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樂極

　　當裏面那壹聲慘叫傳出來的時候，外面的決鬥也差不多接近尾聲，發動“哀霜之壁”擋下斬魔劍的鋼擊，在鐵蘭動作因凍氣而稍稍遲滯的瞬間，以武技“崩牙”將她連同手中的斬魔劍壹並吹飛……
　　相比前次在地府戰鬥的時候來，此刻的奕豪將至高煉金和鐵門武法融合得更加完美，面對著這遠攻近守的獨創鬥技，即使是鐵蘭也難以應付……高手對決，瞬息之差即決定勝敗，就在斬魔劍脫手的壹刻，奕豪已經逼到了鐵蘭的面前，倉促反擊的右手被架住，同時奕豪的右手已放到了鐵蘭的眼前，掌中的魔眼閃爍著煌煌幽芒。
　　“我……我贏了……”奕豪的呼吸相當急促，壹半是因為在剛剛的戰鬥中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另壹半則是如同登山者攀上頂峰的興奮所致。
　　“是的……”鐵蘭在壹瞬間繃緊了身體，跟著卻又放松下來，長長呼出壹口氣，看著奕豪的目光竟是那般柔和。“奕豪，妳贏了。”
　　“那按照約定，妳……”仿佛鼓起畢生的勇氣，奕豪壹步上前，把那從童年開始就始終仰望著的倩影摟在了懷中，壹直憧憬著，壹直追逐著，到現在終於能和她並肩站立了……
　　“嫁給我吧，鐵蘭姐。”這是帶著十二萬分誠意的請求，並且也確實得到了對方同樣真誠的回應。
　　“……好的。”那雙唇裏漏出細若蚊吟的輕語，拋掉心中那壹縷悵然若失，鐵蘭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了奕豪，那不知何時已經寬闊到可以放心依賴的胸膛，被摟在懷中的溫暖讓她沈醉……
　　就在這時候，奕豪不知為何突然笑了起來，低沈而愉快的笑聲，得意中帶著幾分自嘲的味道。這讓鐵蘭不禁困惑起來，並透過目光凝視把心中的疑問傳達了出去。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了。”想起小時候約定的內容，奕豪抑制著笑意向鐵蘭說明著。“按照約定的內容，好像我不管輸贏都沒有損失吧？”
　　“……是呢。”鐵蘭輕輕點點頭，跟著卻在嘴角抿出會心的笑意。“小時候的奕豪就很狡猾了啊，竟然說出那種約定，沒有防備的我就那樣答應，結果卻把整顆心都陪上了呢……”
　　“如果我贏了的話，妳要嫁給我……”奕豪說出了前壹部分的內容。
　　“如果我輸了的話，就娶了妳吧……”鐵蘭替他補上了後面的壹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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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哦，好像成了啊！”透過那扇破爛的窗戶，書房內的鐵無極目睹到奕豪擁吻鐵蘭的場面，忍不住興奮地壹捶桌子。
　　“那種事隨便怎麽樣都好啦，二哥，再拿壹瓶出來吧？”這是把兒子的終身大事拋之腦後，壹心只想滿足酒癮的人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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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林華命令奕豪下午帶鐵蘭過去，但實在沒有勇氣踏進那修羅場的奕豪，只把鐵蘭送到遠遠的門口就準備告別，不過看著鐵蘭不知愁苦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提醒著。“那個，姐……也許會比妳想象得更艱難哦？”
　　“沒事的，就是試壹下婚紗而已，我過去執行任務時也有過潛伏數日不動的經驗。”雖然鐵蘭是自信滿滿的口氣，但奕豪還是覺得她太低估了婆婆的狂熱，不過也只有目送她走向那散發出詭異黑氣的庭院。
　　畢竟再怎麽艱苦也是無法違逆的命運，與其懷著絕望前去，還不如抱著希望前往……這樣想著的他，開始默默地為鐵蘭的武運而祈禱起來。
　　“好了，接下來……”說到這裏奕豪突然楞住，接下來好像還沒有任何安排的模樣，雖然鐵府裏熱火朝天地準備著婚禮，但據奕豪所知，相同的準備在蓬萊似乎也正在進行著，而想比起婚禮地點來，更重要的婚禮日期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決定，感覺好像是壹團亂麻的狀態。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應該先和靜雨、鐵蘭商量，但在太夫人君臨的情況下，奕豪隨便闖進去簡直就是找死般的愚行，而鐵門這邊原本也有值得信賴的長輩，不過在看到那兩兄弟為壹瓶酒而大打出手的人倫慘劇後，他對鐵門已經開始失去了信心。
　　“結果，還是只有回蓬萊嗎……說的也是，要說商量的話，這世上應該沒有比至神更值得信賴的存在了吧……”奕豪長長嘆了口氣，跟著禦起風翼，朝著神木種所在的舊居飛去。
　　壹路經過鐵嶽市，由天空俯視可以清晰看到這座城市的變化，不但整體格局有所調整，似乎就連地形地貌都有了變化？當然，變化最大的還是其中的居民，光是這壹路行來，奕豪在天上就遇到不下百人的紅世中人，有昆侖的劍仙，天府的巧匠，甚至連像靜雨這般的妖神都有摻雜其中，悠悠然然的。就算看到他以至高煉金驅使的風翼，他們也只是顯得稍稍好奇，就連警戒的意思都沒有，簡直就是壹派和諧的景象。
　　姜水似乎把這座城市治理得相當不錯，以後繼續拜托他也沒問題啦……奕豪這樣想著，跟著卻註意到環繞鐵嶽市周圍的龐大靈力屏障來。
　　那是叫做“天圓地方陣”的東西，據說由姜水主持設計，天府和昆侖合力完成的超巨型仙術陣，主要作用是屏斷這座紅世之都和凡世的聯系，同時也有著集中周圍天地靈氣的效能——原本鐵嶽市就是九州神地靈氣最旺盛的地脈之壹，現在再加上這道人為的超巨型靈陣，使得鐵嶽市裏呈現出恐怖的疊加效應，雖然比起蓬萊還有相當的距離，但至少在凡世中，再也沒有比這裏靈氣更充沛的地方了，光是呆著就好像要飄起來似的。
　　“好是好啦，不過有必要做得這樣誇張嗎……”奕豪搔搔頭發，就算不懂風水學的他也感覺出，像這樣強行聚集天地靈氣會對周圍環境造成不良影響，姜水也不會察覺不到的，不知道這樣做有何深意，或許先到天府看看會好壹點……
　　就在奕豪猶豫以何者為先的時候，前方的什麽東西侵入了眼簾。“咦，那是……哇啊啊啊啊啊！”在目睹那東西的瞬間，奕豪就像挨了“七罰劍”壹斬似的，身子壹歪從天空直墜而下，幸好路過壹位鳥頭人身的妖神，有他出手相助，這才免去蓬萊少帝在婚前殘廢的慘劇。
　　“小兄弟，沒事吧？”鳥頭人身的妖神將奕豪托在背後，回頭問著他。
　　“唔……”奕豪的心思似乎還在那東西上面，以顫抖的手指向前方，向著鳥神問道：“大、大哥，麻煩借問壹下，那東西……那東西是什麽？”
　　“妳是新來的嗎？竟然連那位都不知道？”說起“那位”來，鳥神顯出壹臉尊敬的模樣，輕輕擅自介紹著。“聽好，那位乃這座仙都的管理者，四方神之青龍星君的女兒，蓬萊少帝的伴侶，乙姬大人！”
　　“真的是……乙姬啊……”原本面前撐起身子的奕豪，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又立刻趴了下去，目光再移到那東西的方向……確實，除了身為神木種的乙姬外，再沒可能是其它的東西了。
　　那是壹棵足足兩三百米高的巨木，延伸出去的枝幹把整座山頭都給遮住，雖然遠遠沒到古神木高聳入雲的地步，但以凡世的眼光來看卻是早已超過常識的存在，尤其是想到不久前乙姬還只是壹棵連二十米都不到的小樹時，這種反差就更加強烈了……
　　這時候已經顧不上天府那邊的事情，奕豪立刻煉出極音之翼，以音速直接飈了過去。那位好心的鳥神也被激蕩的氣流給吹飛了出去，不過奕豪也只來得及向他說聲抱歉而已。
　　沒有降到山頂，奕豪在樹腰處停下，光是其中的壹棵枝幹就有人行道的粗細，在上面走著奕豪不禁生出仿佛自己變小似的錯覺。“乙姬……”沿著枝幹來到樹幹，奕豪伸手撫摸著神木種，依舊是他所熟悉的溫暖。
　　“乙姬？乙姬，妳在吧？聽得到的話，就出來讓我看看。”
　　奕豪呼喚著乙姬的名字，然而他的呼喚卻如同石沈大海般沒有絲毫回音，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時候，另壹方向卻傳來急促的聲響。偏頭望去，只見壹頭體型碩大的黑狼在樹枝間蹦跳著，朝著這邊急速接近，而黑狼的背上似乎還騎著壹嬌小的身影。
　　“……旺財？”那激動的狼嚎聲中依舊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回想起在地府的時光，奕豪也不禁動情起來，伸開雙手準備迎接忠心耿耿的寵物。
　　“讓開！”然而，跳起來的旺財卻被猛地壹腳踹到地上，而取代它撲進奕豪懷中的人，卻是綠景部族的幽姬，曾經在地府有過斷然宣言的葉蓮。
　　“奕豪！”葉蓮雙手摟住奕豪的脖子，借助慣性整個人轉到奕豪的背後，然後以雙腳夾住他的腰部，整個人就像吊袋熊似的掛在他背上，卻顯出歡快無比的模樣。“奕豪！奕豪！奕豪！”
　　“啊……啊，好久不見了，小鬼。”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奕豪，勉強提起精神向葉蓮招呼著，眼角的余光卻留在遠處正爬在地上呻吟的旺財身上，不自覺地聯想到地府時的壹幕，心有余悸地搖了搖頭。
　　“奕豪！奕豪！我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哦！還有妳的名字！”葉蓮說著蹦下地，從懷中取出壹張收藏得很好的宣紙，得意洋洋地在奕豪面前打開。“妳看妳看！寫得很好吧？就連古謠也誇獎我了！”
　　“唔，確實是……很有個性的字體啊……”奕豪曖昧地點頭回應著。雖然歪歪斜斜的模樣，但還是勉強能看出“葉蓮”和“奕豪”兩字，看來葉蓮應該是林道學院畢業的第壹批九黎之民，不過這種字也能得到誇獎……蓬萊的帝君劍使，是不是也必要來林道學院再進修壹次？
　　這時候旺財拉聳著尾巴慢慢走了過來，奕豪低下頭撫摸著這可憐的愛寵，向葉蓮詢問著。“話說回來，妳怎麽會跑到神木種上面來？這高度掉下去的話，可不是斷壹兩根骨頭就能了事的……”
　　“我是來陪乙姬的！”葉蓮大聲主張著。在奕豪看來，葉蓮的個性似乎要比以前開朗了不少，畢竟原本就應該是天真爛漫的年齡，在擺脫了地府中時刻存在的生存壓力後，這才是她本來該有的模樣，只不過……回想起先前踹飛旺財的那壹腳，任意妄為的這點或許沒什麽改變也說不定……
　　“乙姬？她在這裏嗎？”輕輕搖搖頭，奕豪遂改變了話題。
　　“嗯，剛剛還和我壹起騎旺財的……”葉蓮納悶地向左右張望，這時候奕豪感覺到左側有股視線傳來，不過在與他四目交接的時候，那小小的窺視者卻仿佛受驚似的，飛快縮回了樹後。
　　“應該是在那邊吧……”奕豪拍拍葉蓮，讓她視線轉了過去。“替我把乙姬勸過來吧，她好像還有些害羞啊……”
　　“嗯！”葉蓮點點頭，以熟練的動作翻身騎到旺財的身上，跟著旺財壹聲長嚎，猛地沖了出去，幾秒鐘後便聽到被樹幹擋住視線的地方傳來盛大的喧嘩聲。
　　“真是悠閑的小鬼們啊……”看來那兩人的交涉壹時半會是完不了的了，奕豪仰頭長長伸了個懶腰，然後幹脆在樹枝上坐下，低頭俯視著下面鐵嶽市的全景，感覺就像這棵神木種壹樣，壹個生機勃勃的城市。
　　奕豪不禁回想起在埃菲爾鐵塔上俯視巴黎的感覺，或者此刻的心情還要更加愉快。帶著幾分自豪、幾分驕傲的神情，他喃喃自語著。
　　“這就是……紅世之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