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紛亂

　　在皇龍的寬容下，天界的存在得以完全融入蓬萊。
　　兩個截然不同的平行位面間的融合，本來應該給彼此帶來翻天覆地的沖擊，但就如同奕豪所言，相對於蓬萊的巨大存在，殘存的天界實在太過渺小，因此融合過程是在壹方占有壓倒性強勢的狀況下進行著，最後天界完全被蓬萊吸收吞並，成為其固有風景的壹部。
　　發生在蓬萊大地上的變化，最明顯的莫過於皇龍領附近的“湯谷”。過去這裏曾被銀假面以“終世魔炮”轟擊，差點招致蓬萊解體的危機，雖然因皇龍犧牲自我而得到拯救，但被“終世魔炮”轟擊的部分卻塌陷成延綿數百裏的巨大天塹，連帶著周圍的土地也受到影響，變成寸草不生的荒野，讓蓬萊美麗的土地上多出壹道醜陋的傷疤，也在蓬萊居民的心中留下壹道難以愈合的傷口。
　　然而，就仿佛呼應蓬萊和天界相互融合似的，象征著雙方過去恩怨的傷口也悄然消除。昔日深不見底的天塹已化成壹方明鏡似的鏈湖，而周圍寸草不生的荒野，也轉為比其它任何地域都要美麗的絢麗原野，看著原野上蓬萊的仙草和天界的幻蝶和諧共生的情景，相信任何人也無法想像這裏曾發生過駭人聽聞的危機。
　　除了“湯谷”由荒野變成原野外，蓬萊大地上倒再沒有發生其它明顯變化，這壹方面避免造成蓬萊居民的固有地理概念產生混亂，另壹方面，最劇烈的變化卻發生在蓬萊的蒼穹上。
　　只見原本呈現出單調蔚藍的蒼穹，此刻卻染上夢幻的五彩，宛如北極光的絢爛光幕在蔚藍的蒼穹中緩緩流轉，如夢似幻的流光溢彩，叫人看得如癡如醉。而在流動極光的背景，壹座座島嶼正漂浮仿佛觸手可及的高度，島嶼的大小不壹，風景也各有別致，有的島嶼被蒼翠如玉的森林覆蓋，有的島嶼則是丘陵起伏的風景，還有的島嶼上流動著不知源頭的水脈，在邊緣形成懸空的瀑布灑下，瀑布灑落蓬萊大地，映著空中的極光幻化成七色的彩虹高懸。
　　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動難以言喻的夢幻風景，雖然還沒有到銀假面那般的癡狂，但奕豪也禁不住握緊拳頭，心中湧起無限高揚的自豪感。
　　只是，他高興得似乎太早了壹點。
　　蓬萊和天界的融合，絕對不只是兩個平行位面相互融合的那般簡單。說到底，平行位面也不過是類似居住空間的硬件設施，其中的居民才是最關鍵的靈魂所在，而不論是蓬萊壹方的神魔精怪，還是浮遊島嶼上的天使壹族，都完全沒有作好接受彼此的準備。因此在創世之光偃旗息鼓後，接下來的發展似乎很自然的就走向了混亂。
　　面對著空中突然出現諸多浮遊島嶼，蓬萊居民表現出充分的好奇和稍許的不安，其中比較膽大壹點的，已施展法術飛上天去探視，想看看那些浮遊島嶼究竟是何方神聖。盡管他們的行為沒有惡意，但對島嶼上的幼小天使來說，這些素未蒙面的東方仙魔卻是極其陌生的存在，再加上他們剛剛由瀕臨滅亡的位面過來，因此自然把靠近的仙魔們視為恐怖的根源。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幼小的天使尚未具備戰鬥本能，否則雙方壹旦開戰，想必局面必定會壹發不可收拾。
　　幼小的天使們畏懼著因好奇而嘗試靠近的陌生仙魔，然而沒有力量戰鬥的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驚叫著四散逃亡而已。雖說如此，數以萬計的小天使驚慌失措的揮動翅膀，猶如沒頭蒼蠅般在空中到處亂竄的景象，也是足以讓人頭皮發麻的可怖光景。而另壹方面，目睹到浮遊島嶼中突然冒出無數黑影的蓬萊居民，以為皇龍領發什麽什麽劇變，紛紛由蓬萊各地趕來，而他們的到來卻只是使得混亂進壹步加劇而已。
　　“這……這是……敵人來襲嗎！”
　　連正在為兇神治療的句芒長老也被外面的盛大騷亂聲所驚動，匆匆忙忙跑出格拉姆，卻目睹到空中無數黑影亂竄的光景，當即撤出了法杖，大喝壹聲。
　　“呔！何人敢犯我蓬萊，且試試老夫的手……”
　　“等等！且等等！句芒長老，事情不是妳想象的那樣！”
　　千鉤壹發之際，女烈長老按下了句芒長老手中已泛起新綠光輝的法杖，至少壹座以上的浮遊島嶼因此被拯救下來。
　　“這應該不是襲擊，妳看在天上亂飛的，都是壹些連法力都沒有的小精怪，他們……應該是被嚇的吧？”望著空中小天使們驚慌失措的模樣，女烈長老露出虛弱的苦笑。“話雖如此，竟然真的把天界搬到了蓬萊來，應該說真不愧是子君嗎，但……這種狀況要怎麽收拾啊？”
　　“怎麽收拾？當然是把這些不懂規矩的小屁孩全部逮下來！狠狠教訓壹頓！”
　　日熙長老以近乎噴火的目光掃過黑壓壓的天空。鳳凰乃百鳥之王，天空的統治者，鳳凰壹族也向來被視為蓬萊蒼穹的管理者，此刻這些來歷不明的小精怪卻在蓬萊空中肆無忌憚的亂竄，簡直就是對鳳凰壹族赤裸裸的挑戰！再加上還有過去天界襲擊蓬萊的舊賬尚未清算，也難怪日熙長老會激怒到如此程度。
　　“去！殷兒！好好教教他們蓬萊的規矩！”
　　壹方是尚未懂事的幼小天使，壹方是四度涅磐的鳳凰長老，若是親自出手的話必定會落得“以大欺小”的惡名，如此顧忌的日熙長老把表現的機會讓給旁邊的少帝輔佐。
　　“是！”
　　皇殷早就是壹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聞言立刻縱身躍到空中，在熊熊烈焰的伴隨下，化身為火鳳凰的姿態！
　　皇殷化身的火鳳凰拖著長長的焰尾追向空中的幼小天使，然而畏懼著鳳凰烈焰的高溫，小天使們紛紛揮動著翅膀遠離火鳳凰的周邊，而皇殷能做的，也只是把驚慌失措的小天使們由壹邊趕到另壹邊罷了。
　　結果，混亂完全沒有收束的跡象。
　　甚至，某位意外人物的加入，還使得事態朝更復雜的方向發展開去。
　　“住手！不得傷害吾族！”
　　魔導戰艦的壹角突然發生小規模的爆炸，經過句芒長老的應急治療而恢復稍許神力的大天使長，目睹幼小天使被火鳳凰追逐淩迫的情景，當即撞破格拉姆的裝甲，沖到空中攔在皇殷的面前。
　　“異神喲！若是要對吾族出手，就由本大天使長來當汝的對手！”
　　“汝乃何人？竟在蓬萊撒野！”
　　皇殷當然不會示弱，停在空中虎視眈眈的瞪著大天使長。
　　“吾乃……”
　　正要說明身份的米迦勒，突然感到手足壹緊，轉頭望去，只見僅是無數藤蔓般的植物從不知何處長出，將他的手腳緊緊捆住。
　　“是縛仙草，它的種子就像花粉般的微小。”
　　商議踩著某種類似植物袍子般的東西浮了上來，站在皇殷身旁，漠然看著大天使長。
　　“還有，這裏是蓬萊大地，只歡迎遵守規矩的客人。”
　　“既是如此，將吾捆綁是何道理！”
　　米迦勒畢竟是身為大天使長的至高天使，和四方神乃同壹位階的神明，雖然因經歷位面風暴的洗禮而傷痕累累，但殘余的力量也絕不是兩位小輩能夠壓制的。商議釋放的縛仙草在米迦勒奮起神力的同時便被掙斷，炸裂的神威甚至將兩位小輩給吹飛出去。
　　“天界雖已衰弱，但也不容爾等欺淩！”
　　米迦勒召出還剩半截的七罰劍，揮動殘破的羽翼逼向皇殷和商議，完全不是壹個量級的神威迫為兩人無法動彈。而就在這時候，七罰劍扯出的光刃已斬裂空氣襲來，那冷冽的神光烙印在兩人的眼睛裏，兩位小輩的心中湧出難以抑制的後悔和恐懼。
　　只聽“鐺”的壹聲脆響，兩股神光的交擊震撼蓬萊的天際。
　　不知何時趕到的奕豪，搶在皇殷和商議的面前，以手中的軒轅劍硬擋米迦勒的七罰劍。
　　“魔……魔人！這果然是妳的陰謀……”
　　“閉嘴！”
　　奕豪的眼中放射著近乎實質的怒光，事實上，他的情緒已累積到怒不可遏的邊緣。
　　“蓬萊的慈悲讓爾等撿回壹條命，打算就這麽扔掉嗎！”
　　不待米迦勒反應，奕豪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臉孔，壹個側翻將其壓倒。“葬神領域”的權能剝奪大天使長的神格，傷痕累累的三對羽翼根本無法承載兩人的重量，奕豪就這樣按著米迦勒由天上直墜而下。下方的諸位長老目睹少帝墜落的情景，壹個個被嚇得臉色蒼白，不要命般的催動法術搶過去，只可惜在他們趕到以前，奕豪和米迦勒先墜落在其中壹座浮遊島嶼上。
　　伴隨著“咚”的壹聲悶響，兩人以猛烈的勢態墜落在浮遊島上，下面的米迦勒被迫扮演著緩沖墊的角色，承受強烈的沖擊使他在落地後又重重彈起，肋骨當場折斷數根，還來不及慘呼便噴出口血來，尚未愈合的傷勢雪上加霜，再沒有抵抗的力氣。而另壹方面，奕豪則在落地的瞬間彈跳起來，皆由米迦勒的緩沖而成功彌消大部分墜勢，除開高空墜落導致心臟狂跳的副作用外，其它幾乎可以用毫發無傷來形容。
　　“媽的，這種危險的事情絕對不再做第二次了……”
　　奕豪壹邊調整著呼吸，壹邊憤憤不平的踹了地上的大天使長壹腳。
　　“蠢貨！連狀況都沒搞清楚就向蓬萊的神民挑戰，是打算自取滅亡嗎！”
　　被踢的米迦勒以三分怨、七分迷惑的目光瞪著奕豪，然而後者的註意力已不在他的身上。奕豪擡頭望著空中依舊紛亂的幼小天使，以及其它正不斷由各方向聚集來的蓬萊居民，忍不住呻吟壹聲，抱著腦袋蹲到地上。
　　“啊啊啊啊，該死的，這下要怎麽收場啊……”
　　……
　　俗話說“成功的男人身後必定有個成功的女人”，在奕豪的狀況來看似乎尤為如此。
　　無論是最強狩魔師的“幽姬”，還是君臨地獄的“真紅女王”，抑或是駐留冰島的“女武神”，無壹不是獨當壹面的女強人，但要說到其中在神州擁有最高“威信”的人物，則非九尾天狐的“妖姬”莫屬。
　　過去，九尾天狐因和四方神交好而得以在蓬萊恣行無忌，現在，更被視為少帝正宮而得到蓬萊居民的壹致敬畏。盡管靜雨本身確實有著母儀天下的器量，但這卻常常使人不自覺產生某個誤點，以為九尾天狐是因為和四方神及少帝的關系而得以顯貴，也有少數心胸狹隘之輩在暗地裏以“狐貍精”稱呼靜雨。
　　但事實上，這是壹個極大的誤會。
　　在登上蓬萊以前，九尾天狐便以絕世妖姬的身份幾度惑亂紅塵，凡世裏稍微活得長壹點的仙魔，幾乎沒有不知道九尾天狐之名的。要知道，當年九尾天狐在凡世掀起血雨腥風，其威勢可謂所向披靡，就連昆侖、鐵門和天府三大豪門聯手都無法加以壓制。最後三門不得不向蓬萊求援，四方神的朱雀親自出手，才把這頭橫行霸道的天狐給押回蓬萊看守。
　　要想知道那時候的九尾天狐究竟猖狂到何種地步，由昆侖某長老的態度上便可以略知壹二——昔日名震紅塵的“酒劍仙”，簡直把靜雨當成惡鬼加以畏懼，想想就知道，若不是當年被整得實在淒慘，又豈會在轉世投胎後都難忘恐懼？
　　無論如何，在蓬萊幾百年修身養性的時間磨去九尾天狐的兇戾，到和奕豪邂逅以後，靜雨更是徹底轉成小鳥依人的形象。照顧著奕豪的感受，聰慧的天狐自覺的藏起鋒芒，戰鬥方面的事情幾乎全由奕豪和其它幾位姐妹包攬，結果卻讓很多不知緣由的人對她生出錯誤的印象。
　　當然，只在乎奕豪感受的靜雨，並沒有興趣去糾正旁人的看法，但現在卻遇到不得不出面收拾的事情。
　　“郎君啊，妾身失禮了……”
　　靜雨苦笑著，向著遠方的奕豪頷首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