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改變

　　老村長壹臉憂郁地蹲在村口枯樹下面，寫著‘沃爾村’的牌匾在他頭頂上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村口市場壹片狼藉，商販們鉆進排屋裏休息，還要趕在明早天還未亮的時候鉆出來，他們的貨物珍貴的會存進租來的排屋倉庫裏，不值錢的就會堆在租來的排屋門口。
　　這時候，排屋那邊偶爾還能聽見壹些異樣的聲響。
　　冒險團的帳篷變少了很多，很多冒險團都穿過了荒蕪之地，走進了帕格羅斯山，沒人說自己在找到什麽。
　　老村長還在嘮叨著，他額頭上的皺紋變得很深，就像是山頂石頭上那些被風劃出的石縫。
　　“現在這些年輕人究竟是怎麽了？好日子沒過幾天，怎麽就連初心都變了？”
　　“瓦爾這孩子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當初挨餓的時候，他是家裏面的老大，爹娘跑到橡樹嶺裏面找可以吃的，他在家看管那些小的，餓得狠了就跑到北溝草場那邊去挖渴不死的根子，帶回家煮水喝，小的餓得不夠分，自己都舍不得喝上壹口，過得再苦也沒偷過東西，那時候他的心腸多軟啊！為村裏面放羊的時候，村裏過節宰個羊都要躲在石磨後面哭上半天鼻子。”
　　“現在吃飽了，穿暖了，心腸也變硬了，人怎麽就活成了當初自己最不想見到的樣子？”
　　“他這和奴隸主手下的工頭有什麽區別？”
　　“怎麽就變得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了呢？”
　　老村長坐在樹下，手裏的煙鬥在暗夜裏忽明忽暗。
　　蘇爾達克坐在壹旁，心想明天也許要和賽琳娜商量壹下，她這壹步好像邁得有點大。
　　這件事既然有些說不清，蘇爾達克便決定不再這件事上面繼續糾纏，他連忙轉變話題，與老村長商量出售硫磺礦的問題，這次由於收購地點變成了康士坦丁堡，如何將硫磺礦運到那邊就成了壹個問題，按照蘇爾達克的打算，他想與海蘭薩城裏的車馬行簽署壹份承運合同，硫磺礦石的運輸就交給海蘭薩車馬行。
　　將壹車硫磺礦運到康士坦丁堡，往返壹趟至少需要兩周左右，這麽算起來車馬費壹趟怎麽也不會低於三十銀幣，看上去絕對數額巨大，不過壹輛四輪馬車的載重出去馬車夫差不多在八百到壹千磅，按照最少載重800磅算，那麽每磅硫磺礦石承擔的運費其實只有不到四枚銅幣。
　　事實上，那位伊曼·歐文給蘇爾達克開出的硫磺礦收購價是5銀40銅/磅，因此在運費上的溢價大概有四十枚銅幣，這裏面有刨除成本管理等等，支付運費之後還有不少剩余。
　　聽蘇爾達克準備將運輸這塊肥肉讓給海蘭薩車馬行，老村長頓時又覺得有點肉疼，村裏不是沒有四輪馬車，不僅有，目前村裏的四輪馬車已經擴充到了五十二輛，這已經相當於海蘭薩馬車行壹半四輪馬車的數量，但現在蓄水池工地、聯排小樓和卡爾別墅都需要大量火山灰，村裏的馬車幾乎全都在運火山灰。
　　隨著工程越來越大，距沃爾村最近的壹些存有火山灰的地方，如今都已經被掃得幹幹凈凈，車隊不得不向荒蕪之地深處延伸，運輸火山灰的路程在不知不覺中增加了很多。
　　蘇爾達克壹直想在荒蕪之地上，用火山灰水泥鋪出來壹條平坦的大道來，不過這個計劃壹拖再拖，到現在蓄水池工程眼看就要收尾了，這條水泥路連影子都沒。
　　“暫時就先這樣吧，硫磺礦石運到康士坦丁堡先交給馬車行。村裏運輸火山灰的四輪馬車還不能動，我打算趁著今年秋天，在膿包山與沃爾村之間鋪壹條筆直的大道，將去膿包山熔巖之河硫磺礦場的時間縮短到兩天以內，橡樹嶺的那條山路也太難走了，每年第壹場大雪之後，從沃爾村到海蘭薩城就變得十分難走，想要將硫磺礦安穩地運出去，這條路我們就要好好修整。”
　　河灣下遊那片灘塗地如今已經變成壹片良田，那條狗頭人奴隸開鑿的水渠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蘇爾達克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對老村長說道：
　　“我打算今年秋天好好修繕壹下北溝草場的那個水潭，至少能夠讓它存住壹些水，讓坡地上那片沙棘草和喝不死草能在春天就開始生長，我們需要建起壹座牧場，那邊地勢低窪，夏季水草豐茂，絕非是個好地方，只要能解決枯水期的旱情，那邊的草場就能長起來。”
　　對於建牧場放羊這件事，老村長還是持保留意見的。
　　以往沃爾村沒有改造北溝草場，還不是壹樣養了壹大群黃羊，現在要對北溝草場進行改造，那麽就意味著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金錢，老村長不覺得多吃壹頓羊肉能改變什麽。
　　布萊特村長說道：“達克，就算不建牧場，那塊草場也足夠我們飼養黃羊的。”
　　蘇爾達克想起了食人魔，連忙擺了擺手說：“我們的羊群數量還需要再增加壹些，否則這些黃羊還不夠古力特姆壹個人吃的，除了這些黃羊之外，我還打算養壹些馬，以後這裏也許會有壹支警衛營騎士中隊，總要有個地方能夠放馬的。”
　　“還要養馬啊！”布萊特村長有些楞住了，現在沃爾村已經養了五十多匹馬，全部都要用來拉四輪馬車，壹支警衛營中隊至少需要六七十匹戰馬，北溝草場並不算大，根本不夠上百匹啃的。
　　“當然要養，沃爾村要持續發展，北溝草場就要經營起來。”蘇爾達克說道。
　　與黃羊不同，馬匹在格林帝國也能計算成財富，要不是強盜團和北境反叛軍先後兩次送馬，沃爾村現在也不可能擁有這麽多馬匹，五十多匹馬至少價值二百金以上，戰馬的價值肯定還要高些。
　　蘇爾達克繼續說道：
　　“等豐收節之後，民兵營要進入荒蕪之地進行野外拉練，還需要組織壹小支後勤供給隊，壹樣需要馬匹。”
　　老村長愕然地看著蘇爾達克，問：“妳那支壹直在領口糧，從沒有集合過的民兵營？”
　　“嗯……”
　　蘇爾達克答應了壹聲。
　　……
　　推開了院子大門，蘇爾達克將馬牽進來。
　　將古博來馬牽到側面的馬廄裏，壹聲不響地卸下馬鞍，馬廄的槽子裏鋪著鍘好的苜蓿草，古博來馬慢條斯理地甩著尾巴，低頭吃著槽子裏的草料。
　　蘇爾達克剛想從墻邊的水缸裏提壹桶水出來。
　　別墅的木門被人推開，穿著睡衣睡褲的麗塔打著哈欠走出，對蘇爾達克說：“妳怎麽才回來？我和娜塔莎看到妳和老村長從廣場經過，妳還沒吃飯吧？”
　　也不等蘇爾達克回答，麗塔已經麻利地接過蘇爾達克的水桶，又對他說：“妳進去吧，這邊交給我！”
　　壹樓的大廳裏剛亮起了燈，蘇爾達克走進去，就看到娜塔莎正踮著腳將壁燈的燈罩重新扣上。
　　看到蘇爾達克壹臉疲憊地走進來，便默默地走上前，也不管他滿身塵土，直接給了他壹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才將壹塊濕毛巾遞給他，趁著他擦臉的時候，娜塔莎開始幫他解開身上的皮甲，這套火蜥蜴皮甲也不知道在身上穿了多久，皮甲裏面的襯衣已經泛起了白色的鹽漬，也不知道被汗水浸濕了多少次。
　　皮甲上的搭扣在蘇爾達克肩膀留下了幾道深深地壓痕，蘇爾達克整個人都是酸的。
　　娜塔莎站在蘇爾達克的身後，將臉貼在他充滿汗酸味的後背上，雙手環在他的腰間，緊緊將他摟住。
　　“幹嘛……”
　　蘇爾達克微微轉頭問。
　　在他的記憶裏，娜塔莎壹直都是那種默默站在身後的女人，她不會主動也不會拒絕，膽小心細溫柔敏感，但卻不會這麽主動。
　　“沒什麽，就是想抱抱妳。”
　　娜塔莎躲在蘇爾達克身後，小聲地說道。
　　“咳咳，我還以為妳們倆會在餐廳……”麗塔穿著睡衣站在門口，輕輕咳嗽兩聲，然後若無其事地從兩人身邊經過，走上二樓。
　　“啊，我都忘了妳還沒吃晚餐，我在廚房留了壹份煎肉餅，估計現在還是熱的！”
　　娜塔莎壹下子驚醒過來，連忙快步跑進餐廳後面的廚房。
　　蘇爾達克將解下來的皮甲掛在了門口的木架上，擦了擦臉，這才走進餐廳……