閑的狀態，笑瞇瞇的靠在車門邊看著自己的丈夫：“多半就是妳那個什麽青少年培訓基地的劣質印刷機印的，他們美其名曰降低成本，我是知道點的，反正錢也都是妳賺了然後拿去修小區的，我看妳從那個環節開始查！”
　　伍文定給噎住！手中抓著那張自己的神像欲言又止，最後長嘆壹聲扔操控臺上，繼續開車！
　　米瑪哈哈大笑，雙雙看著父親的樣子，也覺得好笑。
　　回到家，孫琴和陶雅玲圍觀米瑪好壹陣：“妳們……這出去是做了什麽？怎麽妳搞得好像做了個很昂貴的護膚面膜似的？妳們不是去了高原麽？”
　　陶雅玲知識淵博點：“妳不會是幹脆到死海泥中間去埋了幾天吧？這麽容光煥發？”
　　米瑪得意：“就不說！哈哈！我在成都買了很多連續劇，要不要看？有韓劇，日劇，美劇哦？”
　　只有徐妃青認真觀察伍文定和雙雙，肯定的點頭：“沒什麽問題，那就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
　　晚上陶雅玲才和伍文定商量：“小青給我說了，最近妳陪她們倆出去折騰，累壞了，好好休息壹段時間，等孩子們放寒假了，妳再陪她出去……”
　　伍文定笑：“我累個什麽，妳呢？妳什麽時候用用妳的船票？”
　　陶雅玲笑得輕巧自然：“我只覺得自己天天都在用。”
　　伍文定慫恿：“還是想想有什麽自己比較異想天開想做的事情，我陪妳壹起做，奇怪點都好。”
　　陶雅玲這正統孩子要想這種事情得需要時間，皺著眉頭答應好好想，先讓徐妃青折騰。
　　徐妃青這姑娘是真沈得住氣，壹直到寒假，才拖著伍文定上路！
　　事情簡單得很，壹早徐妃青檢查完伍文定兜裏沒有剩下壹分錢，才笑嘻嘻的背著自己的二胡布袋子，拿出那支笛子給他：“我已經叫爸爸和錢姨過來接三妹和大小雙去過年，妳陪我去杭州過年！”
　　伍文定傻楞楞的看著徐妃青除了二胡袋子就是壹個洗得發白的舊布包和水壺，身上壹件暗紅色的舊羽絨服，臉上戴了壹副街頭最便宜的那種黑色墨鏡，頭發簡單的紮了馬尾在頭後，十足壹副十多年前的古板打扮，腳上壹雙舊舊的運動鞋，總之壹身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徐妃青還喜滋滋的摘下墨鏡給他看：“裏面都貼了東西，看不見，我就要老老實實的當瞎子賣藝，壹路賣到杭州去，到我們喝黃酒我唱詞的那個西湖邊上去！”
　　伍文定繼續發楞：“我呢？我怎麽做？”他自己身上倒也本來就是灰撲撲的平凡打扮，可這壹分錢都沒有，真的不帶？
　　徐妃青早就想好了：“妳扮啞巴，從踏出我們的院門開始，妳就不能說話，壹個字都不能說，就這麽陪著我壹路過去，有錢坐車，沒錢走路！”
　　伍文定是真吃驚了：“妳也不帶錢？”
　　徐妃青抿著嘴，肯定的點頭：“嗯！”
　　旁邊圍觀的陶雅玲和孫琴都有點捂臉：“這都什麽事兒啊？”
　　米瑪卻理所當然的模樣：“這有什麽，去到朝聖的哪個不是壹路步行過去？還壹路磕頭呢。”跟這就沒法說！
　　伍文定略壹思考，就接過笛子點頭：“好！那我們就走！”
　　原本準備帶著孩子回娘家過年的三位姑娘頓時變得有點依戀，壹直送到大院門口，就看見伍文定邁出步子，用手指笑著做個縫上嘴皮的動作，揮揮手，就和那個纖瘦的身影壹道慢慢沿著自家的水泥路，笑著跟守路口的保安亭揮揮手，走上馬路，走向遠方……
　　連地圖都沒帶壹份！
　　縱然以伍文定這樣的能力都做不到這麽泰然的空手上路，他更習慣於事事做好準備，萬無壹失的不受太大艱難的做完每件事，可妻子這麽做，讓他油然而生壹種從未有過的感慨，苦於不能說出口。
　　徐妃青牽著他的手，順著公路沒有往市裏走，輕聲：“現在是早上，我們先到附近的鄉場上去試試，看能不能掙個壹文半文的路費錢……”壹共現在離除夕還有十來天的時間，要壹路賣藝過去，難度還不算小。
　　伍文定正要習慣性的說話，就被妻子掐了壹下，只好回應的用手也捏壹捏，表示自己聽懂了！
　　徐妃青的經驗自然是來自於她的師傅，這種街頭賣藝，在農村鄉場小地方，似乎更有市場，就在離開家大約四五公裏外，就有這麽壹個街道，應該正是趕場天，徐妃青讓伍文定選擇壹個賣老鼠藥的旁邊，就泰泰然的摘下背上的背包墊著坐下，取下二胡袋，取出二胡，把那個袋子內朝外翻出來，深藍色洗得發白的內襯上，赫然寫著：“流浪賣藝”四個大字，還是白色圓底的襯托，分外醒目。
　　伍文定有點手忙腳亂的掏出自己的笛子，跟個保鏢似的站在旁邊，聽見徐妃青清清嗓子：“各位鄉親父老，我和丈夫是瞎子配啞巴，流落到貴寶地，只求能賣藝討個喜氣，得點路費回家過年……”腔調是抑揚頓挫，比起她原來壹個人賣藝的時候，似乎更加來勁。
　　也不管有沒有人圍觀過來看，手藝人畢竟還是手上過，徐妃青就拉開架勢開始賣藝！
　　從上午十點半壹直拉到中午趕集的人漸漸散場，除了間或跟著伴奏兩曲，伍文定就主動捧著布袋收錢，壹共快三小時，收到三十六塊錢！全是各種角票，壹塊算是大鈔，連五塊都沒有！
　　還抵不上孫琴的咖啡店裏半杯咖啡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